第16章 心思
萧思玥扶了扶额。
小青某种意义上说的没错，可她还是觉得别扭。
身为萧家少主，她从小到大没少收到其他男子的示好，对此事也不能算一无所知。
可……
她转了个话题：“话说小青有心悦的人吗？”
“欸？”萧青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吞吞吐吐道，“嗯……曾经……有吧，小姐为什么突然想要问我？”
“随便聊聊呗。”萧思玥笑道，“谁呀？是萧家人吗？”
“小姐……”萧青儿叹了口气，“不是在聊您和锋城主的事吗？怎么就转到小青这里了？”
“因为我似乎从小到大都没为什么人动过心，所以想问下小青咯。”萧思玥靠回池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水。
“噗嗤。”萧青儿笑出了声，“不是因为您从小到大挂念在心的都只有锋城主一人吗？”
“那算吗……？”萧思玥低声问着，比起旁人，更像是问向她自己。
“不算吗？”萧青儿有些无奈，“您从小就逼着自己修剑，为了见他整个玄临大陆都快踏遍了，连心爱的佩剑都是他的手笔。这如果都不算心悦之人，那小青真不知道什么能称得上了。”
听罢，萧思玥仔细地思考了片刻，而后还是微微摇了摇头，继续单手舀水戏玩着。
萧青儿见她纠葛模样，又踌躇着建议道，“其实您想弄清自己的心意也很简单，就看您自己靠近锋城主的时候，会不会心悸慌乱。”
池中人玩水的动作霎时顿住。
“寻常女子遇见心上人时，一般都会有几分紧张。”萧青儿慢慢解释着，“害怕自己容颜不够让对方倾心，害怕自己哪怕做错一点小事让他生厌，甚至害怕自己发簪歪了让他看见。”
萧思玥咽了咽喉咙，脑子一片空白。
“小姐？”
看着对方在池中的身躯至少呆滞了数十息没动过，萧青儿有些疑惑。
萧思玥思忖片刻，反问道：“这样一说，男子其实也该是一样的对吗？”
萧青儿不解地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若是女子对男子动心，便会在他面前时百般心悸；那若是男子对一女子动心，在心上人面前不也应该多少有些局促不安？”
毕竟害怕不被心上人所爱，当是人之常情。
小青沉默了。
“更何况……”萧思玥释然笑道，“你会对自己心上人被他人求娶无动于衷吗？”
时近子时，锋家的军师才从城中急急赶回萧家东阁。
夜已极深，他的家主正就着摇摇欲坠的灯火自己和自己对弈。
锋妄在方才与萧思玥和李勤商谈之地，摆了个棋局。
黑白棋子在灯火下散发着晦暗的光，他硬朗的侧脸轮廓也被这烛光映在了房内墙上。
“城主。”锋正清上前恭敬道。
锋妄抬头：“回来了？”
“是。”
“坐吧。”
锋正清徐徐入座于锋妄对面。
“两个时辰，二殿下真是健谈。”锋妄笑道。
锋正清低头打量着棋局，解释道：“此事事关中海存亡，老臣希望事无巨细，与二殿下谈个清楚。”
“生死存亡？”锋妄不屑笑道，“他有提出什么新条件吗？”
“暂无。”锋正清恭敬道，“仍与书信上所言一致。”
锋妄沉思了片刻，也不多做评价，反而回到了自己的棋局上。
“军师大人，或许能陪我下完这盘棋吗？”
锋正清皱了皱眉：“老臣惶恐。”
“就我们两人，怎么还要搞虚礼那套？”锋妄笑问道，“大伯直说呗，但说实话……虽然我棋艺天赋不尽如人意，可好歹也练了多年，比我哥当年差不了多少。”
“非也。”锋正清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臣仅是想先与城主聊聊武昌之事。”
锋妄面对老古董一向懒得动嘴，也就随意地耸了耸肩。
多少作为长辈的锋正清则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副卷轴递给了对方。
锋妄打开看了看，又将其原封不动地收了起来。
中年军师的神色淹没在黑暗中，只有低沉之声清晰可辨：“二殿下吩咐只有您能打开。”
“是吗？可我看没什么东西。”锋妄无所谓道，“若要谈诚意，仅是这个恐怕还不够。”
锋正清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那晚膳之时，家主有收到足够的诚意吗？”
“警告倒是给的很足。”锋妄摇头笑道，“在锋家的地界下重兵，是怕我拐了他？”
对方叹了口气，解释道：“风月城城本就是二皇子一手扶持的，更何况您还在西城……不过我们不也做了完全之策？”
“表象远大于实质。不设阵无脑堆人海，你安在楼里的那些在我看来都只是靶子。”
锋正清脸色一变，突然诚心致歉道：“……是臣考虑不周，未安排妥当。”
“没事，本就是威慑，我想他也一样。”锋妄心头一转，露出了不羁的笑容，“但陈湛身边有两个七阶以上的武修，下次若真想动手，就不能拿简单的兵法去设局。”
“是，多谢城主指教。”
听着比自己大两轮的前辈说这话，锋妄还是有些无奈。
但论打架杀人，中海确实没有人能当他的前辈。
片刻后，锋正清又斗胆开口问道：“那……萧家呢？”
“萧家诚意倒是很足，无论是百草还是丹药。”锋妄浅笑道，“只可惜不是重点。”
“城主，臣是指萧家的——”
“停，你知道我对此一向不感兴趣。”知晓对方要说什么的锋妄当即抬手打断，“继续说武昌之事吧。”
“是……”军师大人似乎终于想起了次重点，“其他细枝末节稍后我再与您细说，最重要的是——二殿下和我提到，他的七皇妹，现正在中海。”
锋妄顿时眉头紧皱，接着问道：“具体中海何处？”
锋正清踌躇了片刻，一字一顿道：“争天阁。”
年轻的城主大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没记错的话，陈家的这个七妹与太子和陈湛同出一母，是他们最宠爱的妹妹。”
锋正清突然眼神一深，笃定道：“是。”
突然疾风吹过，烛火摇曳屋中。
锋妄烦躁地扶住额头，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夜已深，你先退下歇息吧。”
“城主——”
“没到改变计划的时候。”锋妄淡漠道，“姐弟连心，二殿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可得看准了再买。”
锋正清知晓这位城主决定的事旁人再难相劝，便行礼告辞了。
待人走远后，锋妄又向黑暗中唤了句：“小谢。”
与北一一样，这位中海城主的暗卫立即从黑暗中跳出，半跪在了锋妄面前。
“家主。”他恭敬行了个作揖大礼。
锋妄却十分嫌弃：“早和你说了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小谢挠了挠头：“习惯了。”
“算了，下次记得。”锋妄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和你说。”
清晨。
萧思玥睡得并不安稳，却仍旧醒得很早。
她起身洗漱，而后尝试着自己倒腾了下自己那张脸，强行把过于明显的黑眼圈给盖了下去，又轻点了下朱唇。
太早了她不是很想打扰小青，一个人坐在镜子前却有些犯愁。
这妆容怎么也比不上小青昨日帮她画的，或许称不上好看？
大概看了这样的她，锋妄就不会觉得她漂亮了吧……
但是本来漂不漂亮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锋妄可不会因为她今天妆不好就打消和萧家做生意的想法，那也太离谱任性了。
可是……她为什么还有些难过，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昨天那般好看。
明明就没关系啊！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昨天小青的胡言乱语给影响了，赶忙拍了拍自己脑袋，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不过她还是细心挑了一条好看的红色裙子，拿了一个算得上是精美的发簪，后来又想今日应会买些东西，于是又拿了个白色的手镯戴在手腕。
流光微转，萧思玥打量了下据传是她娘亲专门留给她的手镯，脸上流露出几分怅然的欢喜。
秋季的清晨格外凉爽，不过因太阳未完全升起而有些朦胧的暗，仿佛将原本璀璨的金黄色蒙上了一层灰。
萧思玥快步走向东阁，却又在心中翻了嘀咕。
这会不会到的太早，显得自己很迫不及待？如果只是单纯生意伙伴的游玩，似乎完全不需要如此热情？
可是门都出了，再倒回去不是会显得脑子有病吗？
不……其实能一本正经地纠结这个问题的自己更有病，萧思玥暗自诽谤道。
所以最后，她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她既没有兴冲冲地跑到东阁去找人，也没有直接打道回府躲回自己房间，而是在东阁与她房间之间寻了一处小亭坐着，打算先消磨下时间。
她面对湖面坐下，还能趁机赏一下清晨的湖景。
清风拂过，带着湖面水波粼粼，那枯败的荷花也随之摇曳。
她依稀记得母亲在世时，似乎常常抱她来这样僻静朴素的小亭，她爹也就喜欢来此寻她母女二人，而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此处看日升日落。
可等母亲走后，她爹便一直有意避开这座亭子，她也就不再常来。
太多年了，她都不能确定自己儿时模糊的记忆是否真实存在过。
她浅浅地笑了笑，无人能见。
直面萧家主殿，也就背对着日出之地；看不见日出，却能望见湖面如何由暗转明。
过了几盏茶的时间，一道声线才将她早已不知飞向何方的神思拉回。
“萧少主？”
“欸？”
萧思玥骤然转头，才发现锋妄正站在亭外草地，双手搭在她小亭的座椅扶手上，侧脸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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