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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皇帝亦不可说


心疼自家男人的景阳很快就开始心疼她自己了——何羡从平安那拿到了药方,径直就来太子府找她了。回到卧房便看见冷脸的何羡坐在她房间里,景阳无奈地看了看身旁的宋嘉历,后者对于这个不请自来偷入太子妃房间的表兄弟也是无法。景阳只好忽略何羡带来的寒意,接过方子,立即就研究起来。

        “喏,明面上看来,每一味都是无毒,可合在一起便是相生相克,纠缠在一处,环环相扣,若是解了一扣,反而催动其余药性。譬如这大戟,我那日闻到娘娘的药里有甘草的气息,甘草常辅药,可大戟与甘草相克是医者常识,而这方子毒就毒在明面上的相克倒是其次,其余的药材中和毒性之余又加上新的毒素,这才难解。”景阳抬眼看了看何羡,叹道,“因此,娘娘便久病,而且日渐地虚亏下去。”

        “你说你能救我姑母的。”何羡直直地看着景阳,眼神固执而坚毅。

        “我说到一定做到。”景阳在烛台上点燃了那方子,“方子我都记下了,今后娘娘就交给我,你莫要再去犯险了。我去密室配药,你和嘉历谈谈盐铁案子吧,结案少不了你帮忙。”

        宋嘉历的应对之法需要不少可靠的人手,而今,也只有何羡能够帮他了。

        景阳为两人关上房门,自己去往密室——太子府的密室不少,除去婚房床榻下,宋嘉历还专门为景阳准备了放置了药材的密室。景阳藏在那密室之中,看着小窗棂间透进来的光,便想到了在青唐时与宋嘉历共同照顾病患的日子。宋嘉历真好看啊,这这样好看的宋嘉历是她的人,想着宋嘉历的音容笑貌,景阳觉得熬药也挺有意思了。

        一夕之间,景阳熬了许多帖药,宋嘉历与何羡也商谈好了一切。

        次日早朝,皇帝未待诸臣上奏,便先问太子盐铁案进程。

        “太子,你负责追寻盐铁已经数日,还未向朕呈报进展。今日,当着列位臣工,你说说都查出了些什么?可曾追回盐铁?”皇帝高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的臣子,面上没有半分神色起伏。

        帝王最忌讳让臣子猜透了自己的喜怒,在朝堂上便都不露情绪,因此,在后宫中,像平安这等侍奉起居的,才能捕捉到帝王的好恶,也正是因为这样,宋嘉历也才能从困局中脱身。说到底,只要是人为的事,就不能永远地藏下去。

        “启禀父皇,儿臣看过官船官车,封条未启,盐铁全无;也盘问过十二路盐铁使,众人皆称冤枉。对于此次盐铁下落,儿臣不敢妄言。”宋嘉历上前道。

        “不敢妄言?那就是无话可言!如此就是全无进展,盐铁至今毫无线索?”皇帝语气字字转冷,沉默了片刻,拍案怒道,“枉朕授你太子之位,委以重任,你却如此不堪用!时过数日,半分进展也没有,你可知盐铁乃国本,国本不安,朕要你这太子有何用!”

        这一场天子之怒,让满殿人都不敢直立,齐齐跪倒,连声唤“陛下息怒,臣等惶恐。”

        宋嘉历自然也跪下了,不过,他却还直着腰。

        “父皇容禀,儿臣不敢言并非无可言说,而是因为不可言说。”宋嘉历面色从容,抬头迎上皇帝的目光,“此事并非人为,而是神力。此前坊间流言说盐铁消失是妖异之力,而儿臣查得,实际是神灵采纳。虽折损一年盐铁,换来神灵护佑却是值得。儿臣不敢言,是怕触怒天威,反而招致更大的灾祸。如今父皇震怒,儿臣只好将事件原本尽数讲出,请父皇息怒。”

        怎能息怒?皇帝气怒更加,“荒谬!太子不思实干,竟想出这等鬼神之说搪塞,如此与坊间刁民何异?你可知欺君之罪该作何论处?”

        “儿臣不敢欺君。”宋嘉历拜倒在地,心中已是不觉得痛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是笑话。

        “陛下!”大殿门口跌进来一个人,他也顾不得跪稳,忙禀告,“陛下,日前官船沉没的渡头生了异状!”

        还未等他接着详细禀告,殿外又进来个人,一样跪倒禀告,“陛下,城郊土地庙有显圣之景!”

        待这两人详细讲来,宋世殊便泄了气,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大殿顶,他输了,输给了那小子!

        那禀报的两人说,今日无风,渡头却平白掀起巨浪,声响轰鸣,大浪带出许多鱼来,万千的鱼像雨点一般从天而降,引来了许多百姓,又是参拜又是拾鱼。拾到鱼的人回家烹煮之时却在鱼肚中发现了帛书——受尔进献,佑尔黎民。这样有字的上百张帛书被发现,百姓争抢帛书,民情一时被推上了高潮,京都小半的百姓闻风都去渡头参拜河神了。

        剩下的百姓大多涌去了土地庙。有人在土地庙参拜时,发现土地爷神像底座周围一圈落满了铁锈,正欲叫人清扫,不料整个神像都忽然崩裂开,露出了中心一个铁球,铁球上写着“金身铁身,一视同仁;照临广土,佑尔生民。”

        官盐归河海,河神显灵;生铁归土地,庙宇显圣。

        这轰动京城的神灵降福恰好印证了太子方才呈报的“不可说”,朝堂上众人一时间又是惊异又是惶恐,此时尚是降福,若追查下去,恐怕就要降灾了。

        主管祭祀的辛大人今日上了朝,他膝行到殿中,高声禀告,“陛下,神灵收受供奉,却被污为妖异,已是触犯了天威!太子殿下不敢言说,正是对上苍的敬畏,对国祚的维护!请陛下就此了结此案,并告慰上天,以求福荫啊!”

        众大臣连声附和,“请陛下告慰上天,以求福荫!”

        宋嘉历直身而跪,毫无躲闪地直面帝王。

        他输了,输得彻底,这“不可说”的案子倒成了他自己的困局。宋嘉历无需多言,便将这案子交代得圆满。宋世殊颓然,双手成拳,不甘地捶击着龙椅,敬畏上苍的天威?那他的天威又算什么?那小子还能直着腰,神色冷静,他到底是像了谁?

        宋嘉历的本事都是在不断受伤中积存起来的。他母亲是婢女,他父亲从没正眼看过他,他独自一人,若没有本事,又如何熬过卫国为质的十年,躲过回国之后的明枪暗箭?他活下来了,便该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最终皇帝还是下了旨意祭祀上苍。

        宋世殊的头疼得不行,因之甚至废了次日的早朝。

        宋嘉历不在意他是否早朝,下了朝便去皇后处请安。

        在皇后处,他见到了何羡,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是畅快无比。

        昨夜,何羡连夜抽调了数十名水性极佳的心腹,乘着夜色,在渡头安置了若干水雷,在恰当时候由潜藏在附近水域里的心腹拉线引爆,造成巨浪水花,所谓无风起浪,正是因此。鱼与帛书是早备好的——那布水雷的水域是下了网的,将放有帛书的鱼儿兜在那网中,待得水雷炸响,乘着水花便可飞到百姓手中。

        那铁球也是连夜锻造的,刻了字,从土地爷神像背后掏了孔塞进去,又洒了一圈铁锈在外。至于神像崩裂,那是因为事先捶出裂缝来,加上内里铁球重量挤压,自然就在人前崩开了。

        不怕皇帝知道这是故弄玄虚,本来这场案子也只是做给世人看的,所谓的真相,只要百姓相信那就是真的。以彼之道还使彼身,宋世殊此番也算体会到“不可说”的痛处了。

        ------题外话------

        得鱼腹中书,大楚兴,陈胜王……语文课本不能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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