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燕七子登琳琅殿 妫珑晓王宓心事
秦政果然前去军营视察，虽然他之前也偶尔去军营，但是远去函谷关还是头一次。这就意味着秦国要有动作。他出宫的当日，燕七子正巧来访。我一向与她并不相熟，她无端上门让我意想不到。她身后只有两个侍女，她婉婉道：“妾来看望夫人，不会显得唐突吗？”
是有些唐突，但我并未如此说。而是请她入座，叫孟春上茶。
燕七子喝了一口茶，放下了杯盏。说道：“这茶清香。想来是巴蜀一带的贡茶。”
我说道：“七子若是喜欢，我便命人给七子装些。七子离开的时候可以带走些。”她颔首说道：“谢夫人美意，妾不用了。”
“不知七子前来，可有要事？”
她微微一笑，说道：“也并无什么要紧的事。倒是有件趣事想告知夫人。”
我心想我同她并无交情，就算有趣事为何特意告知我。我等她下文，她说道：“夫人可知先王公主嫁于了妾胞兄太子丹？”
我铮铮说道：“不知。”
“丹哥哥对公主一向敬重，但夫妻二人却并不恩爱。兄嫂觉得是因丹哥哥还惦记着在燕的发妻。王嫂进宫向妾诉苦，王兄醉酒时不停叫一个女子的名字。夫人可知那女子的名字是什么？”
我现在早非不谙世事的小女子，太子丹对我有意我早就看的出来。听燕七子此话，像是已经知道什么。我看四周，只见宫人站在四五步远处。我吩咐道：“都退下。”
“诺。”宫人都退下。
燕七子又是一笑，说道：“我王兄醉酒便一直叫着‘珑儿，珑儿’。嫂嫂十分气恼，认为王兄在外面同女子鬼混。”燕七子说此话时，还不忘将手放置在嘴边，做呼喊状。
“可是妾知道王兄纵然不喜公主，也断然不会同女子民间女子厮混。妾记得夫人名中也正有珑字，前日王兄进宫，我提起夫人。王兄的面色就立马变换了。不同往日的忧愁而是如沐春风。”
我含笑说道：“七子是怀疑本宫同燕太子有私？”
见她踌躇满志的样子，我心中大笑。表面上不动声色说道：“燕太子论样貌不如大王，论气势不及大王，论武艺不可同大王而语。想当年曾在赵同为质子，大王如今已是秦王，执掌天下强军。反观燕太子还依然为质子，苟活与强秦。我对大王深情，大王对我深情。我为何要弃大王不顾转投燕太子？”
燕七子气急了，拍案而起，道：“我哥哥忍辱负重，一心为燕。却遭你如此羞辱我。”
我看着站起身的燕七子，说道：“七子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好了，不论你今日同我说此事的目的是什么，你都不会得逞的。若是你将此事告知大王，大王也只会以为燕太子觊觎他的女人。你，同你们背后的燕国势必会受牵连。”
燕七子气冲冲的离开，孟春随即走进来。见我无恙，松了一口气。这孩子是担心我受燕七子的伤害呢。
想起燕七子，我问道洛秋：“先王可有公主？”
洛秋说道：“先王子嗣不多，倒是有一个公主。”
“大王待之如何？”
“婢子不知。”
“去找宫人打探清楚，再告知我。”
昏时，孟春回来向我禀报。“公主年二十，先生甚为宠爱。母楚姬因生公主病逝。听宫人说两年前大王诏国中优秀男子，让公主挑选。可公主在宫中偶遇燕太子，偏要大王赐婚。大王先是不允的，可公主以死相逼。大王这才下旨赐婚。不过公主并未在城中建起府邸，大王下命她需陪燕太子居住在六国府邸。”
我一笑，说道：“这燕太子竟有这般本事，引得秦主费苦心。质子们所居住的宅院如此趣闻，本夫人竟不知晓。”
“公主乃是王室，平日宫人无人敢议论。所以也就忘了。”
我又道：“可不是么？宫中的趣闻是接连不断的。”
孟春点了点头，我问道：“公主可常进宫？”
孟春回答道：“两年前，公主成婚后常入宫面见大王。婢子仔细问过了，是大王苛待燕太子丹，公主是太子丹向大王求情。大王也好像对燕太子与其他质子相同了。而后，公主入宫常见燕七子，听人说二人交情匪浅。”
我抿了一口茶，并未多虑。
戌时，秦政来。如往日一样。他谴退了侍女，侍女带上门。他看了一眼，便展开双手。等待着让我为其宽衣解带。
我上前，心中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心中所想。“何事想得如此专心都不为我宽衣了。”
我说道：“大王每月是不是应该也去其他妃嫔那儿住上几日？”
“寡人是去了。”
“是啊，大王上月共去了三次。韩七子一次，楚美人一次，王后处一次。”
他的手摸上我的脸颊。笑着说道：“珑儿怎么那么清楚啊？”
我忽略他的打趣说道：“大王可记得三月前，大王醉酒临幸了一侍女。现在那侍女有孕了，正受齐良人照料。”
“听蒙嘉提起过。若她诞下王子，寡人会册封她为少使。”
我无奈说道：“大王，你这样让妾很为难的。”他长目眨了眨，说道：“为何？”我不知如何去说。用力握紧藏在袖中的手，如实道来，“大王，妾不能再生育。不能在有子嗣。大王常来琳琅殿，不利于王室后嗣繁衍。”
他一愣，问道：“就为此事？”
我严肃地点了点头，他说道：“我还真以为你如此大度了，竟把我推向别人。”我上前两步，抱着他。说道：“自然不是心之所向，无奈你是大王，我是后妃。这才不得不如此考量。”
他双手抱住我的背，说道：“后宫女子千万，宫殿数百。只有珑儿的住处是我想来的。有时都想废所有后妃，独留你一人。有你便足矣。”
他又道，“你且莫为子嗣烦恼，寡人已有公子十多位。也算是后继有人，珑儿无需担心。”
我心中一暖。
第二日，我在宫中遇见太子丹，还见他身旁站在一个妙龄女子。听过旁边的宫人介绍，她特意向我行礼。我又一回礼。
“方才远远的见过夫人，妾还以为是桃花夫人。”
“公主过奖。”
“夫人要往何处去？”
我回复道：“正去王美人宫中。”
“原是如此，我们夫妇二人正去要去燕七子住处。”
我对这二人不敢兴趣，便说了告退。向王美人宫中走去。
到了王美人宫中，我走了进去。并未听到小公子平日的嬉闹声，我脱下履，夷光和阿忱随我踏入大殿。大殿上也无半个人影。这好不奇怪。
我在走进，只听有声音从耳房传来。
“还望美人注意身份！”
“端和哥哥，你不要叫我美人！”
“你现在是大王的后妃，还有小公子。”
“可我不爱大王，我心中只有你。”
那个男声传来，“我誓死效忠大王，怎会对他的妃子有妄念。你我二人再无可能。”
这门被从里面打开，杨端和见我大惊，回头再看王姐姐。王姐姐面无颜色，只有眼泪。杨端和什么也未说，像个被抓住的小偷一样，羞愧地低着头大步离开。
我上前看王姐姐，她突然嚎啕大哭。就我方才听到的话，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姐姐好傻。若今日站在外面的不是我，你该如何？”
她的呜咽持续了好久，待她缓了过来才告知我实情。“我从小便同爱杨将军相识，他曾说战胜归来。便向父亲求亲，但是未等到他回来。父亲便要将我送入宫，母亲以死相逼。我这才答应。而后将军战胜归国，得大王重视。父亲有意拉拢，便让我小妹做了他的妾室。”
“既然丞相已知姐姐同杨将军两情相悦，为何不成全？让其他姊妹入宫也不可？”
王姐姐说道：“妹妹有所不知，我自小被受家中远远高于家中其他姊妹的教养。我是从小便注定要入了这深宫的，这便是我的命！”说罢，王姐姐脸上是无尽的悲戚。
我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过了许久，姐姐又何必不放下。”
“可是我忘不了他，我一直忘不了他。妹妹，女人活在世上心中总得有一个牵挂。这也便是女人脆弱的地方。上次公子在花苑中玩耍，被花草割破了手指。当时，我并未公子身侧。当我走近时，正见端和哥哥从怀中掏出当年我送给他的绣帕为公子包扎。他仍没有忘我，并不是我独自沉浸在对他的思恋之中。”
我问道：“姐姐今日叫他来是为何？”
“就想问个明白。”
“问个明白又如何？姐姐你现在是大王的妃子，就是杨将军也对你念念不忘，那又如何？如此只会毁了你们二人。”
她沉默了，我说道：“这件事以后也别再提及了。今日我全然当未来过。”
在我正处正门时，见到三个宫婢、两个内侍陪着小公子进来。“妫娘娘。”小公子叫道，面上带着单纯的笑容。
“妫娘娘，快看。我采了许多芣苢。”小公子拿过内侍手中的漆匣向我展示里面的芣苢。我低着身子夸赞道：“小公子真厉害。”
他被我夸的脸一红，跑进去了。我看到站着不动的几个宫人，说道：“还不跟着公子！”
看着小公子跑进院里的身影，我心中有疑惑。夷光凑巧地将我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她低声说道：“夫人，你看小公子会不会非王家血脉？”
我下意识为王姐姐辩解道：“王姐姐并非如此为人”又道：“再说杨将军浴血沙场，这些礼数也会懂得。”
我看向阿忱，她也正看着我。在她眼中，我看到的是她对这些的不关心。阿忱就是阿忱，阿忱只会在我受难和说给她找一门亲事的时候才会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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