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幸好偏门的检测机器并不灵敏，庄鹤得以混迹在前去交接任务的人群顺利混上二楼，等拐过锈迹斑驳的走廊踏上被众人脚跟踩得油亮的台阶，不知从哪带来的一股风吹得他险些站不稳身子。
兽类低吼隐约从尽头传来震得窗户都在颤抖，霉味涌入鼻腔，庄鹤差点成为第一个因呼吸导致任务失败的家伙。
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足以令庄鹤猜测出这座城的秘密，他懒得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只想带牧淞云离开这个肮脏令人作呕的地方。
掏出缠好的玻璃片放在手心，他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光线昏暗到令人看不清屋内的景象，庄鹤贴在门边向张望，眼睛被血气熏得生疼。
难道是类似行刑的地方？
等适应光线，他才意识到守在门口的黑影是什么东西——那是一条拥有人形的蛇。庄鹤压下惊呼，不，更像是他那个世界的蜥蜴。
不能称之为人的生物粗壮四肢被铁链束缚，软趴趴地垂在半空中，死气沉沉看不出死活。
庄鹤屏住呼吸，绕过它继续往里走，落脚的黏腻很难不让人去猜测地面上覆盖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无论怎么做小熊的结局都难逃一死，但庄鹤不是认命的人，如果他不愿反抗，或许早已死在那年寒风刺骨的严冬。
铁链越粗血腥味越浓，庄鹤绕过小山高的猴子，目光落在被禁锢在墙面上的生物。
察觉有人靠近，生物慢慢抬头，看向房间中央的人类。
“”两人无声对视间，庄鹤发现它的眼睛亮的惊人。
铁链晃动声刺啦，一道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在房间回荡：“那群老东西竟然研制成功了。”
又是一阵寂静，庄鹤看到它的爪子动动：“这次又是用禁地的什么东西？”
见庄鹤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向前，以为是自己力量使小了，生物抬高手腕：“你是什么兽态？禁地边缘的蜥蜴，还是碎成八块的鱼？”
这下庄鹤才敢确定，这间看不到尽头的房间存放着的都是基因融合失败的“怪物”。
“罗言是不可能破解禁地的秘密，就像中心城永远无法合成纯种人类，这是上天给予你们自私的报应，你们活该。”生物喋喋不休说着，直到发现来人没有反应才渐渐收声。
看来,身上这条斗篷也骗过了它。
庄鹤试探性靠近，察觉生物脸上的疑惑渐渐淡去，准备绕过去接着去找牧淞云。
但他不知道的是，尽管空气遍布血腥也无法令人忽视他身上独属于纯种人类的香气，历代守护禁地深处白色神花的生物也不意外，它狭长的眼睛瞪大，目不转睛盯住试图无视它的庄鹤。
“你们进禁地深处了？！”
毕竟中心城生命院存在的融合剂都是从它身上提起的基因，也正是如此它才能控制这些肮脏违背天理的混合人不会踏入禁地深处。
但面前这个兽人真的太干净了，甚至比上一个他们自称的纯种人类还要干净。
以为是兽人便能抵御禁地的瘴气，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强化兽类基因，却不知只有普通的人类才能进入末日最后的伊甸园。
这或许是中心城最后的秘密。
庄鹤停住向前的脚步，抬头与这只看不出物种的家伙对视，他嘴角微微扬起。
抬手摘下罩住头顶的帽檐，庄鹤目光里满是坦荡：“进了，不过只有我。”
刹那间，生物未说出口的话咽回肚中，它怔怔地看着站在面前渺小的庄鹤，甚至都不及他腿高的庄鹤。
“你是谁？”
“牧淞云在哪？”
听到这个名字，生物原本高耸的肩部下沉，庞大的身形一僵硬，它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庄鹤心里猜测进一步证实：牧淞云不是中心城的人，跟想去禁地打探消息的人类一样，他是禁地里出来的刺探人类的家伙。
怪不得，怪不得。
“或者说，你们的王，牧淞云在哪？”
【叮——恭喜宿主发现世界线，现已开启任务[最后的人类]】
生物浑身毛发炸起，发出的声音是庄鹤听不懂的嘶吼，无数尸体伴随着它的怒吼震荡，发丝遮住庄鹤的视线，但青年却毫无反应。
“我的小熊在哪？”
耳畔是生物嘶吼，猜不到它在说什么的庄鹤耐心消失殆尽，他重新包好斗篷向里走。
“你就是那个人类！”
“就是他”
“该死的、该死的！”
叫嚣声浩大，庄鹤不得不捂住耳朵向前，风扬起他浅色发丝，连眼底都浮现了血丝。
对庄鹤来说这种等级的声波简直就是夺人性命武器般的存在。
吞下口齿间翻涌的血腥，双脚似乎被无形之物缠住动弹不得，生物脖子无限伸长，直到抵在距离庄鹤鼻尖几米处的位置。
“是你，是你们害了王！”
庄鹤后退半步，试图躲开即将包裹住他的恶臭毛发，不料疏忽身后是下沉的台阶，身形不稳摔到更深一层。
人没了，生物傻眼了。
方才牧淞云叮嘱，如果有瘦瘦高高的青年来找他，务必告诉他自己的所在区域。虽然青年也算去了王的位置，但干干净净与满身血迹还是有区别的。
生物决定装死。
索性落差也就半人的高度，除了后背火烧火燎般钝痛外没有其他不适。庄鹤松口气起身，不得不脱去饱吸鲜血的斗篷。
当庄鹤第一根发丝触碰到台阶的刹那，牧淞云便感应到他的靠近，可身体里还插着输送所谓增强剂的管子，胳膊上带来的剧痛令他动弹不得。
“庄庄”牧淞云用尽全部力气呼唤着，可声音颤抖又细微，但他知道庄鹤能听到他的小小心声。
果不其然几个呼吸起落间，一道消瘦的身影从石柱后拐出，牧淞云紧张地甩头整理了下发丝想给庄鹤留下好印象。
可他忘记自己身体因输入大量增强剂，下意识变成兽态进行代谢。庄鹤抬眼便看到一只棕色毛发都黯淡的小熊熊被人钉在柱子上，身上满是手腕粗的输液管，见到他过来小声嘤嘤。
“牧哥！”
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迹，庄鹤抬手握住那些输液管试图从小熊身体里抽离，可惜以他的力气简直就是螳臂当车，除了增加牧淞云的痛苦没有其他用处。
感受到庄鹤颤抖的指尖，小熊抬高头用鼻子轻蹭他的胳膊：“输完就好了，这些东西我能代谢出去。”
“闭嘴！”
首次见青年冷静的表现龟裂，牧淞云小心翼翼歪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庄鹤：“庄庄？”
无法形容见到血肉模糊的后背是什么感觉，庄鹤闭眼将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压下，他继续加大指尖力度，那些管子总算是有了移动的痕迹。
牧淞云摇头：“快走，庄庄。他们能察觉这些东西在结束前被人移动了。”
可他对上面前人的眼睛，剩下的话阻碍在嘴边。
庄鹤在哭。
与此同时，监控石屋的监测员发现门口有人移动的迹象，扭头看向身边同伴：“谁去这儿了？”
“没人，都知道牧队每年要去那里注射增强剂，周围看守的都撤了。”
监测员是个新人，他不知道石屋背后的秘密，点点头忽略心中不安：“牧队很厉害啊。”
“你喜欢那个兽人？”同伴抬头，眼中闪过意识惊讶，“他是很奇怪的兽人，别人在生命院就能打的增强剂，他偏得在石屋。”
“”
“怎么？”
不喜欢同伴一口一个兽人，监测员斟酌：“我们不都是人类吗？”
“人类脸上是不会长出像蛇鳞一样的东西，”同伴压低声音，撸起袖子打量胳膊上看不出物种的皮肤，“我们都是怪物。”
都是被神抛弃的怪物。
“快走。”庄鹤抬手抱住浑身无力的小熊，他不敢碰触牧淞云血肉模糊的后背，将他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
原本洁净的耳垂沾满了鲜血，牧淞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自他被研究院制造出来的那一刹那，已经忘记身前原本作为禁地神灵是什么感觉。
末日到来时他作为这个小世界的神明陷入昏睡，再次醒来大地苍夷，人类找到了最后一片禁地提取出里面的生物基因，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进行物种融合。
他们成了不伦不类。
他们甚至还想侵蚀禁地、屠神。
神分出一部分基因给他们，但最终被人类屠杀。
庄鹤这才明白，他的任务不是拯救毛茸茸，而是拯救被所有人遗忘的、最后的神明。
——这算是什么？
青年跑动时发丝扬起拂过牧淞云半阖的眼皮，清淡香气令他想起禁地。人类不惜一切代价毁坏神树周围的土地，妄图侵略这片最后的净土。他们肆意掠夺，他们贪婪不堪，他们妄想替代神。
他们几乎快要成功了。
血腥味熏得庄鹤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双腿如灌铅般徒劳奔跑。他能看清石屋全部景象，连天花板都是密麻碎肢块。
这些都是沾血证据。
https://www.lingdianksw8.cc/57312/57312108/6410148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