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雪国列车

（第三更）

        车厢里，杜松的一只眼睛变成了银色，微微散着出晦暗的白光。

        左右眼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一个多彩缤纷，一个黑白晦涩，杜松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怪异的视角。

        当初他和罗德里安一起坐巴士车时，也曾见到过这个黑白的世界，但那时候除了他以外的绝大多数东西都是静止的，这次不一样，火车仍旧不知疲倦地前行，从底盘传上来的颠簸虽然轻微，却依然能够体会得到。

        墙壁，桌子，星辉石，这些东西在左眼看来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但在银色的右眼看来，他们非黑即白，单调的让人提不起兴趣。

        坐在杜松对面的艾米莉亚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杜松闭上左眼，用银色的那一只看过去，出乎意料地现她仍旧是彩色的，但一层若有若无的黑色轻纱笼罩着她，轻纱的末端盘踞着一头微型的黑龙，它大半截尾巴不见了，看样子这层黑纱就是由那部分变化而来的。

        黑龙注意到了杜松的目光，它扬起高傲的头颅朝着杜松咆哮了两声，猩红的目光一直在杜松脖子周围转来转去，看样子是想找一个适合下嘴的地方。

        杜松摸了摸后脖颈，说不心里毛是不现实的，那狰狞的骨刺和尖牙的确有点吓人，但这么一小只匍匐在艾米莉亚的腿边，只会张牙舞爪却不敢付诸于行动的袖珍黑龙，给人的感觉是萌多过了害怕。

        坐在杜松腿上的小女孩瞪了黑龙一眼，接着咿咿呀呀地给杜松比划着什么东西，杜松很努力的去听，却最终没能理解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女孩只用一句话就把杜松吓蒙了，难道说她转变成这种形态之后就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吗？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杜松听不明白，小女孩没精打采地撅起了嘴巴，杜松的怀着歉意摸了摸她的脑袋，入手的触感是凉丝丝的，不像杜松想的那样，因为是幽灵而没有实体，但这一点小女孩早就证明过了，她帮着杜松按住了“真言竞技场”时，就说明她一直都可以与现实世界进行交互。

        一种大胆的想法突然在杜松的脑海中冒了出来：有没有可能，其实小女孩一直都在？只是杜松没看到呢？

        这个想法来源于艾米莉亚的那只黑龙一样的召唤物，杜松一直都能从艾米莉亚的影子里感受到黑龙的恶意，却一直没办法主动地看到它。而小女孩对杜松没有敌意，杜松又没有其他侦查的手段，现不了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这个想法现在还不能从小女孩那里得到证实，没法交流实在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如何教会一个幽灵说人类语言这个问题，杜松活了两个世界也没是第一次碰到，不是说完全没有头绪，因为小女孩一看就聪明伶俐，而且渴望交流，只要她能在杜松能看到的世界里呆久一些，杜松有信心做成这件事情，但银色瞳孔是不是能长久存在这还是一件未知的事情。

        而且，现在也不是能够闲下来想这件事的时候。

        杜松将小女孩报到旁边的座位上，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他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叹了口气。

        这次遇到的麻烦似乎不仅仅8号车厢的那个凡者那么简单。

        车窗外，在银色的视野中，一个巨大的黑色天体孤零零地悬挂在苍白的天幕之中，而天暮之下，是一片平静广阔不带一丝波澜的湖面，杜松乘坐的这列火车行驶在水面上，铁轨刚刚好露出一小段高度，让车轮不至于与水面相接触。

        而在正常的视野中，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一个白色的天体占据了与黑色天体相同的位置，它明亮非常，与周围的漆黑一片格格不入，但它的光明却不像太阳或者月亮那样，如果要去形容的话，就好像漆黑不透光的幕布上被挖出了一个标准的圆形空洞，那些光明是从幕布后面照进来的。天暮之下，白茫茫一片都是雪原，望到天边还是一马平川，毫无波澜。

        这绝对不是杜松要走的那条路，虽然他始终不相信杰洛特会故意害他，但毋庸置疑的是，他没有尽到应有的义务，将自己的神明送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

        能和杜松的“真理之界”相提并论，这个白茫茫的雪国世界，它的主人，显而易见！

        杜松苦笑一声，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他千方百计地谋划着将骑士团收拢回自己手中，就是担心过早地被神灵盯上，那么他还有自保之力，现在好了，直接给装到神灵的笼子里面去了。

        现在唯一能庆幸的是，那个神灵还没有难。

        定了定神，杜松把还在熟睡的艾米莉亚叫醒了，抱歉道：“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是我连累你了。”

        艾米莉亚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你说什么？”

        杜松递了一条湿毛巾给她：“这列火车有些问题，很可能已经不是我们要坐的那辆了，它正行驶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之中，但肯定不是真的雪原，而是某个神灵创造出来的世界。”

        艾米莉亚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理解不了杜松的话，杜松于是从窗户边让开，将那个世界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好美啊！艾米莉亚对这番景象的第一感觉是惊叹，但现在明显不是旅游观光的时候，她转过头问道：“你刚刚说这是神灵的世界？”

        杜松点了点头。

        “那不是死定了？”

        寥寥几个词，毫无波澜，言辞凿凿，包含着无奈、失望、破罐子破摔、以及临死之前不如开心点等相当多的情绪。

        杜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笑出了声：“还不算绝境吧，我也是个神，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艾米莉亚回应以一个谁信你谁是狗的表情。

        杜松觉得这样的人实在是没法交流。

        穿戴整齐，杜松和艾米莉亚一同走出来房间，现，不只他俩，每一节车厢的乘客都站到了过道中，他们对这件事似乎同样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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