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七
及时打住自己的想法，孟佩声领着何厌之把房间都转了一遍。
这套半复式对他们俩来说足够了，一层是客厅、厨房、餐厅、工作室、书房、储物间，木质缓弧形楼梯连接一二层，二层空间小些，是主卧、小书房和露台。户型整体上窗户多且向阳，采光非常好。
看何厌之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变化，孟佩声把人带进工作室，“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裴宅的东西大多搬了过来，就是空间没有原来的大，委屈你了。”
“无所谓。”
孟佩声分辨了一下何厌之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应该不是生气，而是单纯的没关系吧，他轻轻拍了下何厌之的肩，“你先歇会儿，我去做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你定。”
孟佩声点点头，关山铭说的确实也没错，大概何厌之对这些东西很不在意，不过他不能不在意，打定了主意过一辈子，一日三餐不过是基础。
等他准备喊人吃饭的时候，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何厌之正背对着他低头给孟黏黏训话。
何厌之指指书房，又指指乖巧坐在地上仰着小圆脸看他的孟黏黏，语气有些僵硬和刻板，“你不许进。”
“咪唔~”
孟黏黏小脑袋一歪，舔了舔爪子，谁乐意进去！
孟佩声瞧着正正经经的何厌之和浑不在意的孟黏黏，笑道：“跟牠计较这么多干什么，书房可以进。”
说是书房，其实算是另一个工作室。
何厌之是搞基因研究的，东西多，很多仪器也精细，专门弄了个工作室。孟佩声零七碎八的东西一样不少，香案香席一摆，搁张茶台，搁张琴桌，算是把不小的书房给塞满了，正儿八经的书房还是楼上那间小些的。
何厌之瞄了眼孟佩声，没说话，给孟黏黏倒了些猫粮，想倒水的时候，孟佩声已经把小碗递到了手边，他接过去跟大些的、猫爪形状的高脚饭碗搁在一起。
照顾着娇气的小王子吃上饭，两人才坐到餐桌前。
桌上是三菜一汤，酱烧杏鲍菇、土豆炖牛腩、木须肉，配上虾仁豆腐羹，营养搭配都到位了。
孟佩声盛了碗汤放在何厌之手边，“我好长时间没自己做饭了，有点手生，尝尝看怎么样，有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可以直接跟我说。”
何厌之低头吃饭，也不搭理孟佩声。
看何厌之只动了离得最近的那盘木须肉，他就动动筷子给夹了块儿牛肉，“尝尝这个。”
何厌之盯着放在米饭上的肉，抬眼看向孟佩声，“你别说话。”
孟佩声顿了下，“怎么了吗？”
不懂就多问，对待艾斯伯格症患者，不能想当然地猜测，光靠猜那他们之间可能一天就要有无数个误会。
何厌之扫了眼孟佩声，“食不言。”
哦。孟佩声点点头，食不言寝不语，明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好习惯值得提倡。
沉默着吃完一顿饭，孟佩声一边投喂一边自己吃，吃完了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吃多了，大概是对面坐着个清清冷冷的美人，下饭效果有点出乎意料得好。
何厌之抽了张纸擦擦嘴，道：“浪费。”
孟佩声还在感慨自己吃多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浪费？”
“你太浪费。”
看着桌上剩下的饭菜，孟佩声轻笑了下，“也不算浪费，晚上可以热一下。”
“空气中的有害细菌会在两个小时内附着在剩菜上并且开始繁殖，蛋白质和脂肪在细菌的作用下，大部分会产生有害物质，如硫化氢、胺、酚等。”
“嗯——可以放冰箱，吃的时候高温加热就没问题了。”
“耶尔氏菌、李斯特菌等细菌在3c―6c的冷藏柜里一样可以繁殖，食物中的一部分细菌释放的化学毒素通过加热也无法被消灭。”
孟佩声在短暂的停顿后放弃了跟何厌之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跟文科生说这些东西简直是在为难他的脑细胞，不过换个方向，即便是短时间内不会造成问题，但是口味和营养打折扣这点确实没错，“好，我知道了，我以后做饭注意分量，吃不完的就扔掉，不吃剩菜剩饭。”
“嗯，”何厌之点点头，“你很乖。”
被夸“很乖”的孟佩声无奈得只想扶额，偏偏何厌之太过认真的表情让他笑不出来，只得乖乖地把剩菜都倒了，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从他手中接过空盘子，看架势是要刷碗。
他忙阻止道：“你放着我来吧。”
“你做饭，不用刷碗。”何厌之拿着百洁布并不熟练地挤了点洗洁精上去，想了想洗碗的步骤，看到孟佩声还杵在一边，又补充道，“这是对厨师的尊重。”
孟佩声想说在家里算哪门子厨师，用不上这么正式的称呼，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看着何厌之磕磕绊绊地刷碗，他放弃了提醒对方有全自动洗碗机，刷个碗、好像还能增进他们之间的交流？
何厌之没工夫注意孟佩声在想什么，吃饭就吃饭，刷碗就刷碗，按照吃饭前就查好的步骤一步步来，先冲洗，洗碗布揉起泡后把碗盘擦洗一遍，再用流水冲干净，分门别类放到沥水架上。
注意到何厌之把碗和盘子上带的花纹都转到了一个方向，餐具摆放由大到小，筷子勺子排列整齐，间隔都一样，孟佩声就知道何厌之有些强迫症了。
书上说，艾斯伯格综合征患者总是会注意到很多细小的、一般人不会去在意的地方，如果没做好可能会让他们感到分外焦躁，甚至是不安。
接受as的强迫症，这是必修课之一。
孟佩声虽然没讲究到这个程度，但也不反感，他拿过擦手巾仔细给何厌之擦干手，“那以后这样好不好，我做饭，你来刷碗。”
要让对方尽可能多地参与到家庭生活中来，就算干得不够好也要鼓励，更何况还是何厌之主动的，他更没理由反对。
“嗯。”
孟佩声正想让何厌之去睡个午觉，就听到书房的方向传来一阵刺耳的瓷器碎裂的声音，两人均是一愣，随即一前一后快步走进书房，一看不打紧，孟佩声顿时心疼得不行。
孟黏黏把香案上三个瓷瓶子扫到了地上，里面装的香粉撒了一地，还被猫咪的爪子和尾巴拨拉来拨拉去混在了一起，充分混合。
而罪魁祸首在看到两人进来后就蹭到了何厌之腿边，亲昵地拱着背蹭了蹭。
香粉是他调配的半成品，都是棕色调的，孟黏黏爪子上粘了很多，这一动就在绣着流云纹的灰色地毯上踩出了好些个梅花印儿。
孟佩声蹲下身看着香粉，欲哭无泪，只有心在滴血，都这样了鬼能把香粉再分开，这三罐子粉算是彻底废了。
孟黏黏闯了祸还没有一点认错的态度，何厌之拎着猫咪后颈的皮肉，把小作精拎到一地的香粉旁边，冷着脸吐出两个字，“道歉。”
孟黏黏乖乖给拎着，爪子缩着，瞅瞅何厌之，瞅瞅孟佩声，再瞅瞅地上自己的杰作，一扭头，甩甩尾巴努力去蹭何厌之的手背。
孟佩声心疼归心疼，但也知道何厌之宠着孟黏黏，再加上是他说可以进书房的，现在也没必要去怪黏黏怎么着，“祂又不是故意的，算了，不就是一些香粉么，再配就行了。而且是我说可以进来的，闯了祸不能全算祂的错。”
何厌之瞪了眼孟佩声，“你怎么这么没原则。”
孟佩声一下就噎住了，他这叫没原则？他怎么没原则了？宠物能跟人一样吗？闯点儿祸不是很正常么，“那你想让祂怎么道歉？”
何厌之蹲下身，把孟黏黏放下，稍微用了点力道拍了拍祂的脑袋，然后把小王子的脑袋摁低，几乎贴到了香粉上，然后孟黏黏就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香粉也跟着飞了起来。
何厌之看孟黏黏粘了一脸的香粉，胡须上都带着好多粉末，又把孟黏黏的脑袋转向孟佩声，松开手，“自己看着办。”
孟佩声一听就乐了，这跟对着人类幼崽说话似的，宠物猫能听懂吗，狗狗可能还好些，但是猫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性子傲，孟黏黏对他又有敌意，肯服软才怪。
只是孟佩声没料到，孟黏黏在委委屈屈冲着何厌之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后，不甘不愿地挪到他脚边，低下头在他小腿上蹭了蹭，讨好地舔了舔他正低下捡瓷罐子碎片的手，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就差哭给他看了。
都说物随主人形，孟佩声觉得不尽然，孟黏黏这仿佛戏精上身的样子，可跟祂的主人八竿子打不着。
他用指尖在孟黏黏耳根处揉捏了几下，“好了，没怪你，以后注意，别再这么调皮了。”
孟黏黏低低地叫了声，然后迅速退回去团在何厌之小腿上，何厌之再次把猫拎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弄得孟佩声一头雾水，这是没事了吧？
等他把书房里一地的香粉和碎片收拾好后，出去就听到何厌之的工作室里传来一阵酷似婴儿啼哭的叫声，应该是孟黏黏的……委屈、敢怒不敢言的惨叫。
他敲了敲门，推开一看，是何厌之正在给孟黏黏剪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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