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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真假天才


那一天,徐让第一次察觉到,有人冲破了他构筑的围城,让他的威信之墙生出一个缺口。

        随后的日子,缺口渐大,最终如千里溃堤,徐让为主角的世界,迎来了土崩瓦解。

        直至今日,徐让依旧被掩埋在那堆破旧的废墟里,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扎实地踩过压着他的砖石。而有一个人,在徐让的废墟上堆砌石块,越堆越高,一步一步往上爬。

        那个人也是打破徐让威信和尊严城堡的始作俑者,徐让同父异母的弟弟——徐礼。

        和煦的日光洒落在人声鼎沸的广场上,人们脸上都充满笑容。圆形的比舞台上,英俊少年,剑眉星目,玉树临风,也正是春风满面的自信模样,用成功者的踌躇满志环顾八方,惊艳四座,以胜利者的倨傲收领欢呼,蔑视败者。

        在英朗少年面前,另一名穿着同样华贵的少年却四肢着地,低头跪倒在他身前。

        徐让的头发不长,束好的发髻松开,头发凌乱地垂在后颈部,低着头让他的表情都陷进阴影里,群众为站立的英俊少年的成功而高声欢呼,如浪潮般将他淹没,他连自己狼狈的呼息声都听不见。可忽然又像是真正涌入水中,一切哄亮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在被浪潮淹没前,一切风声潮声都围困着他恐吓着他,但彻底陷进去后又只剩压力冲击耳膜,挤压胸腔,一切又恢复宁静,苍白到宛如寂灭。

        徐让如丧家之犬,耷拉着头跪倒在弟弟徐礼到阴影里。今年的家族大比,他再一次败在徐礼手上。弟弟高高在上的蔑视,父亲冰净的目光,族人和外人的嘲讽嗤笑,都令他身陷寒渊、绝望坠落。

        但时间长了,再难受的事,人也会试着习惯。徐让灰头土脸的时光,这漫长的煎熬已有三年了。

        在瀚天大陆上,人们崇尚修炼元力,以元力修炼成为元武者,是大路的主流。徐让出生于瀚天大陆一隅的炎武国,在炎武国的元武者里,已知的元力等级境界依次是:武者一到十级,武师,后天境、先天境和聚元境五个境界,后天境便是凡人与真正元武者的分水岭,后天的元武修士就较少了,炎武国内,聚元境更是凤毛麟角。徐让的家族是炎武国的贵族,其父亲徐玄锦是炎武国的侯爵——玄武侯,也是现任皇帝,炎武帝赵胤乾的左膀右臂,更是一名先天境的高手。

        徐让十岁开始修炼,仅过两年就在十二岁时达到武者五级,在这个年岁便有此成就的他被人们誉为天才,名噪一时。他更是徐玄锦的长子,按照炎武国规定,长子生来拥有侯爵世子的地位,拥有继承爵位和封地的权利。元武者的天分和生来的权贵地位,徐让的前途不可限量,未来一片光明。

        那时的徐让,被天才的光环笼罩,沐浴着他人的赞誉,性格乖张跋扈,不可一世。但这性格上的缺陷,在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在他恐怖的天赋和修为前,在他尊贵的“世子”身份前,完全不值一提。他拥有这狂傲的资本。连平日里严肃冷漠的父亲,看着他时,眼里也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这份来更强者的赞赏和认可,才是最满足他虚荣心的良剂。

        就这样,皇都王城里,贵族圈子里,他逐渐用自己的资本筑固起威信的高墙。他站在高墙上,俯视着人们,接受他们的敬仰。因为,他是身份显贵的天才。

        然而,就在他如日中天时,在他狂放骄傲时,在他的身影高过所有同龄人时,有人从那片影阴影中崭露头角,像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棵树苗拔地生长。那人,是他同父异其的弟弟——徐礼!

        也是弟弟徐礼,从崭露头角后,一路前进,三年后把他撵下了天才神坛。从那一日起,从徐礼彻底将徐让击败开始,徐让的天才之名和天才之位便被徐礼夺走了,连同徐让的骄傲与尊严,也化作了颓败与羞辱。

        因为,在十二岁后,徐让的修为便不再突飞猛进,甚至是丝毫的进步都没有,始终卡在武者五级,停滞不前。反观徐礼,十二岁时,修为虽然不及徐让,但也是同龄人难以触及的武者三级,这种速度也是不容小觑的。而徐礼到十四岁的之后两年,元力修炼也不曾止步,达到了与徐让等同的武者五级,也正是徐礼十四岁、徐让十四半的那年,第一次有同龄人,与徐让打成了平手,那一年,便让天之骄子的美梦碎了一处边角,也是他坠入深渊噩梦的开端。

        之后三年,每年的家族比试,徐让都与徐礼对峙。

        十五岁,徐礼险胜徐让;十六岁,徐礼完胜徐让;十七岁……即是此时,家族的比试中,徐让在弟弟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败如丧家之犬。

        徐让,十二岁时,武者五级;十七岁时,武者五级。

        徐礼,十二岁时,武者三级,十七岁时,武者九级。

        谁是真正的天才,谁是无能的废物,一目了然。而废物却曾以天才自居,嚣张跋扈,自然自取其辱,遭受世人唾弃,甚至连自己最景仰的至亲,都带着冷峻失望的神色看着自己,而自己,连抬头看的勇气也没有。

        罢了,都五年了,日子都这么过来了……徐让内心惨然一笑,用自己最后几分力气,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站了起来。他终于抬起沾满灰土的面孔,那与与徐礼有分相似,却又没有徐礼英俊的清秀面容支撑起一抹牵强艰涩的笑,似乎牵动面部肌肉都让他感到疼痛:“小礼的元力更加精进了,我......认输......”

        徐礼的目光带着得意,阳光都在瞳孔里欢快地打着转:“哪里,兄长承让了。”

        目光或活语,那份得意与轻蔑都清楚地感受得到,也许徐让更应该让对方打得自己不省人事,这样就能毫无知觉地度过这耻辱的时段。但他唯有含着血沫说着客套话才能让自己败得体面,但这份体面,更像是乞求对方的同情与施舍,更令清醒的人感到难堪和羞耻。可徐让就是无法抛弃这份体面,他是玄武侯的世子,高贵而骄傲,赏他曾经那么骄傲那么自尊,怎么能狼狈到被人打得不省人事。站起来,认输,才能保住那残存的尊严。

        徐让缓缓低下头,眼光偷偷爬向坐在高台之上的父亲徐玄锦,但很快他就沉痛地收了回来。他所期待的目光那里,没有他渴望的答案,也没有他。

        此时此刻,在比试台上多停留一秒,加身于他的羞辱就多一分,就算徐让经历很多次了,他仍旧希望能少一些,保住那些许的尊严。他慢慢转过身子,蹒跚地向前走着,步伐那么慢却又那急,受伤的肉体拖累着渴望逃离的心情,迟缓得像是故意等待旁人尖锐的嘲笑,一刀一刀在内心切割着。

        旁观者们毫不留情地用口舌打磨着刀刃,唇齿间滚动的唾沫仿佛能隔空抹在徐让伤口上的毒药,一字一句荼毒着那名曾经骗取他们敬仰和畏惧的“天才”。

        畏惧的,恨不能啖其骨食其肉,因为他们大多是徐让曾经高高在上的踏脚石,或者傲慢张狂的受害者。他们渴望亲手打压徐让让,向徐让复仇,哪怕只是语言上去寻求快感,落进下石。

        敬仰的,恨不能向其讨回奉献出的谄媚,或是一片冰心所托非人的懊悔和愤怒。

        而一切的情感,最后都在流逝的时间内得到了回应收获了快感,化为如今几乎是习惯,甚至是风俗一样的嘲弄,曾经高人一等的天才沦落为土鸡瓦狗,自然人人都会想着吐口唾沫再走。

        他们如此笑道:“废物就是废物,几年了脑子都废了,明明打不过还要出战,是我就一直躲着,这辈子都不出来!哈哈!”有人如此道:“废物还是看不清现实,认为自己是以前那个天才吗?我呸!不见棺材不落泪!”

        还有人会赞颂,但对象不是徐让:“明明是兄弟差别却这么大!一个真天才,一个假天才。徐礼少爷才是真正继承了玄武侯血统的人,徐让,呵呵,继承了一个卑贱女人的血脉……”

        徐让,拳头死死捏住,身体微微发抖,头低着,为了不让自己狠怒的眼神被人看见,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欲出血。本以为,三年了,他能够对这些冷嘲热讽泰然处之,但面对侮辱如千军万马,他的内心却不能坚固如铜墙铁壁,他愤怒他不甘,他又无可奈何甚至心生恐惧。他三年里受尽屈辱,这三年里磨去了他大部分的气焰,教会了他新的做人方式——隐忍。但对一个曾经骄傲轻狂的天才来说,隐忍是种煎熬,但他唯有在煎熬里爬行,才能继续活着,并活地些许体面。

        比试台下观众的嘘声让徐让的心境有点失控,那一瞬间的驻足便是体现,他下一刻就斥责自己的不成熟,竟然还受这样的辱骂而失神。徐让内心自嘲道:我不该停住的,别人眼里,一刻的犹豫都是对他们的反抗,只会招来更多是非。于是,徐让没有做任何类似深呼吸或平复情绪的动作,强忍伤痛加快步伐,不作一刻的停留。

        “慢着!”一声冰冷到听不出任何情感的话音传来,仿佛冻住了空气,在徐让面前筑起一面拦路的冰墙,把徐让固定在原地。

        “谁说你可以走了?”

        徐让不回头,也能想象出徐礼说出这种话时的神情,应是三分冷漠七分轻蔑。是啊!这才是他弟弟徐礼的真实面目,方才认输时的礼让只是门面做派,徐礼一向先礼后兵,他和徐让一样内心高傲、轻视他人,但不同于他的地方,徐礼性情更显冷酷且咄咄逼人。

        就算是同父异母,但你也是我弟弟!竟然,如此喝令我……徐让内心冒火,但又很快消去,因为他想到自己从前还是天才时,对弟弟徐礼也曾不屑一顾。他俩是玄武候的长子与次子,长子生来具有世子身份,但是,这个资格并不是固定不变的,继承权全由玄武侯决定,子嗣之间竟相争夺。所以两名徐姓子弟,从小便是对立的立场,从各自母亲那里得到的教育,也是优胜劣汰、你死我活。徐让不待见弟弟,从小瞧不起他,不搭理他;徐礼不待见哥哥,但从小就畏敬他,现在风水流转了则极力打压他。

        他俩是天生的兄弟,也是天生的世敌。

        “还有什事吗?”徐让强行拉起嘴角,回头问道。

        “兄长”徐礼笑了笑,但冷得让阳光都失去了温度:“徐让!你又一次输给了我,而且,元力依旧在武者五级吧?”

        “你想说什么!”徐让的口气也变得严厉起来,他知道,接下来事情全变得很遭糕,因为徐礼开始直呼其名,这意味着撕破脸皮。

        “徐让,我的兄长,你仅比我早出生几个月,就成了我的哥哥,也成为了玄武侯的世子,拥有了继承权!”徐礼声音哄亮,不仅仅是说给徐让听的,更是说给在场的观众以及那个高台之上的父亲的。

        “但你!徐世子!却只是一个武者五级、五年修为不进一步的废物!”徐礼猛地喝斥一声,无情地把徐让难堪的现状再次暴露于世人眼前,“你这种废物,根本不配成为世子!根本不配继承玄武候的爵位的你,让玄武侯一门,让徐氏一族蒙羞!”

        徐礼一番义正严辞,得到了在场观众的响应。徐礼早安排了手下在人群中进行附喝和煽动,来造势威逼徐让。

        有的人在徐礼话未说完就起哄了:“这种废物当世子,简直是侮辱玄武侯,还是该二少爷来当,大伙说是不是啊?”

        “废物怎么能继承爵位,反对徐让!”

        “让出世子!让出世子!”

        呼声山崩海啸般席卷而来,徐让表情变得十分惨淡,那是四面楚歌时的无助。

        徐礼见群众情绪已被点燃,又斜眼看向看台上始终端坐沉默的徐玄锦,高声道:“父亲,我有一事相求……”

        “徐礼——住口!“

        一声满含愤怒的咆哮,将徐礼要传达出去的话硬生生拦截下来,包括徐礼,徐玄锦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声咆哮的来源——那个伤痕累累,但怒目圆睁的少年。

        从入场以来,他被对方打得体无完肤,受尽屈辱哪怕认输,都没有一点脾气,但此刻他终于将自己的愤怒完完全全地暴露出来,因为他在徐府,在武候府的地位——世子的地位,这最后的筹码,都要被夺走了,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身份,是他最接近玄武侯——他所景仰的父亲的地方。一旦他成为候爵地位竞争的败者,为防止再生事端,他就会被分配到边疆,这是炎武国爵位继承制的规定。

        一旦去了边疆,便是他徐让的死地,这权贵争夺的残酷,他早就有了觉悟,因此才在此时,不得不爆发。

        “嗤,废物也有脾气了!”

        “别急,先看过废物怎么说!”

        人们依旧没有停止对他的嘲讽,但徐让此时的精神只是愤怒地集中在眼前之人身上:“我是玄武侯的世子,你只是我弟弟!只要我一天是世子,就一天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算个什么东……”

        “拍!“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如此尖锐,甚至于不堪入耳。有人内心暗自叹息:这徐世子的尊严,今日算是切底毁掉了!”

        徐礼的这一巴掌,不仅把徐让的话打回嘴里,更是将他抽翻在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最终趴在地上。

        “废物也敢聒噪?你这废物也敢说是我哥哥?”徐礼眼神冰冷,表情阴鸷,鄙夷的目光厌恶地扫过徐让,甩了甩刚才打人的手掌,道:“看看我们的差距,我一个巴掌就能把你打翻在地,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嚣张?”

        “呼……哈呼……”徐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眼因愤怒而发红,脸部肌肉狰狞地挤在一起。他已经无法再忍了,从他被徐让提到“世子”时就不打算再忍,而被弟一巴掌抽倒在地,则是忍无可忍的爆发。

        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不顾眼前敌人的强,只想发泻和释放,将满腔怒火全部喷泻出来,残余的元力在他的拳头上凝聚,他奋力爬了起来,冲向徐札,拳头狠狠地打向目标。

        “咚!”徐礼正打算反击时,身前怒暴的废物忽然消失不见,随而来一声巨响。徐礼回过神来,发现徐让竟然直接倒在地上,身体正面朝下,但却在愤怒地挣扎,像是被什么狠狠压住一样,徐礼心神一动,立即回头看向看台上的父亲徐玄锦。

        一直不动声色的徐玄锦终于开口说话了,但声音依旧冷酷严厉:“徐让,你失败了,就不该再纠缠!比试台上,生死之战里,败者,没有权力说话!”

        徐让被徐玄锦的元力死死压在地面上,连抬头看父亲一眼都做不到,他渴求面见父亲,看他的脸,但又畏惧,会是失望或嫌弃。他矛盾,但他知道,此时必须站起来继续证明自己,哪怕明知站起来也证明不了什么。

        可令人绝望的是,他根本站不起来。压制他的,是他最崇敬的强大的父亲,玄武侯徐玄锦!

        “父亲?”徐礼见到这一幕,心里雀跃不止,他觉得这是父亲对自己行为表示肯定。

        果然,奉信实力至上的父亲,从来不会反对这种作做法,哪怕是自己的子嗣,也毫不留情地以实力度量!

        也的确如徐礼所揣测一样,子嗣间哪怕进行生死之斗,徐玄礼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谁才是胜者为王,光耀徐氏的那个人。而对废物,哪怕是自己的子嗣,他也毫不留情。

        徐玄锦抬手,示意徐礼不要说话,他极具威严如洪钟般的声音荡开,盖向四面八方:“身为世子,必须有足以令人臣服的力量,掌握力量,弱肉强食,这是铁则!”

        他严厉的目光仿佛寒剑,直直刺穿了趴在地面上的徐让:“徐让,你的无能,这三年里已经完全昭示了。你为世子,羞辱了整个家族,也令玄武侯这个名号蒙羞。而按照炎武国律法,四个月后的成人礼兼家族大比上,若再败于徐礼,则剥夺世子身份,发配边境,永世不可归京!世子身份由徐礼继承。若胜,则保留世子地位,徐礼则终身剥夺世子继承权!”

        “现在,拾起你的颜面,出去!”徐玄锦锦袖一挥,原本紧紧黏在地面的徐让像汤圆一样打了几个滚,沾满灰尘滚落比试台,最终摔在地上。旁人避之若蛆,在徐让身边让出一片空间。

        徐让倒在地上,死死咬着牙,想撑起身体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自己只能躺在地上。

        人们开始围了过来,那些令徐让憎恶的面孔环布于他的视野,都用那恶心的表情看着他,说着不堪入耳的话。阳光直下,眼中围绕着他的人都沉进阴影里,刁钻奸滑,黑暗丑陋。

        他几乎心如死灰,双眼无神的看向人头围起来的狭小天空和那缝隙里的阳光:朗朗乾坤下,才知道人心的黑暗连太阳光都遮得住,我今天落得如此田地,已经和死人没有区别了,现在就算回府,一年后依旧逃不过死路……

        既然如此,又何必……这种绝望的境地,徐让心痛的想哭,弹泪以哀其不幸。但他不能落泪惹人耻笑,他就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心怀死意的徐让,暗自运转起了自身最后的元力……

        这是一个连扑街都没有资格的作者说的话。求推荐啊大佬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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