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痛莫大于心痛
调包向来是个费力的事,调出来费事,调回去也费事,总得做好了准备,才能把景阳送回去。于是两人又绕回太子府,景阳写了方子,又给自己扎了针。宋嘉历亲自去熬了药,捧到景阳面前,抱歉道,“又连累你了,这药真的没毒害吧?”
景阳抢过碗来,一饮而尽,擦了嘴角道,“我的身子不知多能扛呢,且不说这方子本身就没有副作用,就是有,也对我没什么影响。”
“那就好,我端进来之前也尝了一口,没事就好。”宋嘉历接过碗,笑着说。
“太子殿下哎,药是好喝的吗?这种药你也想尝一尝?要不要我再给你扎两针,你也有喜试试?”景阳一拍桌子,道,“你单方面想和我同生共死,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那你愿意吗?太子妃娘娘?”宋嘉历抬头问。
“我……”景阳语塞,这厮怎么总能信手拈来地调戏她,急忙转移话题,“你打算怎么把我送进去?”
“等着宫门快落钥的时候,你穿着内侍的衣裳进去,还是在御花园那个机关处,换上宫女的衣服,然后回寝殿。等晚上就寝之后,你再换回去,因为太医吩咐静养,所以能接触到公主的人不多,那个替身也会配合你。”
“那要是其他宫女发现我怎么办?”景阳追问。
“我会给你做一些易容,她们都是从各宫抽调的,彼此并不熟悉,你只要不张扬,没人会发现你的。”
“那你今天去回阳堂怎么不易容?”景阳又问。
“见长辈还是好看些好,你看,你师父与大哥不都愉快地接受了我?”宋嘉历笑道,“而且,易容过后脸上不大透气,让人不舒服,而且,若是闷坏了我这张脸,难受的还不是你?”
“你——”景阳就知道宋嘉历这小子蔫坏,他自己顶着那么一张祸乱众生的脸四处露面,却指不定要把自己糊成个什么平平无奇样呢,算了算了,不生气,生气也只伤自己。
于是,景阳顶着一张可男可女、五官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脸进了宫,去御花园换了衣裳,又低着头溜进了寝殿,一路顺畅,果然没人注意她,她便也脸不红心不跳地擦灰扫地,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待得夜深了,景阳才摸黑溜到榻前,对着榻上的人低声道,“我回来了。”
那姑娘也是身手极好的,拉着她便滚到了床上,半点没发出声响。
两人在床榻上交换了衣裳,那姑娘对景阳道,“今日皇帝来过了,发了脾气,太医也来了几拨,你今晚最好掀开被子睡。”说罢,她便穿好宫女的衣服下了床。
明天太医自然还会来,景阳要不发点热来点咳嗽,那还真是说不过去。
是夜,景阳偷偷打开了窗,吹了半宿的朔风,终于,如愿地小小病了一场。
第二日,替身待皇宫开门便出去了,过程是极为顺利,景阳由此推断,宋嘉历不知明里暗里这么搅和皇宫不是一次两次了。
皇帝对公主果然是不一般地好,下了早朝便押着一班太医来看景阳了。皇帝面色极为沉重,弄得太医惶恐得不行,景阳也紧张极了。据说当时替身跌到水里,还没浸湿里衣就被人捞上来了,能病到哪里去?至多只是小小风寒嘛,至于一脸要伏尸百万的样子?要说这公主不是许皇的私生女,景阳自己都不信。
戏还得好好演,就凭皇帝如此厚此薄彼,也该让他好好上上火。
果然,一个太医诊脉诊得满头大汗了,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暗暗给另一个太医使了眼色,换上另一个来切脉,这个更是双腿哆嗦……如是换一众太医诊了个遍,皇帝终于怒了,“昨日不是说只是风寒发热,今日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了,连风寒都束手无策了?朕留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要尊重大夫啊,皇上。景阳心里默默为可怜受罪的太医们心疼了一把,感叹道,还是民间医生福利好受人尊敬啊。
太医们个个跪在地上,头是紧紧抵住了地,声音也是颤抖着,“陛下,公主的病情,需要屏退左右,臣等才敢言说啊。”
皇帝摆手遣散宫内服侍的人,冷着脸等太医给个说法。
“陛下,公主她,她风寒见好,已无大恙,只是,只是公主她有了身孕了!”太医的声音愈加低下去,最后那有了身孕几个字还是重重地冲击了皇帝。
演戏要到位,演技得跟上,景阳在皇帝完全怔住那一刻,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自己高超的演技,强撑着坐起,双手微微颤抖地抚上自己肥肉四溢的肚子,眼含泪花,张了张口,终究没说出话来……
“你们再说一遍!”皇帝面上已经没了表情,这正是可怕之处,这话轻轻巧巧几个字,却像一枚锋利的刀刃一样,抵在了众太医的脖子,只要他们敢再说一遍,就得把命搁在当场。
太医只连声道“臣有罪”,可他们有什么罪呢?剧本是宋嘉历和景阳出的,主角也是他们两人,场已经暖起来了,主角是该正是开嗓了。
“陛下,要怪,一切都只怪掩月吧,迁怒他人,终究这罪孽也会算在掩月头上。”景阳抬手揩了揩眼角不存在的泪——哭戏是一个角儿必须熟练掌握的,不能及时挤出两滴泪,说明景阳的演技还有待提升。
“滚出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们自己掂量!”皇帝显然是被景阳的演技折服了,忍下了怒气,将太医饶了出去,可宋嘉历就倒霉了。“将那个孽障给我押过来!”
这基本上就可以证实两人的猜想了,若是皇帝与姜掩月无关,那么自己的准儿媳在过门前怀孕至多就是个逾礼的问题,反正是早晚的事,为了皇家体面,自然是要低调遮盖过去,皇帝不至于发这样的火,现在皇帝这想要拧下谁的头来的反应,只能说明他信了两人“乱伦”。
宋嘉历来得很快,实际上他是在“候场”呢,就等着皇帝找他这个“罪魁祸首”了。虽说皇帝让押过来,实际也没人会没头没脑地就去押当朝太子。所以,宋嘉历来到寝殿时也还是体体面面的。
撩袍跪倒,宋嘉历一脸无知无畏,“父皇传唤儿臣不知有何事?”
“你知道公主病了吗?”皇帝压着怒火问。
“听说了,公主游园不小心跌入了池塘,因此感染了风寒。”宋嘉历语气真诚。
“那你知道了也不来探望,你对公主就这样不上心?”皇帝语气不善。
“本想来探望,可想起父皇教训,不敢逾越,所以派人送了进补的药材膳食给公主。”宋嘉历恭敬对答。
是这个道理啊,不是刚叫人别见面吗?哎,常有理这个名让给宋嘉历他爹好了。
“不敢逾越?哼!”皇帝一甩袖,抬腿便将跪得端端正正的宋嘉历给踹倒了,怒喝,“你这个罔顾人伦的混账!你怎么敢!你——”皇帝本来还要再骂却突然收了声,差点就泄露了秘密,话锋一转,皇帝继续骂道,“本以为你出息了,知道为朕分忧,自请去青唐,怎料你藏着这样的祸心,这样无法无天的孽子,你眼里哪还有朕这君父,朕留你做甚!”说着便左右一看,要拔出墙壁上挂着的剑,眼看着就要劈了宋嘉历。
这还是场武戏。
景阳提了提气,裹着被子,手忙脚乱地滚下榻来,挡在宋嘉历身前,直面着那寒光凛凛的剑刃,悲泣道,“陛下,要怪只怪我吧。是我仰慕殿下,忘了礼法,是我不顾廉耻,陛下要杀,就杀了我吧!”
皇帝一见景阳滚到了剑下,便生生收回了剑,满脸是心如死灰的神色,断续道,“掩月啊,你,你怎么,你母后难道一点没跟你讲……”
景阳只是哀哀抽咽,并不回答。
检验完毕,宋嘉历与姜掩月是亲兄妹无疑。
无论皇帝多么可恨,他在人前有多威严不可仰视,终究他是一个父亲——姜掩月的父亲,不算被踹倒的宋嘉历的父亲。看到景阳如此的反应,他终于显现出了万分颓唐的神色,丢了剑,不知所措。
看见这情景,宋嘉历也没有半分的成就感或者满足,心中反而是更加强烈的凄苦与悲哀,到现在才知道父亲不是不喜欢自己的骨肉,只是不喜欢他们兄弟五人而已,他丝毫不吝惜四个儿子的命,早早地铲除了这几个潜在的障碍,留着他这一个“孽障”也只是为了他最爱的女儿铺路。父亲啊,这样的父亲啊。
宋嘉历胸口的痛,全然不及他心中的痛,他起身又跪直了身子,挡在景阳面前,道,“父皇,儿臣混账,父皇要如何处置儿臣都绝无怨言。”
皇帝还能如何,大错已经铸成,就算杀了他又能如何?
怒火已烧光了许皇心中所有理智,他再也不待不下去了,大步跨出门去,一个字也没有留下。
------题外话------
御花园就是景阳的更衣间~
这个怒踹殿下的情节,小姜构思了好久。
大家有很恨皇帝吗?我超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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