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陈星辰，我喜欢你
吃完饭，都已经8点多了，李羽阳打开电视，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
李忠诚吃饭时喝多有点多，困意上来，胡乱洗洗便去睡觉了。
李妈妈看了会儿联欢晚会，觉得没多大意思，也去睡了。
李羽阳洗完碗，把电视音量调小，轻轻地关上父母房间的门。从自己屋子里抱了床小被子，窝在硬板沙发上。
她看看自己的手，粗糙得像树皮，皲裂的缝隙，延延展展，如冰纹布满冰河。她轻轻摩挲着手掌，自己的体质天生有些寒，冬天容易冻手冻脚，夏天手脚也易凉，每逢月经还容易痛经。她常自嘲没有公主的命，身体却比公主还娇贵。她把手摩擦的热热的向被子里一放。
春节联欢晚会，她还是每年要看点。一来能知道今年流行些什么，知道今年国家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二来到学校和同学有话题聊。她知道，时间长不和别的女生，聊一些大家喜欢的东西，别人会说自己清高、假、做作。为了附和她们，让她看起来还比较接地气，还是需要关注一下娱乐信息。
看了会儿，瞌睡虫在她头上萦绕飞舞。她眼皮终于支撑不住了，缓缓地合上。留着电视里的影像自己欢呼，庆祝新年。
被窝里暖暖的温度，把她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看到自己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记录表，一支笔，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测量计。蹲在一块小麦地边，认真测着什么。那小麦长得足有半米高，每根稻穗黄灿灿的，每一粒和一个小馒头那么大，一个麦粒，就能够一个人吃一顿饭。小麦秆如舞女下腰，柔韧圆滑，风一吹，麦穗慢悠悠地晃荡着，像一个个坐荡秋千的孩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儿童打闹声、少女嬉笑声，一串串从远方传来，回荡在空旷的田野，催化着这些小麦宝宝，健康快速成长。麦田一垄垄整整齐齐，像一排排麻将顺排坐着，规规矩矩。地头的一排排收割机拖着长长的尾音，“突突”音欢乐地奔来，里面坐着的大叔认真地开着收割机，生怕压到那一排排喜庆的麦子。收割机后面的农民伯伯头上系着白色的方毛巾，笑得合不拢嘴：“今年又是好收成。”
收割机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金灿灿的一片麦子，在阳光映照下更加闪耀、美丽。帝王的金毯也不过如此。不过这些可比那金毯珍贵多了。李羽阳站起来摘下草帽，笑着，满眼溢着金色，溢着阳光，溢着灿烂的明天。
一个闪眼的光束刺来，强烈地她闭上双眼。再睁开眼，身后满处金灿灿的麦田不见了，满地长着圆圆滚滚的橙色南瓜，有的胖的炸开了肚皮。南瓜后面是一个白色塑料大棚盖着，李羽阳好奇地走进去。
里面一茬茬地长着长条黄瓜，藤架上挂着玛瑙般透明，龙眼似的葡萄。一串串疯长着，争着向枝头上爬。李羽阳摸着那一个个鼓鼓的葡萄，感受着那一点凉意，带着成长的快乐在指下跃动。大棚的一端，放着一些高端仪器，控制着光线、湿度、温度。大棚尽头，一群大娘说笑着，把大大的果实摘进篮子。
李羽阳带着笑意翻着身，另一幅景象展现在自己面前。学校的操场里长满了红红火火的枫树，那血染了的红，红的让心为之撼动，红的外物都失色了。满目的红，红的心里都是热烘烘的。
树林里传来一声感叹：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影子也越来越近。停在她面前。
她看清了，看的很清楚，是陈星辰！
他说，羽阳，你要喜欢枫树，喜欢这种轰轰烈烈的活法，喜欢这不受季节气温的约束，蓬勃肆意盛开的叶，喜欢那一抹抹热烈鲜血刺眼的红。
他牵起她的手，向教学楼顶跑步。她的腿也好了，能飞快的跑了。她愉悦地跑着，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冲她明朗一笑：李羽阳，你会喜欢枫树的！
“嘭”——“噼里啪啦。”
一阵响声把她从梦中惊醒。她揉揉惺忪的双眼，电视中主持人已经开始倒数10秒。
李忠诚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放挂炮。她打开父母房门，李妈妈翻了个身：“12点了？”
“嗯，就要到了。还喊爸爸起来放炮吗？”
床里面，李忠诚震天的呼噜声依然有节奏地响着。李妈妈轻声道：“算了，今年就不放了。”
“没事，我去放吧。要不，爸醒来又要后悔一年。”
“那行，鞭炮都在橱柜最后一层，打火机在厨房窗台上。你小心一点。”
“嗯，知道了。妈。”
“嗯？”
“新年快乐。”李羽阳浅浅一笑。
李妈妈双眸在黑暗中闪动着：“新年快乐。”
“噼里啪啦。”
李羽阳捂着耳朵，看着自己放的鞭炮一点点火光移动，默默念叨：新年快乐。
刚回到屋子，就听到电话在响。李羽阳接起电话。
“羽阳，我是玉畅，新年快乐！我在外面陪家人唱歌，听不太清楚。先挂了哦。”
“好的，你也新年快乐。”
李羽阳轻笑摇摇头，大过年的，一家子去唱歌，真够特别的。
刚放下电话，又响两次。一次是邵逸轩，一次是古启圣。
李羽阳心里暖暖的，大过年的被人想起是幸福的。
只是，她重新坐回自己的小被窝中，抵着遥控器发着呆。只是，陈星辰怎么没打电话。她记得是他家的电话，她记得他说过他过年不在家里过。
电视里开始放着老年人爱的京剧，她脑子里想着陈星辰，眼里看着人的嘴一张一合。心中有些遗憾，遗憾新年没能和他说些话。
刚睡了一觉，一点困意都没有了。脑子想起刚才的梦，梦里陈星辰说，李羽阳，你要喜欢枫树，你会喜欢枫树。想起陈星辰说，李羽阳，做我女朋友吧。想起他说，太阳和星星总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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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辰吃完饭，一家人移到客厅吃水果、看电视。大表妹和自己讲着乱七八糟的八卦，韩国明星、中国明星，哪个整过容，哪个最近特别火，哪个和谁是一对，讲得唾液飞溅。
舅舅们和爸爸、外公在讲谁又落马了，哪个公司是谁开的，分析了不少政府政策。外公提醒舅舅们不要胡来，安安分分开自己的公司，不要乱打着他的旗号，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丢不起这人。外公对舅舅说，你们哥俩像你们姐夫学习，做好自己的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有个镜子，别糊里糊涂地被人骗了，或者自己地投入别人的陷阱，让人抓小辫子。
舅妈们这边，在讲谁家孩子出国上学，哪家商场的衣服好看。
陈星辰感到琉璃的吊带，照下来的是一片灰暗。他站起来，走出房屋。
外面的月亮大得如玉盘，里面的灰影是嫦娥奔月吧。他苦笑。冷风嗖嗖吹拂，吹开了他心头的浮云，却吹不进外公家的家门。
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想着李羽阳在做什么。他从来没那么认真地想一个人，想一个女生。
小时候他把大把时间花在学习、学钢琴、学围棋上。整个小学都不记得自己笑过，只记得妈妈找家庭老师，教他数学、语文、英语。一两个月就要学完一年的课程。小学的课程还没学完，就开始学初中的课程、高中的课程。他记得，他做错题妈妈会打他，玩玩具会被关禁闭。妈妈说，陈星辰，记得你要成为天才，你不能和古启圣、邵逸轩他们一样。你要一直能比他们学习好，不能比他们差。
他哭着说，妈妈，我不要做天才。妈妈生气地扭他耳朵，严厉地说：不可以。要成为天才就要努力学习，就要学会吃苦。
他记得，他偷听到爸爸和妈妈的对话。爸爸凶妈妈说，孩子不是这个养法，你就不能让他正常成长，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一起做作业，看动画片？
妈妈说对着爸爸吼：陈鸿飞，我真后悔嫁给你！我起点比我所有同学都高，自从嫁给你，我得到了什么？来到这个破地方一呆就是十几年！哪个同学不是嫁老板的嫁老板，出国的出国，当市长夫人的、部长夫人的一堆。我呢！我出身最好，嫁给你当破局长夫人，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年年同学聚会我都没脸去！希望压在你身上是没用了，我只能靠着我儿子。我儿子考的好，当官或出国才能把我解救出来！
爸爸说，傅颖，你疯了！
我是疯了，都是被你逼的！
他偷偷地抹着眼泪，希望都压在我儿子身上了。一句话久久在耳边回响。
从那天起，他拼命学习，夜以继日。加上自身的头脑条件不错，结果还是不错。他看到妈妈脸上的笑容渐渐多起来，而爸爸却整天愁眉苦脸。
他眼前又浮现李羽阳站在月桂树下看着他淡淡地笑着，像一朵盛开的纯洁的睡莲。柔柔印在他心里。她的笑和妈妈的笑不一样。妈妈的笑带着一种傲气，而她的笑静静地，带着阳光，带着风拂柳枝的柔和。他喜欢这种笑。
“表哥，快来搬烟花，要12点了！”表妹大声呼喊。
他走进储存间把烟花搬了出来。一家人在门前，看着草坪上的烟花冲向天空，绚烂绽放，五颜六色，映入眼帘，映出幻影，就像他们的生活，五颜六色，最终就是个幻影。
陈星辰拿出手机，按下手机里第一个人。“嘟嘟”占线中。陈星辰想，半夜谁和她打电话。
过了10分钟，终于打通了。
“喂，你好。”对方甜甜地道。
“猜我是谁？”
李羽阳心里笔珠划过：“陈星辰？”
“怎么猜这么准？”
“知道我家电话的人不多。”
“刚才和谁打电话，也没人接？”陈星辰不悦道。
“玉畅，阿圣还有逸轩都打了。”
“我怎么没听你叫过我星辰呢？其他人都有简名。还有啊，你竟然都不和我打电话，和他们先打！”他控诉。
李羽阳尴尬笑了笑：“没有，是他们先给我打的。再说，我也没有你手机号啊，只有你家座机号。”
“现在知道了吧，赶快记下来。”
“哦。”
“还有，叫下阿辰我听听。”
“啊？额……”李羽阳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好一会，小脸霞云再起。好一会儿，才小声道：“阿辰。”
“听不到。”陈星辰怨道，嘴角勾出大大的笑容。
“阿辰。”李羽阳提高了音量。
“哎，真好听。”
李羽阳窘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还好他们不是面对面，否则她真的怀疑自己能喊出阿辰两个字。
“那件事想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
“做我女朋友啊！”
“额……还没想好。”
陈星辰一阵失落。
他淡淡了说了句：“嗯，新年快乐。”
“额……新年快乐。”
说完陈星辰便挂了电话。
“额……阿辰。”
“嘟嘟”
李羽阳垂下眼眸，放下电话。她回到被窝，静坐着也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仿佛自己坐在一个刺猬上，扎得浑身难受。
羽阳，你要好好上学。老爸只想让你过的体面，过的舒适，过着能自主选择的日子。
李羽阳，你要喜欢枫树。你会喜欢枫树的。
羽阳，你要确定，你是怕死呢，还是怕打破规则。
所有的话语都在脑中坐云霄飞车，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她一个起身，拿起电话。回拨刚才的电话。
“嘟嘟——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又过了十分钟，她又拨了一次。她在心里念着：接电话啊，再不接电话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第三次勇气打过去。
正当她准备挂下电话时，那边想起陈星辰冷冷地声音：“喂。”
李羽阳一震，心里一个蜷缩。
“额……陈星辰。”她小心翼翼地叫着。
陈星辰心中一个噗笑，嘴上依然维持冷冷地语调：“请问你是谁？”
“我是李羽阳。”
对方没有说话。
李羽阳想起张玉畅的话，喜欢你就说啊，管那么多干嘛，不是所有人谈恋爱都耽误学习。
她想起来勇敢而坚强的简，想起聪明独立的伊丽莎白，想起错过了爱情的长安和童世舫。她一激动内心吸口气道：“陈星辰，我……喜欢”
对方还是沉默。
“阿辰。”
“嗯？”对方有些嘶哑的声音终于响起。
“新年快乐，开开心心。”
陈星辰轻声道：“新年快乐。早点睡吧。”
“嗯，我挂电话咯。”
“嗯。”陈星辰合上手机盖，放在胸口，有你在身边，就能开开心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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