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王头狠手打鸳鸯
老王头生气了。
发生这种公然踩踏他下的雷区的“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他不生气才怪。班里同学、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少见王世儒一整天的扳着一张涂满胶水风干后的脸,时时紧紧抿着的双唇露出一股股杀气。上着课也会突然把书扔在讲桌上,掀起一阵粉笔尘,恍若白沙漫天,影影绰绰中浮现一张恶狠狠的脸。同学们都在议论:老王头是不是到了更年期?
老王头真生气了。
平时都是家长找他聊天、求照顾,他几乎不主动找家长谈话。“表白”事件出来的第二天,他便把张玉畅、古启圣与刘翼雄的爸爸都交到办公室,把事情从头至尾说给三位听。张玉畅和古启圣爸爸的反应有些出乎王世儒的意料,他俩只是表示知道此事,未说其他训斥的话,且表情平淡,实在不像其他家长气急败坏的反应。刘翼雄的爸爸有些愤怒,把刘翼雄叫到办公室训斥几句,踢了一脚。
李羽阳每次想起这事都忍不住感叹:玉畅,你真勇敢!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张玉畅气师表爱。”
张玉畅眼睛一闭,双手叠放无奈道:“李羽阳,你都敢早恋,不是比我更勇敢!”
“你知道,我是不敢让老师家长知道的。”
“知道又如何?我爸对我此举不批评不表扬。”
“真的?你爸真好!同样是老师,差别怎么这么大!”李羽阳惊诧。
王世儒思来想去好几天,终于下定决心要做点什么。
班级里的情侣对上班主任,就是六耳猕猴遇上如来佛,一下子现了原形。班里以陈星辰和李羽阳为首的三对情侣很快进入了王世儒的视线。
陈星辰是王世儒的得意门生,李羽阳性格温婉、刻苦努力,也是王世儒很喜爱的学生。王世儒不忍过于严厉地批评二人,况且二人在一起成绩都没有下降,李羽阳的成绩反而有所提高。剩下的两对中,陆天和李琳这一对,两人成绩都有所下降,且王世儒早看不惯二人。他决定从这一对下手。
“杀鸡儆猴”这招是不少老师的惯用伎俩。正常情况下,成绩好或脸皮薄的学生犯错误,老师们会给足了面子。先惩罚犯下相同过错的差学生——可能是成绩差,也可能思想品质有问题,以此警告犯了同样错误的好学生。当然,如果问题不严重或老师心情好时,“鸡”也会沾沾“猴”的光。例如,老师本想罚没做完作业的人抄100遍课文,但这批没做完作业的学生中,不仅仅有“鸡”还有他心爱的“猴”,那么有可能只抄50遍,甚至免于处罚。
说来也巧,王世儒正酝酿计划期间,陆天与李琳大胆地撞上了枪口。
陆天生的好看,皮肤白皙透红,光滑闪亮,眉毛不浓,微微泛黄,眉骨突出,眼窝较深。高耸的鼻梁让人让他有一些异域风韵,成为班里四大美男之一。据传,从小学到初中,喜欢他的女生难以数清,经常享受众星捧月待遇的他,从小就注重衣着打扮。白衬衫一天一换,衣服上稍微有点灰尘,就会用手不住的拍打、揉搓,一定要灰尘完全消失,再用手指细细地一点一点将其抹平。往往一节课45分钟全部被他用来整洁衣服。
他对发型的要求很高。好的发型的确可以使人变得更有特色,因此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头发短于5厘米,人送外号“五毛”。并且无论其发型如何变化,额前都必须有将及双眼的一大撮稍许染黄的刘海。这是王世儒所无法忍受的。
每月第一周星期一的活动课后,王世儒都要对全班级的仪表进行检查。
某天,他背着手走进教室,慢慢悠悠地把手从背后拿出,脸上满是戏谑,手里握着一把修剪树枝的长把宽头厚片剪刀道:“咱们班一些男生,我不提名字。限三日内,一律把头发剪成板寸头,额前禁止刘海!男子汉就要威武大方,古书上常说一些勇士或有福之人”天庭饱满”,到你们到代可好,不见天庭,只见俩贼溜溜的眼睛,来回转动放哨。审美上看也男不男,女不女,成何体统!三日后,若还有人未剪成符合规定的发型,我亲自来给你们理发。就用这“修枝剪”,到时候不要怪我手艺差!”
女生们忍不住大笑起来,男生则有些忧心忡忡。
古启圣乜了一眼王世儒道:“老王头好霸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他说左我就想往右。”
张玉畅前趴身子迅速扯一下古启圣的头发笑道:“我看挺霸气的,不娘不娘。”
“嗷!疼!张玉畅,你能不能温柔一点?活该被人家李雨哲拒绝,你忘了李雨哲的话了?人家不喜欢你款,太辣了,谁受得了!”古启圣护着头,低声怒吼。
张玉畅眼中闪过一丝灰暗,像爆破的轮胎,掀起一阵灰尘,汽车也熄火,飘散着一缕黑烟。表情的垮落,心跳的滞缓。她坐到板凳上,盯着饮水机,视线凝结成一束光柱,饮水机中水泡咕咕响着往上冒,吞吐的都是时间,时间会让他喜欢自己吗?她迟疑。
陈星辰虽然不喜欢寸头,更不喜欢一个班的男生都是寸头,俨然成了监狱。但对于公然反抗王世儒的一些要求,他还是会有所顾忌。王世儒对他的重视,他能感受到,他不想为了这种小事破坏两人带给对方的感觉。他和王世儒中间有一片沼泽地,他们都不会把手伸到对方身上,因为谁先动都会陷入一片沼泽,再也看不到另一个岸边的对方。
“板寸头怎么样?”他问李羽阳。
李羽阳想了想,小声道:“你呀?什么发型都好看!”
他心中清风拂过。这种话甚少从李羽阳嘴中说出。
三日后,全班男生除了陆天,其余人都乖乖剪了板寸头。陆天在男生中更能被一眼认出。
“陆天,全班男生就你一人没剪头发。你比别人特殊是不是?”王世儒板着脸,嘴角微歪,向他脖子打了一下。
“疼!”陆天叫了一声,摸摸脖颈。
“还知道疼!来办公室,我给剪。”
到了办公室,王世儒借来女老师的专用理发剪刀,让陆天蹲下。陆天定定地立着道:“老师,剪寸头不好看!”
“你是来上学的,还是来选美的?”王世儒厉声喝道。
“上学和留长发矛盾吗?”陆天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老师,你别给我剪寸头。我一定一心思扑在学习上,只要别剪我头发!”陆天双臂遮着头。
“蹲下!剪了头发能学得更好!”王世儒握住他双臂让他蹲下。
陆天咬着牙,嗤鼻蹲下,心态地看着一撮撮秀发从头上飘落下来。
从那天起,陆天上课要么睡觉,要么逃出去上网,晚上也不归家。他母亲无奈找到王世儒,说陆天嫌头发丑不想来上学,整天泡在网吧里。王世儒暗暗苦笑:这孩子,真难修理。转而又有些生气,不再理会陆天的发型。到了家长亲自来说的份上,王世儒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学生父母已经知道,他们并没有太过于责备自己的孩子,他又能够说些什么呢?不理头发也算不上什么上纲上线的原则性问题,他也感觉有些疲惫,于是作罢不在提此事。整个班级都惊诧于陆天的成功。“五毛”力量果然惊人!
陆天的女朋友李琳,亦是女生中长的不错的,否则以陆天对外貌的要求,怎会和李琳谈恋爱。李林飘逸的长发及腰,额前整齐的刘海衬着尖尖的下巴,稍圆的眼睛,显得格外可爱。她皮肤不算白皙,反而微微发黄,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她门牙间缝隙较大,民间流传说门牙间缝隙较大的人爱说话。这话果然在她身上灵验。自习课时,她最爱和旁边的男生、女生聊些校内甚至是别的学校的八卦,同时她广交朋友,并且不在乎朋友的经历。因此,她朋友中有不少学校混混,这使得王世儒颇有微词,偶尔发发脾气也会故意找她茬。
陆天与李琳这对活宝,嬉笑怒骂在班级中很少遮掩。班里同学对他们公开场合秀恩爱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这天傍晚,二人公开的恩爱秀被王世儒无意撞见,一场惊涛骇浪瞬时掀起。
五月,天气由暖转热,傍晚的太阳带着适宜的温度照耀大地。那日的夕阳格外鲜红,整个西边的天空被层层叠叠的火烧云渲染着,浓烈的红,肆意的捏塑着自己的形状,可比一幅水墨画更多了份昂扬饱满的激情。
阳台陆陆续续有同学出来观赏夕阳,漫着金辉的身子仿佛萦绕无数金粉。如此浪漫的时刻,陆天的浪漫少女心萌动,牵着李琳的手走向教学楼三楼前巨大的露天平台。他揽着李琳的腰低声说了些什么,李琳脸上赫然红霞浮现。楼上学生有人看夕阳,也有人笑看二人,二人内心水波荡漾,暖暖的空气酝酿着甜蜜的气息,一种□□卷来,两人为控制住,抱在一起亲吻起来。楼上的同学立刻打了鸡血,喝彩、鼓掌、吹口哨,各种声音混杂,各层阳台旋风般又多了一批批观众。
适逢王世儒从前楼教务处出来,正对着二人所在的露天阳台,看清是二人在亲吻,一股热气从胸口直冲大脑,积聚在头部,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寂静了,王世儒听见自己牙齿摩擦的声音。
“什么?开除?”张玉畅惊呼。
古启圣掩着她嘴:“小声点,我也是听的小道消息。”
“虽说违反了学校纪律,也罪不至开除啊!”张玉畅掐一下古启圣胖嘟嘟的白手。
古启圣连忙拿开手,翻了个白眼,坐在椅子上,荡着腿,手枕在脑后:“我是猪啊?老王头多半加了点死人感情进去,否则怎会这么心狠手辣?何况他平时对李琳的态度就很是一般甚至是苛刻!”
李羽阳认真听着二人闲谈,思量着自己的恋情有没有露出马脚,是不是被老王头发现了。若她与陈星辰也被老王头“处置”岂不很惨。陈星辰成绩好,家世好,肯定不会被开除,可自己……”她失神地用手指抠着桌角,发出“呲呲”的声。陈星辰停下手中的笔,看着发呆的她,也是一阵迷茫,猜人心始终是一件费力的事情。
古启圣转脸道:“辰哥,陆天和王琳的事情听说没?你有何高见?“
“同意你说的啊,处罚过重。”
“那找个人帮他们求情?”
陈星辰摩擦了下手中的笔:“要做好两手准备。先找一个颇受老师喜爱的女生去和他说一说,探一探虚实,要自然的把话题转到此事上。另外写一封信,班中同学集体签名挽留二人。再者,我看老班多半是威吓二人,不会真开除的。”
张玉畅道:“对嘛,我就说高中生谈恋爱根本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那找谁去探老王头的想法?”
三人想了想,集体把头转向邵逸轩。邵逸轩承接三人目光,懒声道:“我不去,找她,陌路人,以后有关她的事情不要来找我!”
古启圣笑道:“那你现在和她同一间教室。”
“只是人在同一间教室而已。”邵逸轩内心一颤:□□离得那么近,灵魂却感受不到她。
张玉畅道:“我和张莹雪也结过梁子,还是李羽阳去说吧!”
“好吧。”李羽阳一口答应。
张莹雪近一段时间一直在苦恼,她努力地回想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可是她想不起来。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是一直是父母的骄傲,是老师的好学生,家长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她在学习上认真刻苦,连玩耍交朋友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这真的是她吧?多日的胡思乱想难以控制,有时连课堂上,做作业时也不断走神,心不在焉。学期第二次月考时,她为发挥好,成绩稍有下降,王世儒找她谈话,让她不要分心,保持住成绩。她又开始下定决心,抛掉一切杂念,心无旁骛学习,加之她不认为王世儒在处理陆天李琳这件事上有什么错误,所以拒绝了李羽阳。
四人看到李羽阳无奈的摊摊手,便知被拒绝。张玉畅撇了撇嘴:“我说什么来着,有些人就是老师的贴心小棉袄,她哪敢有丁点违背老师的心意!”
邵逸轩转着手中的笔,一阵凉风从窗外吹来,他打了个冷激灵。校园里的蔷薇都开花了,冬天的枯藤被一片粉红点缀。四季轮回,有藤蔓在,春天来时就会开花。人是有根的对吗?春天来了也会开花,对吗?
古启圣起草了封请求书,大意是陆天与李琳二人两情相悦,人之本性本不为错误,只怪二人尚且年幼,违反了校纪班规,但二人并未给班级风气带来不良影响,且二人平时乐于助人,颇得同学喜爱,希望老师手下留情。
古启圣:“看我这人之本性加的多好,看看老王头能不能觉察到我在讽刺他。”
张玉畅无力地抖抖肩:“他俩人之本性本不为错误,你的意思就是错误是老王头的啊!你以为老王头傻啊!怎么会看不出来!”
李羽阳问:“阿圣,你又没有女朋友,为什么如此积极?”
“首先呢,我不是为你和辰哥着想吗?你想想看,老王头这招杀鸡儆猴刀杀完鸡也会杀猴的,我这不是为了更好的保全你们。再说呢,反对老王头的事情怎么会少了我?你不觉得和老师对着做有时候很刺激吗?你想想他那生气憋红的脸,你不觉得很兴奋?我就看不惯老王头压制我们,性格的塑造、天赋的挖掘不是挤压的过程,而是疏导的过程,压抑久了,人性会扭曲的哟!最后呢,我这人就是如此的乐于助人!”
张玉畅啐道:“我看是乐于出风头吧!”
李羽阳道:“哪有这么可怕?只是没谈恋爱,怎么会扭曲?”
“扭曲的程度不同,扭曲的表现也不同啊。你看看班里同学,我可以这么说,每个人都被扭曲了。”
“那不扭曲会怎么样?”李羽阳好奇“既然有扭曲,就有一种自然状态,所以那种自然发展的状态是什么样子的?”
古启圣摸了摸下巴,低吟:“那种自然的状态是什么样子?那需要你找到那种状态或接近那种状态才会知道。”他突然提高声音:“哎,不和你扯了,我去找同学签名去了!”
古启圣从第一排,挨个让同学签下名字。轮到李羽阳时,她犹豫了。抛开自己的情况,她脑海中盘旋着几个标语:只有坏女孩才谈恋爱;会吃亏的;成绩会下降!你以为能走到结婚?幼稚!这些话像一场冰雹击落在她的脑中,击得脑核疼。
“李羽阳,你不会临阵脱逃吧?”古启圣大叫。
陈星辰和她对视了一下,她闪躲的眼神,装着一份怯懦。
“你去先让别人签,让我先静一下。”
陈星辰突然感到苦恼。你知道吗?你正在影响一个人,正在尝试改变一个人。让她最小程度被束缚,让她脱离老师的“乖宝宝”手掌,让她去感受一个内心丰满的、由自己掌控的另一个世界。可这所有都是他认为好的,他喜欢的。而她,会认为这种状态比“乖宝宝”好吗?毕竟,对于一个女生,当一个老师的“乖宝宝”要比成为一个“叛逆者”更安全。
陈星辰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着柔声道:“羽阳,你不想签就不签,不要勉强自己。”
李羽阳沮丧:“我很矛盾。我也觉得王老师处罚过重,但又觉得王老师做的也没什么错,可阿圣写的人之天性和对恋爱的肯定,必会让王老师生气。说实话,我也不想反对他,有时候想想,老师哪有不想自己学生好的。每次这么想,我都觉得特别对不起他。”
“你不用担心,不想签字就不签。”陈星辰顿了顿,抬了抬眼睛,李羽阳在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犹豫,“还有,你会因为王老师或者其他人的反对而离开我吗?”
李羽阳慌忙道:“不会!我只是很矛盾,没想这么多。”李羽阳打结的音调越来越低,仿佛吞咽不下去的骨头,最后没了声音,她只能认真地看着陈星辰的眼睛摇摇头。
陈星辰轻轻一笑,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无言。
古启圣走完整个教室回来:“只剩下张莹雪、羽阳和几个女生没签了。羽阳,你还签吗?”
“她不签。”陈星辰抛出一句话。
“恩?”李羽阳迷惑。
“羽阳不要签,签了容易暴露我俩。我俩一人签一人不签,岂不更有迷惑性。”陈星辰淡淡地说,内心却一阵苦涩,他实在不想看她烦恼。他忽然想通了:他不是要把她打造成自己更喜欢的样子,他最初喜欢她是因为她的笑,她的勇敢。只要她一直有那样温暖的笑容和乐观的态度,就足够了。
张玉畅坏笑:“这招实在是高明!”
古启圣愤愤道:“张莹雪自己不签还讽刺我多管闲事!”
邵逸轩冷笑:“不用生气,本来也不指望所有的人签啊。”
王世儒果然生气了,但他也确实没开除陆王二人,连轻的处分也没有。他终究还只是想要吓一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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