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插曲
萧思玥离他不过咫尺，神思恍惚。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去的，似乎是被锋妄一个拦腰抱？还是任他拉着自己手臂瞬身回的？她不知道，也不愿细想。
幸好两位上宾也没怎么多问，她回去后三人很快便散了。
陈湛告别了他们，说是在风月城还有故友需得拜访，锋妄则想独自在萧家庭院中夜游一番。
计划没变，今夜便是与中海的商谈之刻，当下她与锋妄分开片刻就得因正事重逢。
可她现今人还有些懵，几乎飘回自己房间将弄脏的裙子换掉，然后又凭借身体本能走到了她勤叔门口。
毕竟与二位上宾商谈，都离不开这位谋士所助。
一中年男人把玩着手中扇子，笑呵呵地引她进门，二人一齐穿过小庭院。
“玥儿今日可还安好？”李勤关切道。
作为萧家最富盛名的谋士，他并不像朝中能臣那般有着极重的书生气，反倒十分洒脱，更像隐居深山闲云野鹤的仙人。
萧思玥也不装了，直接泄气耷拉着脑袋：“……不堪回首。”
“和锋城主共进晚宴，不该欣喜若狂吗？”
萧思玥摆了摆手：“不，已经快被吓死了。”
李勤不禁笑出了声。
而后二人便走进了最深处的一间书房，萧谷良正坐在其中悠然地品着茶。
“爹……”萧思玥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
“怎么了玥儿？”萧谷良柔声笑道。
萧思玥摇摇头，坐在他对面的圈椅上。
“我就说这两人不是巧合才在萧家碰上的。”萧思玥沉吟道。
“别急。”李勤给她上了杯茶，坐在了她身旁，“你们聊了什么，慢慢说。”
萧思玥仔细回想着和两位上宾的谈话细节，一一和二位长辈说着。
萧谷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玥儿怎么被吓到了？”
“不该被吓吗？”他女儿双眸大睁，“他两一个中海城的主人，一个有可能是未来大临国的主人。就这么聊‘你们家粮食主要从哪来’这种话题真的没事？”
萧谷良摇了摇头，笑道：“爹倒觉得，这两位能在你面前聊这些，恰说明了没什么事。”
“可——”
萧思玥自己打断了自己，扶额思索着，她好像确实一直没想明白其中道理，毕竟农业之事确实多为常识。
但转述总是不能完美还原当时场景，那种胆战心惊终究还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那盛夏之雪……”萧思玥焦躁地揉了揉鬓发，“就是指代的萧家啊。”
李勤品了口茶，缓缓问道：“之后二皇子又说了什么？”
“他说可以请锋妄一起看看？”萧思玥倒吸了口气，“这是要把萧家一分为二的意思？”
两位长辈一齐笑出了声。
萧思玥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要是这意图真的像她猜的那么明显，这两者也不会在她面前说了。
“再说玥儿，”李勤悠然道，“风月家主的真相是萧家私底下调查的，莫说是二皇子了，就算是普通萧家人估计也不知晓此事。”
萧思玥无言，又沉思了起来。
萧谷良看着自家女儿悲伤的双眼竟笑出了声，宽慰道：“好了，玥儿是不是因锋城主紧张过了头，觉得事事皆有鬼，草木皆兵？”
她摇了摇头：“可能是……直觉？”
“直觉？”
“嗯。”她依然努力回想着细节，像是探月楼里的杀意，还有老板娘的爽快。她十分纠结，却又纠结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谷良问向李勤：“勤兄，你怎么看？”
李勤玩弄着茶杯，思忖道：“就算锋城主与二皇子真窥探于萧家，有不敢在明面上有所为。大临皇储正名尚在一日，二皇子就永远有所顾忌。而对于萧家而言，他们怎么斗，怎么赢，谁又能赢，才是真正会决定玄临大陆走向的根本。”
“二皇子啊……”萧思玥念念道。
她想起对方明暗交杂的笑容，总觉得很难揣测他究竟会对萧家做到何种地步。
“对了爹，你认识二皇子的女护卫吗？”萧思玥突然想起，“她说她好像叫……乐菱？”
萧谷良面色一凝，但随即又立刻恢复：“你娘生前的得意门生，怎么了？”
“她既然是现在九渊掌门的弟子，怎么会去给二皇子做护卫？”
“九渊近来拒不接客，我们的人还在查究竟发生了什么。”萧谷良无奈道，“怎么想问这个？”
“因为九渊至少表面和萧家一样，百年来都不参合玄临国事。若是连掌门弟子都屈尊到给二皇子做护卫了，他们难道……”萧思玥皱眉思忖着，“都倒戈向了陈湛？”
“未必。”李勤否定道，“二皇子仅一个乐菱，九渊的两大长老现在可身处武昌东宫。”
萧思玥眉头皱得更紧，她心想果然临国每至换位之际都乱成一锅粥。
萧谷良宽慰道：“好了玥儿，萧家远在风月，有些事鞭长莫及，做力所能及之事就好。”
“是……”萧思玥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并非想改变些什么，只是觉得若看不清整个大局，那就无法推断二皇子对萧家所作所为背后的深意。她毕竟是要和对方直接谈联姻之事的人，这样摸不透对手总有些心慌。
李勤打量了一下自家十分敬业负责的大小姐，笑道：“恢复好了？启程吧？”
“啊……没事了，走吧。”
她心想这两尊大佛也就只待三日，还是把该做之事做完的好。
李勤笑道：“没缓过来也不要紧，今晚和中海的谈判也可由我与谷良去。”
“不……不用！”萧思玥突然反应过来，慌乱道，“我可以的。”
萧谷良也好笑地看着她：“无需勉强。”
“不勉强！”
二位长辈不约而同地噗嗤笑出了声。
萧思玥直接放弃挣扎，坦言道：“让我去吧。”
“不怕了？”她爹笑问道。
萧思玥疯狂摇头。
比起害羞心悸，更重要的是难得。锋妄在此处不过停留三日，此后又得回中海城当他的大城主。名盛如他，多半也不会有回归武斗擂台那日。
那到时候自己得去哪找他呢？
两位长辈皆是无奈又好笑，却也随她去了。
片刻后她便与李勤启了程，快步向着为中海宾客们准备的上间走去。
月色洒落满地，将萧家中漫地的枫叶映得银崭。
萧思玥正埋首想着与中海生意相关的事项，却被一阵争吵声骤然打乱。
“那又如何？这百年丹参就是我的，木苍的！”
在寂静的秋夜，这声可称得上响彻云霄，引得正在疾步的二人不得不停下脚步，侧目望去。
一处走廊中站着二人，分别抱着一堆草药对视着，似乎剑拔弩张。
“恒睿？”
萧思玥唤道，这不是她在木苍的同窗吗？
“思玥？”他闻声侧目。
而他对面之男子也随着目光转身，礼貌道：“少主，李先生。”
“迅之？”萧思玥知道此人乃圣品楼的弟子，“这么晚了吵什么呢？”
恒睿啧了一声，抢先道：“还不是多亏了圣品楼的这位‘天才’小兄，萧家庭院内就胆敢行那强盗之举。”
强盗之举？
“呸！”萧迅之呛道，“你知道这是‘萧家’的庭院，还不按照萧家的规矩行事？”
“什么规矩？我于木苍求学数年，从来没听闻过这种要把自己药草无私奉献给圣品楼的规矩。”
“没听过？那要不是你没长耳，要不是你先生没教好。”
恒睿一阵气血攻心，一字一句咬牙道：“在下师从木苍掌门萧成嫣，请你自重。”
“好啊，我自重。那就说明阁下确实失聪，得早日去百草看看。”
“你——”
“行了！”萧思玥厉声喝道，再这么吵下去吵到明天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恒睿你从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圣品楼的弟子明显不服，却还是在少主认真冷然的眼神下噤了声。
“好。”恒睿缓缓道，“成嫣掌门今夜吩咐我们几个弟子前去百草院协助问诊，有一老者六十有余患有心疾，先生便托我去药房取些百年丹参来，能做配合调理之用。思玥你也知晓，木苍弟子每年每月都会有固定的药草配比。百年丹参本就不多见，木苍同去的几个同窗中仅有我一人尚留有些许，还是我去年省下的。
“我刚从房间中取出准备回百草，这位老兄直接半路杀出，说什么圣品楼炼丹急用，要我将丹参交出。”
恒睿越说越急，萧思玥眉头也皱地越来越紧。
“你说哪有这样的事？百草院那边可是人命关天正等着丹参做救命之用，我可从没听说过什么要将所有药材都交给圣品楼的道理。
“他们这不单单是在抢药草，意欲断其生路，这是在杀人！”
萧讯之被他说的满脸通红，当即反驳道：“血口喷人！”
“不是吗？”恒睿冷笑道，“那你倒是好好说，我哪里冤枉了你？”
“呵……我不和你说。”他看向萧思玥，“少主，如果谈及道义，百草木苍的人说什么都对。他们治病救人，他们济世仁心，他们是当代活菩萨，我们是只会炼丹卖钱的俗人。可我们圣品楼呢？我们才是萧家的原身，我们行修多年兢兢业业，起早贪黑精进炼丹之术，就是为萧家立于玄临大陆尽一份力，难道能连炼丹所需的基础药材都不配得到了吗？”
恒睿目瞪口呆：“那能是你抢别人药材的理由？”
“我——”
“好了，恒兄你先等等。”萧思玥打断道，她看向那满脸委屈的圣品楼弟子，“这百年丹参你很着急用？为什么？”
“是。”萧迅之无奈回道，“因楼主下了死命令，明日之前必须炼出。”
“明日？为什么？”萧思玥疑惑道。
“据说是萧家来了一位上宾所需，具体的我也不知了。”
二皇子？可尘风爷爷不是和她说过丹已备好了吗？
于是她冷了眼神，肃声向他问道：“是吗？”
萧讯之颤声道：“是……是啊。”
她并不多言，只是仍冷然看着对方，似乎要看穿对方心底。
最终他确实没撑过少主咄咄相逼的眼神，无奈承认道：“抱歉少主，是……原本在下早已炼好的凝神丹，失窃了。”
萧思玥双眸大睁，一字一句反问道：“失、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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