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张玉畅的大胆表白
傍晚的太阳也沉落在遥远的地平线，阳光微弱，天边黄橙橙的一片，深浅不一，浓淡交融。楼梯间的光线也变得暗淡起来。张莹雪依然双手抱膝，半个脸深深埋藏在手臂中，眼睛失神地看着一级一级的楼梯。两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耳边还回荡着那个凶狠的声音：让你一生一世都摆脱不了我！一起死了才好呢！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她慢慢地站起来，双腿麻木如群蚁噬咬。她半蹲下，敲了敲腿，深一脚浅一脚的下楼梯。走到厕所，对着水台上的镜子。镜子里双颊泪痕，眼睛红肿，扎着马尾的女生是谁？真的是张莹雪吗？
6年前的张莹雪与现在的张莹雪哪一个是真的张莹雪？如果都不是的，真正的张莹雪是怎么样的？难道现在正在照镜子的是疯了的张莹雪？疯了的张莹雪是不是张莹雪？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去想这个问题：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苦笑，捧起凉水重重的搓着自己脸上的印痕。
她走进教室，不自主地瞟向邵逸轩的位子。他已经穿戴整齐，平整的村头整齐又精神，微鼓的眉峰，挺直的鼻梁，深深的鼻沟，听说鼻沟深的人是大富大贵的命。逸轩，你也一定会是很幸福的命吧。邵逸轩旁边站着正在听他讲数学题的王红。她知道，王红喜欢邵逸轩，班级里最受女生欢迎的就是陈星辰与邵逸轩。自从陈星辰与李羽阳的恋情在全班公开，班级中的其他女生只能在背后议论嫉妒，想着办法对邵逸轩下手。早下手，几率才更大。
她看着邵逸轩聚精会神地在纸上写着画着讲着，旁边王红微笑着点着头，心里酸酸地，强迫自己转移目光。
“莹雪，刚才物理老师说要做课堂作业，作业本我帮你拿过来了，放你桌子上了。”李羽阳微笑着喊了她。
“哦。”她回过神，僵硬地笑了笑：“谢谢你。”
“不客气。”
旁边讲题的邵逸轩，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继续又画着，没有抬头。张莹雪捏了捏衣角，走向自己座位。
“玉畅怎么还没回来，快该吃晚饭了？”李羽阳低声嘀咕。
“不等她，一会儿我们先去吃。阿圣也不在。”陈星辰看了看手表“那我们先去吃饭吧，不等他俩了。逸轩，走了。食堂吃饭，一会晚自习前还要收作业。”陈星辰收拾下书桌。
“嗯。”邵逸轩沉沉应了声。
四人正在食堂吃饭，古启圣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大汗淋漓：“同志……们，不好了……”
陈星辰和邵逸轩头也不抬的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李羽阳问：“怎么了？”
“刚才我去英语办公室默单词。听办公室老师说，咱们班要换数学老师。把闫老师调走，换成五班那个数学作业布置一堆的特别严厉的佟老师。那老师以前经常带高三毕业班的数学，出了名的严厉刻板。怎么办，我的死期到了。”古启圣颓废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为什么突然换老师啊？闫老师教的不是很好吗？”李羽阳不解。
陈星辰和邵逸轩也停下筷子，看着古启圣。周伟杰拍拍他的背：“慢点说。”
“闫老师虽然教的好，但是咱们班的数学成绩并不是很理想啊。年级领导说，入学分班时，我们班和五班的学生几乎都是年级很好的学生，但是咱们的数学成绩却连普通班的都不如，更别提五班。五班数学成绩平均分拉我们到太平洋。”
陈星辰耸耸肩：“你还好意思说，你上学期和刘翼雄的数学成绩都把平均分拉低好多。”
古启圣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考那么少啊，也不想和刘翼雄那家伙作伴啊。还有啊，更劲爆的是，有一个老师说，换数学老师好像最先是老王头提出来的。说我们班数学拉低了总成绩的平均分，建议学校换个数学老师教，毕竟我们快该分文理班，数学成绩最重要。你们说，老王头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李羽阳摇摇头：“那也是别的老师说的，不一定是真的。王老师不是那种人。”
“哼，那可不好说。别看他平时一身儒气，说不定都是装出来的。要是数学老师真是他建议换走的，我就和他势不两立，天天和他作对！”古启圣哼了哼鼻子。
邵逸轩拍了拍古启圣的肩：“阿圣，你知道一般对付班主任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
“考试不及格？”
“不。一个班多出几对情侣，保证气着他，尤其是对付王老师这种思想保守的老师。”
“此话有理。那辰哥和羽阳不就是武器了吗？”
李羽阳忧虑地眨了眨眼睛：“我从来没想过要气王老师。”
古启圣不屑道：“恋爱都谈了，气不气由不得你了。”
“额……”李羽阳的话被噎了回去，讪讪地眨了眨眼睛。
陈星辰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到李羽阳嘴边，小声说：“啊……张嘴。”李羽阳张开嘴，陈星辰把鸡肉喂到她嘴里道：“阿圣，有本事你也去谈一个女朋友啊。”
古启圣呆若木鸡，好久缓过神，愤愤道：“你俩！辰哥，你狠！”
陈星辰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周伟杰带着温暖地笑给古启圣夹起一块鸡肉：“阿圣，你不是还有嘛？”
古启圣张嘴把鸡肉吃了：“哼。你也是见色忘友的主，每次你和李沐灵聊天就完全忽视我。不过，我劝你不要去招惹李沐灵，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周伟杰不语。
“咱们班自从辰哥和羽阳之后，陆陆续续出了好几对。陆天和李琳，张昊和王思雨。还有几个潜伏暧昧期的。我看啊，老王头要是发现非得气的吐血。他上学期建立起来的最高铁律——不准恋爱，被你们这群先锋们冲破了。羽阳，你还说不想气老王头，好家伙，仔细想想，咱们班这风气都被你俩带坏了，你俩就是一对出头鸟，出头比翼鸟。我等着看老王头怎么整你们！”古启圣恐吓道。
李羽阳一只手摩擦着筷子，咬着嘴唇，明显被这恐吓震住了。陈星辰抬起头盯着古启圣，静静地说：“如果枪打出头鸟，那就落在地上变成连理枝啊！”
“哟呵，看你们现在你个个的嘴硬。”古启圣嘲笑。
新的数学老师童老师，果然名不虚传。在他的高压政策和题海战术狂轰滥炸下，1班的数学成绩挺进年级前三名。王世儒高兴得每天笑盈盈的。可是古启圣一点也不开心，每天的自由活动课变成了数学作业专用时间，他看课外书的时间越来越少；刘翼雄也不开心，以前数学课他睡觉，闫老师根本不管他，而这个佟老师每天走到他课桌旁，都要把他揍醒；张玉畅也不开心，以前体育课、活动课她可以去操场上看李雨哲打篮球，可以去五班门口晃荡一圈，看李雨哲安静地做作业，而现在，大部分可以一解其相思之愁的时间全被数学给霸占了。
天气已进入初夏，微风中裹挟着股股热浪。教学楼后的高大树木上粗细交织的枝桠也发出许多嫩绿的树下，在微风拂动下像一个个向父母伸手要东西的婴孩。某周一，张玉畅没精打采地趴在窗台上望着楼下，回脸看一眼教室里埋头苦解数学题的同学，叹了口气又转过脸。
从操场上向教学楼走动的熟悉身影吸引了她，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黑小子。她把脖颈伸得长长的，胳膊伸出窗外大力地挥动着。男生旁边高挑的长发女生更加引起她的注意。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向教学楼，她上下牙磨动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人，专注地计划着什么。
“阿圣，过来！”她回头冲古启圣叫了一声。
古启圣正趴在数学试卷上，用圆珠笔戳着试卷，赶忙起来跑到她旁边：“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她指了指楼下慢慢悠悠散步的两人，嗤了下鼻子：“李雨哲旁边那女生是谁？”
古启圣吸着圆滚滚的肚子向前倾身，奸笑道：“哈哈，你张玉畅也有今天啊！不过，你也不用伤心生气，人家李雨哲都不知道你喜欢他。暗恋中的女人就是在坐过山车，忽上忽下你自己还没法掌握方向，而那个让你高兴伤心的人，总是无意识给你制造酸甜苦辣。说白了，你呢对于他就是nothing！不过，你别说，旁边这妹子长得不错。我帮你打听打听。”
张玉畅侧身打量古启圣：“阿圣，你哪来这么多心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古启圣洋洋得意。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在这方面是个瞎子，看不见跑的猪。”张玉畅轻笑。
“靠，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个样子！还是不是好哥们？”
“是的！”张玉畅立正严肃的举了举手。
“是哥们，今天咱就把这事办了。下午活动课跟我走！”
“咱干什么啊？不会要揍这女的吧，我还不知道她是谁呢？”
“揍什么揍，暴力不是女生解决情感问题的好方法。李雨哲是不是没有女朋友？”古启圣问。
“听说是的。”
“下午去他们班表白去。这事要掌握主动权，谁先出手是谁的！”古启圣晃晃小脑袋。
张玉畅努了努嘴“……豁出去了！走起！”
周一下午活动课是学校老师集体开会的固定时间，也是学生最爱的时间—班主任很难□□到教室里巡查。小说、零食、手机、恋情、纷争都可以在这个时间正大光明的呈现出来。操场上嬉戏打闹热热闹闹，教室里段子口水满天飞。傍晚温馨的深黄色阳光总是带着诚意泼洒满整个校园，树上的叶子也在哗哗旋转，附和着欢笑吵闹声颠碎了整个县城的宁静。
休闲的时间，张雪莹却在黑板上写了一堆作业，引来班上同学一阵牢骚，但每个人却拿出本子认真的做起来。
古启圣坐在位子上沉思，摸了摸下巴。旋即走到后面刘翼雄的座位上：“刘翼雄，一会带你去看好戏！”
刘翼雄懒洋洋地眯眼看了看他：“你会有好事情想着我？”
“真的。当回真爱骑士！”
“真爱骑士？什么玩意起这么恶心的名字！”
“跟我走，一会儿有人要表白！”
“真的啊！谁啊？”刘翼雄“蹭”坐直双眼瞪了出来。
“一会你就知道了！”说完古启圣就走出了教室。
张玉畅也跟着走了出去。
“玉畅去干什么？”李羽阳问。
邵逸轩摇摇头，陈星辰也摇摇头。
五班期中考试被一班赶超，班主任闷闷不乐地把活动课取消了，改成自习课。班级与班级之间同样有着明争暗斗，班主任之间暗里斗，同学之间明里放狠话，果真是明争暗斗。
古启圣和张玉畅走到楼下五班后门时，教室里一片安静，每个人都埋头做着试卷。
“你从前门走进去，直接走到讲台上说。”古启圣小声道。
“好紧张，数学考试和钢琴比赛都没这么紧张。”张玉畅深吸气拍拍胸脯。
“来来，真着我做。吸气……哎，对，呼气。好的就是这样，没问题。绝对成功！女生表白什么都不需要，就一句话就够了。”
“第一次发现当女生不错，省钱。”张玉畅不自然地一笑。
“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把畅爷你当女生。”
“滚！”
“古启圣！”刘翼雄从后面窜过来。
“他怎么来了？”张玉畅问。
“人多帮你震住场子。”
“行，你俩在门口帮我放风，有老师过来大声咳嗽。我进去了。”
张玉畅整理一下衣袖，昂着头，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从前门走上五班讲台。
“李雨哲！”张玉畅响亮的声音把正认真做试卷的同学吓着了，一脸迷茫地齐刷刷扫向她。她觉得后颈发热，心里念着：平时被那么多人看也没这反应啊，一定要震住场子。
“李雨哲！”她冲李雨哲座位喊了一声。李雨哲眉头微皱地看着他，她对上那双乌黑闪烁的眼眸，黝黑健康的肤色，挺直的鼻梁，心跳骤然加速，抿了抿嘴：“我喜欢你！”
真个班级静默了5秒钟，张玉畅觉得那5秒钟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到骤停。她睁大眼睛，咬着下嘴唇，直勾勾盯着李雨哲的双眼。那迷惑又坚定的眼神让她的心打了个激灵，她觉得自己好像演了一部小丑剧，一部只有李雨哲一个观众的小丑剧。如果5秒钟可以穿梭时空，她希望自己还在篮球场上帮他拿着外套，双颊微微透着桃花红笑着对他说：“同学，你还记得吗，我叫张玉畅。礼尚往来，我来帮你拿外套。”5秒后，她怕自己连拿外套的勇气都没有了。
“嗷嗷嗷”，“哈哈哈”，“砰砰砰”。班级里有男生仰头大笑，有男生吹起响亮的流氓哨，有的则一手拍着腿，一手拍着桌子，还有的兴奋的扔书。女生则左右议论较多，也有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干的漂亮”后排一男生站起来狠狠鼓掌。
张玉畅也受感染，点点头双手合十笑道：“谢谢谢谢。”她总是一开口，就忘了自己之前所有的顾虑。
“在一起！在一起！”
“李雨哲赶紧答应人家。拿出大老爷们的气势来！”
李雨哲紧紧盯着张玉畅，缓慢地站起来：“对不起，张玉畅同学，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张玉畅大脑里火山喷发，眼中翻涌上来一股酸意，两腮一鼓，强笑着说：“没关系。我会让你改变口味的。今天就到这吧。同学们好好学习。”说着冲大家摆摆手，昂着头走出教室。
是被拒绝了吧，虽然内心有种被碾车挤压绷紧的疼痛感，但她绝不让自己掉一滴泪。这不是她预料的结果之一吗？同时，她讨厌软弱，讨厌眼泪。眼泪是弱者的表现，女人是弱者的代言。她努力让笑容扩大最大走到紧趴着窗户的两个人：“走，再接再厉。”
“玉畅，你这算被拒绝吗？”古启圣摊摊手。
“你他妈瞎啊，当然是被拒绝了。”刘翼雄嚷道。
“这小子，欠揍。”古启圣咬咬牙：“你别伤心”
“那接下来怎么办？”刘翼雄问。
张玉畅透过窗户看一眼李雨哲，他也在看着自己。她挠挠头，眼角的哀伤和嘴角不和谐的微笑全部收入他眼中。
“再接再厉！”她大声喊了声，声音在整个教学楼飘荡。
这种英雄事迹总是第一时间风靡全校。还没放学，王世儒就铁青着脸走进教室：“张玉畅、古启圣、刘翼雄！一楼办公室门口站着去！”
“没我的事啊！老师！”刘翼雄叫声响亮班级，被古启圣恶狠狠地鄙视。
晚饭时，教学楼前人来人往，三人饿着肚子并列站在微凉的晚风中，接受大众的指指点点。
“畅爷，后悔吗？”古启圣斜身问道。
“不后悔。很舒畅！”张玉畅耸耸肩一脸淡然。
“这场面很壮观，让我很想高歌一曲。”古启圣站直扯着嗓子嚎起：“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用怕，至少我们还有梦……”响亮跑调的曲子绕着校园久久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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