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二日一早清韵看着两个并排着坐在一起分饼吃的俩人,悄声嘀咕了一句,“真像俩小孩,”
楚南星回头看了见她,舞着油乎乎的手,嘴里含着饼,含含糊糊的招呼,“清韵,赵家嫂子,送来的葱油饼……”嘴里含的饼太多,说一句便要停顿一下,
清韵转身从柜台到了杯水放在楚南星面前,“嗯,知道,老实吃你的吧,当心噎着,”
吃罢早饭商陆便被安排去后院修缮桌椅去了,算是报复昨天的事吧。清韵收拾了碗筷回自己房间了,只剩他一人无事可做。
商陆在后院一阵叮顶哐哐,楚南星抱着半筐杏子靠在福满楼石阶下的墩子上,看着对街关了快有半年的酒铺。酒铺老板是一位高壮憨实之人,大名胡归,此人酿的一手好酒。胡大哥在一月便离开了杏枝里,走前来他店里吃过一顿饭,还送了两瓶梨白给他,
想起梨白,便想到盛着梨白的瓷瓶来,瓶口坠着红色的穗子,衬着青白的瓶身更加清透。胡大哥是个粗鄙的汉子,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鲁莽的气息,平日盛酒的坛子用的都是土陶瓷,平日所酿的酒多是辣嘴烧喉的烈酒。像梨白这种入口绵绵回味带着清甜的酒,加上盛酒用的瓷瓶,倒不像是胡大哥平日里的作为,像是另一个人,但自从他来杏枝里,对街酒铺一直都只有胡大哥一人。
楚南星吃了完手里的杏子,从篮子的又拿出一个杏子在手中细细把玩,胡大哥走时说至多三月便回,眼瞅着七月都要过去了,也不见人回,将杏子放进篮子里,转身进店拿了扫帚往对街酒铺去,走前胡大哥交代过他,“麻烦楚老板帮我清扫下门前的落叶,这两瓶梨白当作是酬劳,”
酒铺支起的篷子上兜了些许落叶,楚南星将衣裳下摆压进腰带里,握着扫帚跃上篷子,不敢踩实了,只虚虚的踩在系住篷子绳子上,大马金刀的挥舞着扫帚将落叶从篷子上扫下来。扫完篷子上的落叶,楚南星脚尖一点翻身上了屋顶。杏枝里的树太多,一天不扫,落叶能层层叠叠铺上厚厚一层。
商陆一手握着锤子一手拎着椅子腿从福满楼跨出来,仰头看着站在屋顶忙活的楚南星,“屋里的椅子我都修订好了,”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椅子腿,“这多出了一个,”
楚南星拄着扫帚站定,“扔进厨房做柴火,找个背篓来将这些落叶收回去,”
商陆点头应了声好,转身去了,不一会拎了两个背篓出来。从屋顶扫下的叶子落的像是大雨,兜头淋了满身。
商陆“…………”
“你有眼睛吗?”
楚南星一丝停顿都不曾有继续往下扫落叶,不咸不淡的回道,“长了,但是看不见,”
商陆被了噎了下,也不去接话,默默将扫下来的落叶装进背篓里拎回厨房后就不再出来了。楚南星扭头冲着商陆的背影露出得意的笑容。
福满楼是杏枝里最高的房屋,站在屋顶能望到柳河街去。正午过后太阳就早早的歇着了,只余层层的白云间或零星的乌云还在勤勤恳恳的任职,
杏枝里的房屋都是白墙黛瓦青石,大的有五间房,小的只有三间房,但前后都带着院子,前院栽种些花卉,后院的围墙很高,他不曾知道后院是何种景象。杏枝里的宅子三五一座排列,随后便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巷子,有宽有窄,宽牛车可过,窄二人并行。
楚南星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刚刚吃的那个杏子有些酸了。
杏枝里还有许多见空的房屋,都聚集在天水街。那些屋子不曾住人,但前院都种有各色花草,且都开放的生机勃勃,院子也条理有序,一看就是有人时常打理。楚南星常疑惑,这些房屋曾经有过主人吗?或是这些房屋是留下给谁居住的?
商陆拎着串成圆的辣椒出来,看着还在屋顶的楚南星道,“你是要住上面吗?”
楚南星,“你管我,”
商陆嗤一声,“德行,”
楚南星将扫帚一放双手叉腰,“我就这样怎么地,”
商陆摇摇头不与幼子之见,搭着木梯将匾额旁落灰的灯笼摘了摘了下来,将楚南星特意嘱咐的辣椒灯笼挂上去。
已经临近黄昏了,有些房屋顶上燃起袅袅白烟,鸟儿成群结队的从天边划过。楚南星正打算回屋时,余光瞥见一人徐徐从落杏街过来。杏枝里虽时常会有人路过,但多数是骑着马亦或是赶着牛车,且都是成群结队的商人,去天水街的渡口坐船去天珑城,鲜少有一个人且还是一个老人出现。这老人拄着拐,弓着背,头发花白,许是上了年纪走的很慢很慢。慢到楚南星感觉周遭一切都慢了下来,翻身跃下站在福满楼门前看着那老人一步一步走近。
近了,楚南星才发现老人腰间拴着一面铜锣,约莫有两个巴掌大,外圈黄色,中心的位置一片锃白,想来是常用了。不知这老人先前是做何营生的,行走的游艺人?或是大城镇中的守夜人?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呢……
“饿了,”
商陆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背后冒出来,楚南星一个激灵,手中的杏子骨碌碌滚到街上,正好停在老人面前。
“你有病啊!!出来不说一声的!”他想的入迷,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没好气道,“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吃!”一面说着一面再拿出一颗杏子直接塞到商陆嘴里,“撑死你得了……”
“小公子,”
还想说什么就被已经走过来的老人打断了。
楚南星本是怒气冲冲的模样,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换上了一副春风拂面的面孔,“老人家可有什么事?”
楚南星这才看清老人的面貌,头发花白,脸上沟壑重重,右眼角有一道伤疤,眼窝深陷,但眼睛却十分明亮,那双粗糙布满痂痕的手正握着一颗黄澄澄的杏子,“公子此物还你,”说罢便将他刚刚掉落的杏子递了过来。
他将杏子接过来,邀请老人进店吃个便饭歇歇脚,老人摇摇头却说家就在附近。说着转身一步一步慢慢向天水街方向去。
家在附近?离杏枝里最近的便是青萝坞,但去往青萝坞的船只停泊在月杏桥下,这老人为何要去天水街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老人说家在附近时,眼神是看向商陆的,还有最后商陆那句,“到家了,慢慢走就是了,”这话显然是对老人说的。
楚南星扭头一言不发的盯着商陆,后者不明所以的同样也盯着他。
商陆,“有事?”
楚南星,“你们认识,”
商陆沉默片刻,“想听故事吗?”
楚南星看了眼商陆,直截了当的回道,“不想,”说完转身进屋去了。
商陆倒是没料到楚南星会拒绝,微微一怔,随即追问道,“为何不想,”
楚南星步子走的急急,“不想就是不想,问那么多做什么,”
为什么不想,若是刚刚没看商陆一眼,他也是想的,人都是好奇心,对一个人过去好奇心更甚。幼时随着老头住深山时,老头独自坐在山坡望向远方时的眼神,母亲每每看向他的眼神,幼时他不懂,只觉得他们每露出这样眼神时是不开心甚至是难过的,长大后才明白那眼神中是眷恋更是悲凉。刚刚从商陆眼中也瞧见了同样的情绪,想来他嘴中的故事是不圆满的,那自己又何必去做揭人伤疤,做这种会遭雷劈的事呢。
到晚间下雨了,淡淡的薄雾笼罩在上空。杏枝里很少落雨,一月才下两三次,往往到午间便停了。杏枝里一落雨,万籁俱寂,只余房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敲在石板上声音,干干净净,让人心境一下安宁了下来。楚南星横坐在游廊上,伸手去接屋檐落下的雨水,商陆负手立在旁,清韵持笛坐在游廊的摇椅上,袅袅笛声融进雨中飘出福满楼,盈满杏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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