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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月与人非旧


孤竹君头一回睡到了天大亮。

        侧躺着,用右臂支着头,静静地看着景阳的睡颜,宋嘉历心中安稳极了。他的妻,他一心要守护终生的人,正睡在他身边。

        宋嘉历在遇到景阳之后,曾无数次感谢上天,将这样一个勇敢、善良、执着、美丽的姑娘带回他面前,若不是曾经的她,便不会有如今的他,世上再不会有景阳这样心疼他的人,不会再有人义无反顾地吻住他,吞下他那些孤寂的苦楚。从前是她,如今是她,今后也都是她。

        宋嘉历在安睡的妻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起身,为她掖好被角,出门而去。

        景阳这些日子来警惕放下了许多,可还是敏锐的。早已过了往常起身的时间,脑子渐渐清醒过来,身上却是乏得紧,略略一挪动就周身牵扯着疼,景阳只好老老实实躺着,像被钉在了床上。

        宋嘉历去哪了?景阳略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大亮了,宋嘉历上早朝去了吧?阳光有些刺眼,景阳掀起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与其说是躲阳光,不如说是在躲昨晚的回忆。旖旎满室,分明是隆冬却春光无限。好像是景阳自己挑起来的?景阳面色绯红,赶忙摇了摇头,不不不,一定是因为寒毒与那慢性毒产生了奇怪的作用——其实并不是。

        稍稍活动了下手脚,身上酸痛好了些。景阳一回想起昨夜便羞得不行,她便将自己裹成毛虫状,在床上不住地翻腾着。滚过一圈,她看见了床上一小片殷红的痕迹,心中霎时一惊——幸好还没人进来收拾看见,她如今可是“怀孕”了呢。

        穿好里衣下床,景阳左右看了看,这才蹑手蹑脚端了砚台往床上一泼,又将墨汁尽力涂开,整张床单便东一团西一团的墨迹,全然遮住了那朵暗色的桃花。

        做完这些,景阳才坐到桌子边,好饿啊,今天是怎么的?梳洗早膳都不见,这么晚了,一个进来伺候的人都没有。

        景阳刚这么想着,就有人推门进来了,却是宋嘉历。

        太子殿下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了,景阳一个激灵站起来,“你怎么没去上朝,其他人呢?”

        没有仆人,只有宋嘉历一个人进来了。

        宋嘉历也不答,只笑着将帕子拧了,递给景阳,才说,“照顾娘子梳洗是为人相公的本分,其他人在备饭。”

        景阳接了帕子,笑着嗔道,“怎么之前不尽本分?你今天不用上朝?”

        漱了口,送早膳的人也进来了,两人坐下,宋嘉历才点头道,“父皇头疾犯了,免了早朝。”

        皇帝不头疼才怪了。做了个哑巴吃黄连的局,结果这一大口黄连也还得他自己吞下去,不气死就已经是好的了。

        “到底这批盐铁还是没了,你之后又怎么办呢?”景阳心中不无担忧,皇帝必然是将这批盐铁给姜掩月藏下了,内里还指不定为她藏了什么东西,而宋嘉历呢,什么都没有。

        “我还有你,还有何羡,还有——”宋嘉历看着景阳,停了片刻才说,“你从前赠我的礼物。”

        礼物?是金山银山还是城池封地?好像景阳送不起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景阳端着碗想了想,到底想不出自己曾送过宋嘉历什么东西,宋嘉历老是说话说半截,景阳也懒得再问,便拿着勺子自顾自地吃粥。

        伺候的人今日安置完吃食后就退下了,此时便只剩下景阳与宋嘉历两人安静用膳。

        “天下的东西,即使上天有意收取,取之于民,必将还之于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盐铁的事,不必再担心了。倒是你的手,你的身子,为何突然凉了许多?”宋嘉历看着景阳用饭,自己却不吃,仍揪着昨夜那问题。

        昨夜肌肤相亲,帐内香暖,纵然因情动而致周身发烫,可宋嘉历还是觉察出了景阳从身体内散出的寒意,而且景阳言辞躲闪含糊不答,必然有事。

        “我……你……”这回轮到景阳含着勺子断续语塞了,宋嘉历这个人精,还真是半点瞒不住他,“好啦好啦,别用审犯人的眼神看着我,我招了还不行吗?”

        景阳握住宋嘉历手,低头小声交代,“我自己用了那药。”

        宋嘉历当即便反应过来,“那药”是什么,他紧扣住了景阳手,眸子暗下去,半晌才哑着嗓子,“何苦呢?”

        “不苦,再苦也比不上你苦。”景阳用额头抵上宋嘉历的额头,柔声说,“你既然说过,视我的家人为亲人,那么,我也是如此。皇后是你的母亲,我从小没有母亲,那么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为了救母亲,我试试药又如何呢?”

        景阳抽出手来,点了点宋嘉历的鼻尖,狡黠一笑,“你忘了我是堂堂回阳堂堂主,找出解药只是迟早的事,再说了,我喝的药多,不差这么一帖。”

        “景阳,我对不住你。”宋嘉历黯然,话到嘴边却始终不敢说出来。他的父亲,是杀害景阳父母的人。如今,景阳却亲身尝药要救他的母亲……

        “少把对不住的话放在嘴边,像是天天念叨提醒着一样,哪一天你真对不住我了,那我多倒霉。”景阳也学宋嘉历平常那样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啦,我是最贪生怕死的,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何况现在还有了你,我就更加惜命了,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分寸,面对景阳,宋嘉历却早已没了分寸。

        用过饭,景阳捱到宫门快落钥才进宫去陪皇后诵经——如此便可借故留在皇宫过夜了,宋嘉历担心得紧,非要当夜再在皇宫里找一夜璇玉,景阳自然也没话说,夜探皇宫这事自然是夫唱妇随。

        皇后还是那淡静样子,景阳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每三日便服用的药有问题,考虑再三还是没有告诉她,病人还是保持心情平和较好。

        对景阳皇后是常带着笑容的,她抄完了经,搁下笔,接过侍女递来的册子,看了一眼,交给了景阳,“这是今年宫中贺岁的安排,往年都是宫中有资历的夫人筹办的,如今有了你,今年你就接手吧。”

        景阳接过册子,翻开看了眼,从小年到元宵,哪一天迎什么神,哪一天吃什么饭,哪一天哪个宫献礼……条条件件繁复至极却又写得明明白白,这些蝇头小字看得景阳直头晕。

        过年原来这么麻烦?往年她都是和师父放个炮仗就算完了,这皇宫里哪是过年?简直是受刑!

        景阳将册子伸出去,面露难色地看着皇后,“母后,我初来许国,对于风俗习惯掌握不多,恐怕办不好,反而扫了父皇母后并阖宫过年的兴致。这安排,还是让别人来做吧。”

        “你同我不一样,以后你是要正经掌管后宫的,这些事是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母仪天下的担当与体面。许卫风俗相差不多,你只管去做就是,这些筹划安排的事想必你在卫国宫中也学得不少,就照你知道的去做就行了。”皇后将册子挡了回来,拍了拍景阳的手,“你办好了,小五也有面子,你就只当为他受累吧。再者,主管贺岁,自然会受到上天、祖宗的庇佑,你不念自己,也要为他考虑啊。”

        皇后指了指景阳的肚子。景阳苦笑无语,照知道的做,可她什么也不知道啊;为肚子里这个积福,可她肚子里什么也没有啊。

        无论如何景阳是要筹办贺岁事宜了,借口请教皇后许国风俗,景阳当晚便宿在了皇后寝殿的偏殿里。悄悄在香炉里放入宣华,中宫的人一夜好睡,景阳则在子时溜了出去。

        宋嘉历早就在中宫外暗处等着她了,景阳一出来便被他拉到暗处。

        “你真的要一起啊?”景阳小声问。

        宋嘉历牵着她手,飞身进入了夜色,“我之前也是夜夜出来寻的,能与你一道自然更好,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两个人在一处,能去的地方就少了。”景阳小声嘀咕着,说归说,可还是抱紧了宋嘉历的胳膊。

        “不管皇宫宫宇多少,我陪你一处处走下去,总能找到的。”宋嘉历侧头在景阳额头上落下一吻,“今夜,咱们到父皇寝宫。”

        景阳惊了一跳,宋嘉历还真敢找,直接上皇帝寝宫了。“哎,等等,咱们今夜真要夜探皇帝寝宫?会不会寒毒没发作,今晚就直接了账了?”

        “不会,就算我没命,父皇也不会难为‘身怀有孕’的你。”宋嘉历轻笑,带景阳落在了皇帝寝宫的房顶上。

        房顶中央安的是琉璃瓦,从外头便可看见内间的情况。

        “等等,你的意思是皇帝很看重这一胎?”景阳伏在房顶上,传音与宋嘉历道。

        “你想想,你此时是令善公主,是太子妃,怀的是太子的嫡长子。”

        “一定是儿子?”

        “一定是儿子。哪天如果我出事,这‘孩子’便是许国唯一的继承人了,主少母壮,‘你’就顺理成章成了许国实际的主人。”

        “那么,姜掩月的目标不在卫国,而在许国?”景阳攥紧了宋嘉历的胳膊。

        宋嘉历摇了摇头,“或许都是。别忘了,卫国还有她母亲许皇后坐镇。”

        难怪姜掩月当时要定下那天下赌局,她脱身在外,计划照样进行,只要孤竹君与“令善公主”的孩子出生,她便可将许国收在手中。那赌局,她占尽了便宜。

        “皇帝好狠的心。”景阳咬牙,透过琉璃瓦看见了寝殿内的皇帝,心中将他骂了千万遍。

        此时已是午夜,皇帝竟还未歇息,他身着寝衣站在殿前,久久凝视着墙壁。

        确切地说,是看着墙上的画。

        距离太远,景阳与宋嘉历都看不分明画上是什么。

        可他们听到了——

        “婧儿,你过得还好吗?姜行远终于死了,你又何时能回到我身边呢?”

        姜行远死了!

        这是未曾公诸于世的消息,卫皇驾崩,秘不发丧,可这消息却被他们意外给听见了,景阳抓紧了宋嘉历的手,直直地看着他。

        宋嘉历给了她回应,“没事。”

        “月儿是恨我吗?替身之事,从始至终不曾向我提起。我的月儿,十五年了,我从没见过我的月儿,她长得像你吗?那替身有几分像你,我一看便将她认成了月儿。你们啊,何时能回到我身边啊?”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景阳是替身,这倒印证了宋嘉历对于他们目的的猜测。他倒深情,满心挂念姜掩月母女俩,可宋嘉历呢?宋嘉历是捡来的吗?

        宋嘉历默然苦笑,移过头不愿再听再看。

        今夜也不必找了,景阳拉着宋嘉历飞下了房顶,带着他躲进了御花园假山中孔洞里。紧紧拥着宋嘉历,给他温暖,给他爱,景阳在他耳边低声承诺,“无论何时,即使世上所有人厌弃你,我也始终爱你如今日。”

        当宋嘉历无助时,他能躲的去处,除了这机关洞室,还有景阳的怀抱。

        ------题外话------

        感觉最近写得很不好啊,语句不够流畅,对不起支持我的小可爱,小姜一定努力调整状态,让小可爱们看得舒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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