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宋逐阳进屋,柳惜然迅速出了房间。
想到程月璃待会被人侮辱,她沉闷多日的心情,终于得以畅快。
这场胜负,终究是她赢了。
可惜她不能亲眼见证。
她没有听墙角的低俗爱好,何况,她还有事情要做。
宋逐阳只想到自己,根本没想过她给程月璃下的药,该如何脱身。
到时追究起来,他一个皇子,生米已成熟饭,受不了什么惩罚。
她却要承受所有人的怒火。
她得为自己考虑。
柳惜然悠闲漫步沿着来时的路走向宴会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瞬间神色一变,一脸仓惶地跑入宴席,跑到晋王面前。
程月璃和柳家女一同离去,如今却只柳家女一人回来,晋王眉头一皱:“县主呢?”
柳惜然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民女和县主一同进入偏殿,六殿下忽然闯入……”
她话还没说完,晋王已经起身,大步流星走向偏殿。
旁边的宋逐寻也同时起身跟上。
在二人身后看不到的地方,柳惜然微微扬起唇角。
她早就有所谋划,她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六皇子一个人头上。
没人有证据,能证明她在茶水里放了药。
只要她一口咬定,没做过,都是六皇子下的手,别人就拿她没办法。
她成功陷害过程月璃多次,这些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
柳惜然又看了一眼晋王的席位。
宋逐阳还给了她一包药粉,只要她使用得当,确实有机会攀上更高的枝。
可惜……今日还不是时候。
但她相信,要不了多久,一定能寻到机会。
“你叫柳什么?”忽然一声清悦嗓音从身后传来,柳惜然倏然一惊,回过头一看,一道高挑身影站在她身后。
俊艳面孔笑意悠然,在半明半暗的光亮中,锋锐目光却看得她毛骨悚然。
她急忙低下头,福身行礼:“参见储君。民女叫……”
“算了,反正孤也记不住。”太子宋逐昭悠哉一笑,“孤就记一记你长什么样,倘若需要问讯,别问错了人。”
柳惜然听得心中一惊,莫名的压迫感令她出了背后渗出冷汗。
宋逐昭并未再多言,径直越过她,也走向偏殿方向。
通往御花园的石道上,六皇子一路奔跑,惊呼求救。
他一路跌跌撞撞,被程月璃赶驴似的鞭笞了一段路程,终于跑到有禁卫值守的地方。
禁卫听到呼救声,急忙前去查看。
眼前情形却让他们面面相觑。
栖霞县主在追打六皇子……
蛮横任性的县主,动不动抽下人鞭子的传闻,禁卫们曾经听说过。
此时第一次见到,不知如何是好。
若她打的只是一般人,禁卫定然坐视不理。
栖霞县主背靠中宫,程家势力又大,禁卫们也怕引火烧身。
然而此时,她打的并非寻常宫女太监,而是个皇子。
禁卫烦恼着该怎么办,忽然从道路另一头飞速走来一队人。
晋王和五皇子领着另外一队禁卫赶来了。
此地的禁卫顿时松了口气,不消他们上报,晋王已经和他们见到同样景象。
宋逐烽两步跨到道路正中,截断去路。
六皇子见了他,急忙跑向他跟前,大声求救:“她要杀我,她要杀我……”
他脚步仓惶,腿一软,几乎跪趴在宋逐烽面前。
宋逐烽俊眉一皱,朝跟着追过来的程月璃询问:“发生何事?”
栖霞县主以往鞭笞下人,那些人都得跪在原地让她打。
今日她怒火攻心,铁了心要将宋逐阳打到消气为止。
她一路追打宋逐阳,长鞭虽能打到他背后,气却一点没消,反而更怒。
此时宋逐阳不跑了,她没空理会晋王,一步上前,啪啪又是两鞭子抽下,瞬时打得宋逐阳皮开肉绽,后背渗出一团深红。
宋逐烽怔了怔。程月璃的凶悍脾气他领教的最多,四海八荒,整个天下敢给他甩脸的,只有这个刁蛮县主。
但他从未见她这么愠怒过。
程月璃挥着鞭子小跑了一路,气息轻喘脸色微红,在银亮的月光和橙黄的灯火交相辉映下,锋芒毕露的出鞘宝剑,也染上一层柔媚辉光。
宋逐烽看的有些耳热,喉结一滚,顿觉口干舌燥,饥火烧肠。
他根本不在乎同父异母的弟弟挨打,只痞笑着劝程月璃“消消火”“别动怒”,有什么事他来处理。
六皇子趴在地上吼得撕心裂肺,程月璃又抽了他几鞭子,怒火才渐消,扭头问晋王:“你过来做什么?”
沾染怒火的语气不怎么客气,宋逐烽却对这凶横又艳丽的模样喜爱的不行,温柔笑道:“柳家女说你们在房里更衣,宋逐阳忽然闯入。我担心你,所以即刻赶过来看看。”
他原本担心程月璃吃亏受委屈,现在看来,该担心的反而是宋逐阳。
柳惜然这么给晋王说的?
程月璃眉头微微一蹙,并未戳穿她的谎言,顺着话道:“没错。”
至于宋逐阳闯进屋想做什么,哪个男人猜不到,还用得着她说?
多说一个字都嫌脏了嘴。
宋逐烽春风明媚的脸色倏然一变,眸光阴鸷到看人一眼,就能吓得人魂飞魄散。
冷戾嗓音寒如霜刀:“当真?”
程月璃仍在气头上,反正都说她是飞扬跋扈,不尊礼法的骄纵县主,今日她就坐实了这个名声。
她对着晋王也凶悍蛮横:“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想睡他!”
这话一出,吵闹的石道上瞬间寂静。
禁卫们低埋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连气也不敢出。
这等宫闱大事,人人都知事情的严重性,县主暴怒,确在情理之中。
只是——县主的说法,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晋王嘴角微微下垂,浑身散出一股铁血沙场的杀伐煞气,铁蹄下屠戮过几十万生魂的战神,此刻露出痞气外表下的真实容貌。
他一步一步,缓慢走向宋逐阳,每一步似乎都踏在尸山血海上,带着铁甲铿锵的回音。
脚步在宋逐阳身边停下。
俊逸的眉眼半垂,面无表情睥睨着地上嘶吼求救的皇子。
下一刻,宋逐烽一脚踢上宋逐阳胸腹。
成人男子一百多斤的重量,被他一脚踢飞,又重重摔下,砸在石板上,砸出一声巨大闷响。
程月璃的鞭子不带内劲,打在后背皮开肉绽,却并未伤筋动骨。
否则宋逐阳不会还有力气奔逃,还能嘶吼得这么大声。
晋王这一脚,含着深厚的内力,宋逐阳趴在地上,不住咳血,混着内脏残渣,再也没力气呼救。
宋逐烽仍未解气,第二脚,踢向宋逐阳下身。
已经去了半条命的宋逐阳此时连痛都没力气喊出来,只趴在地上,蜷曲着身体,无力地翻滚。
晋王又移动脚步,缓慢靠近他身边,打算再踢第三脚。
“四皇兄!”跟着他一起来的宋逐寻急忙出声阻止。
晋王的力道何其恐怖,再一脚下去,宋逐阳恐怕难救。
好歹是皇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就这么被他用私刑杀了,父皇和群臣那边,不好交代。
晋王双眸微眯,高高在上睥睨脚边的一团污秽。
程月璃是他未来的王妃,他慎重对待,没敢碰她一下。
区区一个贱婢所生的贱种,敢把主意打在她的头上,还是皇宫大内,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亲率三十万铁骑,征战沙场,杀入敌国皇城,斩下敌国皇帝首级的时候,没人敢给他说,他做事情,还需要给谁交代。
一个出身卑微的贱种,难道不是想杀就杀?
长腿又微微抬起,刚要踢出,太子又带着一队人赶来。
“县主,”宋逐昭没理会两个弟弟,径直走向程月璃,悠哉笑容在月下淬染几分森然的阴翳,“没事吧?”
“你的裙子……你受伤了?”
晋王动作蓦地凝滞。
也顾不上宋逐阳,迅疾转头端详程月璃。
纱裙上有一团揉皱,浸染上一小片暗红,灯下看不真切,依稀感觉像是血。
程月璃漠不经心答道:“不是我的。他的。”
宋逐阳弄脏了她的袖剑,她毫不怜惜把华贵纱裙当做抹布,忙着把刀刃清理干净。
后来她用鞭子抽他,打的他后背血痕淋漓,夜色灯火中,没人注意到宋逐阳脖子上最初的那道伤痕。
县主一点事也没有,六皇子躺在地上,被晋王打得半死。
此时储君驾临,这一地狼藉,静候着他来收拾残局。
太子明知故问,朝众人扬了扬嘴:“皇族犯事,该由何处审问?”
宋逐寻会意,出列道:“按律,关入皇城司大狱,由皇城司来审。”
“既如此,一切按律法来办。”太子三言两语化解了这场风波,吩咐禁卫回到原处值守,又朝程月璃道:“县主受惊,孤先送县主回府?”
事情闹成这样,宴会哪还继续得下去。
程月璃问:“柳惜然呢?”
晋王摇头。他过来的时候,柳家女还在宴会场。现在何处?他哪儿会在意。
太子悠哉答道:“孤方才过来时,见她朝离开御花园的方向走,想必打算出宫。”
柳惜然和宋逐阳一同前来。
如今宋逐阳出了事,她若是识相,定然会低调离去,暂避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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