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吕宴
“怎么又睡着了…”
姜厌好不容易找到在城外的我，却看见我闭着眼靠着大树睡着了过去
随着头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睁开眼，姜厌站于我身前
他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尊上，陈洋的事解决了吗”
姜厌挑眉，最后还是压下了想说的话：“那是自然的……”
“您有签订契约吗？”
“嗯”姜厌轻声答应，他用一把折扇轻拍了拍我的额头，并不是他之前常用那把
我疑惑地看着他，“那尊上可有感觉好点了”
“哪能这么快呀…这次没换什么，所以也没有得到什么至纯灵力”
“尊上……我的斗篷呢？”
“啊……本尊忘了要回来了”姜厌好似突然才记起这回事
我看向姜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无妨，你不带斗篷，就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
“可……”我刚要说什么，姜厌打断了我的话
“这个给你”他将手里的折扇递给了我
我看着这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折扇，目光流露出怀疑
“我不太习惯用这个”
“那就把配剑收了，你专门用这个就行”姜厌说着径直把折扇递给我，然后把我身侧的配剑拿走，随后抬眼不再看我
“喂！”我急急地看向我的配剑，姜厌看向我，脸上全是‘本尊拿走了，你就别想要了’的表情
我只得和我的配剑告别，默默握紧折扇
“下一站去哪儿？”我问道
“申绛当初想买兰芝草，但是未能买到，青衣郡的朗清村盛产草药，不如青衣郡看看”
我点点头，青衣郡离长宁郡并不远，走路的话三天也就走到了，不过若是姜厌使用术法只需一个时辰便可
但是姜厌却没有使用术法的意思
“我们？走过去？”
“对啊，一路看看风景也好”
我皱了皱眉，身体还没治好呢，万一路上累着怎么办……
但是姜厌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他径直走在前头，我也只得跟上他的步伐
和姜厌走走停停，五天了还没到青衣镇
“尊上，要不还是直接……”使用术法算了
“等等，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怨气…好像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姜厌忽然停下脚步
“怨气？”
“或许是个签订契约的好机会”说完便直接带着我飞往怨气所在之地
没一会儿，我和姜厌就在一座山头上发现一个素色衣衫的女子，跪在地上痛哭
我本想习惯性地拉上斗篷帽，可是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后背，不自觉地有些尴尬，幸好姜厌的注意力并不在我身上姜厌向那女子飞去，我紧随其后
很快，我们落于地面
“你是什么人”姜厌问向那个女子
那女子抬头看到我和姜厌突然出现，不由得一惊，随后看到我腰间的‘全’字令牌
立马低头，擦干泪水，恭敬地拜伏在地上
“民女吕宴，见过两位仙上”
“你似有很大的怨气？”
“民女……”那名唤为吕宴的女子，只说了‘民女’两字后，却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姜厌看着吕宴，见她一直不说话，便心下念诀，不一会儿，便对吕宴的前尘往事悉数知晓，他便开口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去过，你可以直说你所求什么，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只要你有东西可以交换”
吕宴听了姜厌，不由得抬眼看向姜厌，“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姜厌点点头
“我想要……”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
“我想要绝世的容貌”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想要尊贵的身份”
‘这张银票够你们全家用一辈子了，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想要万贯家财”
“我……我要报复她们！”
姜厌挑眉，看来这个吕宴身上有大故事啊
“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我不知，有什么可以与仙上交换……”吕宴突然又低落的低下头
“用你的心来交换吧”
吕宴愣了愣，没有听懂姜厌的话
“你有一颗至纯至善之心，我夺走你的良善，换给你你想要的，你可愿意？”
吕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一次拜伏：“吕宴……愿意”
随后，一道光从姜厌手中飞出，吕宴整个人自上而下，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位身穿红衣的明艳女子，立于我的眼前
她的眼中也少了一份纯良，多了一丝冷意
“从现在起，你是元安郡郡守的独女——温筠，快回家吧，不然天黑了，知府便该派人来寻你了”
吕宴，不，现在该称呼她为温筠，她淡淡地行了一个礼，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尊上，这是？”我对于姜厌这样简单地就签订契约，有些不敢置信
吕宴走了没多久，我和姜厌从山头向山脚走去
“尊上，这个吕宴，身上有什么故事呀？
“想听故事吗？”姜厌笑了笑看着我
我点点头，脸上浮现好奇之色
“明日，你便知道了”
对于姜厌这种卖关子的行为，我真想表示抗议，但是却奈何不得他
这座山是横隔在元安郡和青衣郡的一座山脉，向南走是元安郡，向北走便是青衣郡
这一次看来不得不先去元安郡了
傍晚，我和姜厌便进入了元安郡，入住在兴隆街上的一家客栈
元安郡是西山界的一个以商业著称的大郡，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在路边商谈生意的商人
而元安郡有三大富商，郡北王氏，郡南张氏，郡中邵氏
而这些年郡南张氏的发展已经难以赶上其他两氏族，为了延续郡南张氏荣光，张氏必然会想尽法子，
一个月前，张氏求娶了元安郡守温大人的独女——温筠，明日便是他们的婚期
我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望向来来往往的人群，“如今吕宴成了温筠，那原来的温筠怎么办”
姜厌笑了笑，“本是就是一场交易的婚姻，只要温大人收到了钱，女儿嫁没嫁出去，与他无关”
我沉默了一下，难怪姜厌刚刚直接带着吕宴去了元安郡郡守府，想必已经和郡守商量好了
“吕宴要报仇，可是她的仇人是谁呢？”
“别着急，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或许是我的嘴角抽搐的过于明显，姜厌玩心大发，他两手捏住我的脸颊，轻轻掐了几下
“小嘉凛，你好嚣张啊，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我两手抓住姜厌的手，想让他放手
姜厌故意对我做个了鬼脸“就不放，就不放”
我气的急了，却又说不出几个字“你…你！”
姜厌突然放手，一副看我十分不成器的样子“笨死了啊~算了算了，不逗你了，明日早些起床，带你看婚礼去~”
我看着姜厌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一夜无眠……
第二日，我还没睡醒就被窗外的爆竹声吵醒
郡守嫁女，浩浩荡荡，十里红妆自城外而来，一条街上尽是满目的红色
我洗漱完，打开房门，正好遇上姜厌，他同我一同下楼
本以为姜厌是让我在楼下看婚礼仪仗，没想到他却带着我到了郡南张氏的家宅
张家虽然近几年发展不好，但是毕竟祖上积累了许多，因此豪门大宅，十分气派
很快，温筠的花轿就到了张家，却没见新郎，姜厌使了个隐身术法，带我进了内院
内院只见一位身穿深红色的吉服的老夫人，一脸笑意的看着远嫁而来的温筠
我悄悄问姜厌：“怎么只有新娘，新郎呢？”
姜厌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宾客们也很疑惑，那位老妇人安慰众人
“小儿正在来的路上，大家不要着急”
成亲，还误时？
等了好久那新郎终于来了
只见他约十八九岁的模样，喜服松松垮垮地套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见到老妇人的时候，作了一个揖，“娘，哈~您起的真早”
那老妇人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些什么
下头宾客窃窃私语
“早就听说张家那位公子，是个傻子，你看这成亲还能误时，看来真是个傻子！”
“傻子？”我听到宾客的话，不由得看向姜厌
“你别看我，我可不是傻子”
我嘴角僵了僵
一对新人拜完天地后，便入了洞房
我看姜厌还没有走的意思，便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们还不走嘛？”
“故事要有始有终的看完嘛~”说着姜厌拉着我的手腕向内院的喜房走去
我极力抗拒：‘不……不必了吧……’
却拗不过姜厌
张宅内院喜房内
我和姜厌化作两只蝴蝶躲在房梁上
喜房内，新娘端坐着，而新郎却自顾自地坐在桌子上吃干果
旁边的喜娘看不下去了，便开口道：“公子，时候不早了，不如早点安置？”
“嗝~”新郎吃饱了，打了一个中气十足的饱嗝，“睡觉了啊，那好吧”
他说完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您这是去哪儿啊！”喜娘急忙拦住他
“你不是说让我睡觉吗？”他一脸‘你真搞笑’地看着喜娘，“我回房睡觉了啊”
“诶~公子，今日不一样，您要和夫人一起睡……”喜娘拉着新郎不放手
“啊？你让我和我娘睡？我爹在底下知道了都得气活了”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祈祷，“爹啊，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啊……您可别赖我，有事儿您找她去~”
说完还指了指喜娘
喜娘脸色一白，但还是强忍着怒气，“我说的是您的新娘子，郡守大人的大小姐，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千金？什么千金，你要给我一千两金子？那感情好啊，快给我快给我，你要是给我千金，你让我跟我娘睡都行”
那喜娘闭上眼，狠狠地深呼吸几口，“今晚，只要您这门里，别出去，老夫人一定会给公子奖励的”
“你说给就给啊，你又不是我娘，我娘要是不给我，你给我啊……”
“张禧！我！你！”喜娘气的急了，“你们爱怎么的怎么的吧！”
说完拂袖而去
几个旁边的丫鬟赶紧追喜娘而去，另外两个丫鬟退出房内，却转身把房门锁了
“喂！你们干什么！”张禧愤愤地拍门大喊
而温筠这期间，依旧端坐在床上，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张禧喊的嗓子都有些哑了，温筠才淡淡地开口“别喊了，喊了也不会给你开门”
张禧转身，看向温筠
温筠又说道“你这么不想娶我吗？”
张禧远远看着带着红盖头的温筠，“我有妻子了！”
“那你有妻子为什么还要娶我？你的妻子是谁？”
张禧这下说不出话了，只是愤愤地走向一旁的软塌，睡了上去，“我睡觉了！”
良久，张禧的呼吸变得平缓，温筠摘下自己的盖头，走到已经睡着的张禧面前，她的眼里有着显而易见地深情与悲伤
“小禧……”
温筠想用手触碰张禧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时缩回了手
看着这一幕，我和姜厌悄然离开了喜房
回到客栈后，姜厌吩咐小二，为我沏了一壶热茶，然后将吕宴的故事为我缓缓道来
我叫吕宴，自小生活在朗清村，娘亲在生下我后没多久就离世了，我的家境不好，因着朗清村盛产草药，我自小便跟在父亲身边，学着采药，我希望我能为父亲分担一下，没有了娘亲，我们两个更要好好的活下去……
只可惜，十二岁年，爹爹上山采药却不慎滑落山坡，虽然没有死，但也此生也难以行动，自那以后，我便一个人每日上山采药，然后将采来的药卖给青衣郡上的药铺，如此每日，直至我十六岁那年，我去山上采药时，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躺在树丛中……
我将他救回了家，为他上药，第二天他醒了过来，一双纯净的有些过分的眼睛一直盯着我，还说我是庙里的九天玄女，下凡救他来了，我才发现他有些不对
他有些傻，一副孩童心性，不知道是原本就是这样，还是受伤了才导致的
听他说，他叫张禧，娘亲叫他禧宝，那日他是和母亲去庙里拜神的时候，不慎走丢了，然后迷路到了朗清山，在山上又不小心从高处摔落，然后就被我捡到了
也曾想过为小禧找找他的家人，可是每每问起这个他就头疼的不行，这事便只能不了了之
自爹爹病倒后，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每日起早贪黑，我习惯了冷清的生活，我本以为一直冷清也没什么不好的，照顾父亲一辈子，等我快死了，就拜托邻家哥哥将我埋葬在朗清山，直至他出现了，别人说他傻，我觉得他并不傻，他很聪明，会在我在外采药时，在家帮我照顾爹爹；他很温暖，他伤好了的差不多后，就嚷着要陪我上山，他虽然不认识药材，但是会主动帮我背采药篓，在一旁安静温顺的等着我；他活泼的很，有他在的时候，爹爹会露出很久没有露出的笑容……
我私心想着，有些小禧这样一直陪着我……这样平凡的生活也挺好的
只可惜，我的心中所想，从来没有顺意过……
那日带着小禧去镇上卖药草的时候，正好遇到郡南张氏的掌柜，一见到小禧就喊他公子，还哭天摸地的，原来小禧竟然是郡南张氏的独子
掌柜本想只把小禧带回去，但小禧说什么也不愿与我分开，掌柜央求我和小禧一同前往郡南张宅
去张宅的路上，也曾幻想能和小禧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只可惜终究是我的痴心妄想
家境贫寒的采药女怎会与富甲一方的张氏公子有结果
老夫人明里暗里看不顺眼，认为我蛊惑了他儿子
‘我的禧宝，不是你这种人配得上的’
其实，在得知小禧身份的时候，我就对他萌生了退却之意
只是他每每为了我与老夫人大吵一架，我心中也是愧疚不已
若不是后来的事，或许我只会自卑，不会那么恨她们
三月廿七，邻家的阿叔写信告诉我爹爹的病更重了，他知道我居住在郡南张家，希望我能借点钱顺便回家一趟
我想回家，却不好意思要钱，我和小禧提了一下爹爹病重，并且打算回家的想法
小禧让账房支了一百两银子给我，我虽然不好意思，却也知道不是推辞的时候，却没想到还没出张宅就被老夫人扣下
她说……这一百两银子是我偷的……
我和小禧万般解释，老夫人却油盐不进，还说要将我送交官府
在小禧的跪求下，我虽然没有被送交官府，却也在张宅的柴房度过了数个不见天日的夜晚
后来，老夫人突然见了我，原来小禧要成婚了，是元安郡守的独女，因着小禧要成婚了，老夫人便愿意放我归家，并且给了我一百两银票，还说
‘这张银票够你们全家用一辈子了，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拿了银票，尽管我知道这是在侮辱我，但是我更担忧爹爹的安危
一路上紧赶慢赶，可是我连爹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还是邻家大叔为爹爹入的殓……
爹爹在病床上痛苦之时，我还被关在张宅的柴房里……
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是我，是我害了爹爹
…………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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