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顺着走廊出来，光线照的庄鹤下意识眯起眼睛。
“到了，”阿云面色不复先前温和，他先一步站在门外，将帘子挑起，“顺胡同右拐直走，就能看到主城。”
扬起来的灰尘令人喉咙发痒，自幼的颠沛流离让庄鹤对人的情绪感知极其敏感，他收敛嘴角点了点头。
“谢谢。”本做好两人就此在沉默中告别，没想到阿云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件袍子，斗篷大到能从头到脚将庄鹤严严实实包起。
斗篷是罕见的绒毛斗，披在身上还有庄鹤熟悉的阳光味道。
阿云抱臂：“在这里穿隔离服，无疑是告诉全城人这里有个纯种人类。”
短短半天里，庄鹤说的道谢比他先前人生加起来乘以二还要多。可除了干巴生疏的谢谢，庄鹤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表达他对阿云的谢意。
“那只小熊对你很重要？”阿云手指下意识摸索衣角，他也在等一个不确定的回复。
阿云是庄鹤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主动结交的人，而且他面容也没有末日那些奇怪的动物特征，不说偏向阿云是假的。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阿云与牧淞云有极其相似的感觉之上。
庄鹤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它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蓦然，阿云耳朵红得滴血，差点没压住身后躁动的熊尾巴，他磕磕绊绊说完剩下的话：“这样啊你喜欢那只浑身长满毛的动物？”
这句话蕴含的挑衅程度不亚于当着人说他养的猫咪丑，刹那间，庄鹤心底对阿云仅剩的好感也无影无踪。他冷下脸：“最起码比人可爱。”
不等面前男人反应，庄鹤带上门离开了。
人走后不久，灰褐色墙壁上镶嵌的门被推开，走出来的赫然是方才被耍在后面的王刺。
“真放心庄哥一个人回去啊？”王刺惊讶，他对罗蛇的叛变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不怕刘鹰再把人抓去？”
阿云，也就是牧淞云，在听到王刺的话后冷笑，眼中的银光以及褪去，变回熊独有的棕褐色。
“敢以我的兽形骗庄鹤，没把他的脑子拍烂都是我对他的仁慈。”
似乎回忆起什么血淋淋的画面，王刺吓得一哆嗦，收回让他赶紧回主城的话。
“小院没有什么食物了，你拿着我的编码去生命院换些东西送过去。”
“你呢？”
说话间，面前男人缩小变回毛熊。
“去当庄鹤的意义。”
转瞬间，牧淞云毛茸茸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啥？意义？庄鹤？”王刺茫然摸不着头脑，“这都是什么神神叨叨的。”
他带上被牧淞云撞开的门，摸住门边嘀咕：“再这样下去又得换一扇门，哪来这么多物资供牧哥这么折腾，住小院是最正确的决定。”
就在王刺关上房门瞬间，中心城阴暗天空放晴，阳光照在不断前行的庄鹤身上。
脚下的电子屏逐渐转为灰色地砖，如果以兽形攀爬面前的围墙算不上什么，可庄鹤是个人类。
他甚至无法像任何一只兽人那样轻松跃到两米高。
这堵墙将中心城划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方才刘鹰跳下来时，他好像看到类似攀爬扶手一样的东西。
放眼望去，庄鹤勉强看到墙壁上的凸起，但强忍垃圾刺鼻气味来到眼前，他才发现这些凸起不是所谓的扶手，而是一个又一个的覆满苔藓的碎石块，扭曲而诡异的贴在墙壁上。
“你的主角不在，还不滚出来。”
如果这时那该死的系统还没有用处，庄鹤恨不得用脚边的尖石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
出乎意料的，庄鹤脑中没有炸开系统吱哇毛躁的冲动喧嚣，反而是一句沉着又低沉的声音。
【庄鹤。】
“怎么，你所谓的优化就是给自己换了一个语音包？”庄鹤现在的脾气并不好，语气也夹枪带棒。
祂无奈，却也没做辩解。
见系统难得沉默，庄鹤也不在乎哪句话伤了它的自尊，手试探点点面前墙壁：“懂？”
只有独处，庄鹤才不掩饰真正的性子，他也说不出心底的焦躁从何而来，这里过于干燥的空气令他不适。
【不能借用外力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破坏。】
祂虽然不想看到庄鹤动怒，但却无可奈何上一位神明留下来的规则。
在墙根徘徊一会儿，庄鹤撸起袖子：“牧淞云在哪？”
——你脑子里。
当然，这句话祂是不敢跟庄鹤说。
【被关在主城。】
“嗯，祈祷我能活着爬过——”
“庄哥！”
王刺的大嗓门震耳欲聋，庄鹤差点没抓稳从一米高处摔下去。
“你怎么在这里？那个好心男人没给你话怎么去上面？”
动作间，庄鹤落在不怎么舒服的后背上，王刺化身刺猬一跃而起，狠狠扎在铁壁上。
无法形容现在的感受，为了不摔下去庄鹤抓紧扎手的刺猬毛，带起的灰尘令他弯腰咳嗽：“能上去吗？”
回应他的则是王刺一点点如打桩机往下扎墙壁的动作。
“中心城第二个‘牢笼’就在这儿。”再一次跳跃，眼前场景总算脱离暗沉，庄鹤看到了天空的太阳，正散发着点点余辉。
光芒撒在絮状云彩周围，恍惚间庄鹤以为自己回到现世放学的傍晚。
王刺察觉，他停下像小钉子般的脚，系统也难得没出声，他们安静欣赏这一幕。
“很美，对吧？”王刺开口，“但都是假的。”
“什么？”庄鹤茫然。
“刘鹰服用了禁药，用牧哥的样子把你骗到牢笼，再抽你的血稳定基因。”
短短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巨大，庄鹤拽紧手里的刺猬尖：“我的血？”
自知失言，王刺不再停留，一鼓作气将人送到平地上。
“还有罗言抽的我两管血，也是用来稳定你们的基因？”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信息，以至于庄鹤不得不拉住将要离开的人衣摆。
“所谓牢笼是用来关押纯种人的，对吧，”庄鹤转身，方才的垃圾堆成了墙根一个不起眼的小点，“但你们计划失败了。”
“嘘嘘嘘，不是我们。”王刺又变为兽态，目光落在面前纯种人浅色发梢上。
再三犹豫下，他留给庄鹤一句算不上忠告的话：“牧哥永远不会害你。”
“谢谢？”
不理解王刺为什么这么说，但他也没有过度追问，目送王刺离开，庄鹤转身朝主城的方向走去。
他不会说漂亮的场面话，既然知道中心城一小部分的秘密，说明隐藏在背后的那群人已经盯上他们。
当务之急，庄鹤要搞清楚生命院的负责人是谁，或者是说，是什么东西。
【放轻松，我的男孩。】
系统轻柔声音令庄鹤差点绊倒，他指了指自己：“你的男孩？”
祂茫然，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就好像是把庄鹤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不要这么喊我。”
【抱歉。】
祂立马道歉。
察觉庄鹤心情极差，祂收声静静看着庄鹤微皱的眉眼，挥之不去心底诡异的熟悉感。
【注意安全，当心罗言。】
庄鹤没有回应，他大步行走在高耸的城墙边，带起脚边些许尘土粘在裤腿。一直挂在半空的监控球开始往这边偏移，在扫描到庄鹤的瞬间又略了过去，似乎没有发现它寻找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
越走下去，周围建筑渐渐多了起来，庄鹤压低了帽檐。这里很少有人使用兽人形态，只有极为少数人打扮的光鲜靓丽，大部分都是跟庄鹤一样在身上批了件灰斗篷。
【我能感应到任务目标就在附近。】
祂轻轻开口，想窥见庄鹤高领下的表情。
“你为什么不能同时跟牧淞云同时出现？”庄鹤声音冷如雪，他盯着越来越近的路口，路的尽头便是关押牧淞云的主城。
祂沉默。
本也没想得到回答，庄鹤微微抬起帽檐，主城门口站着两位持枪的卫兵——但在刀枪不入的兽人城，这未免有些奇怪。
“最后一个问题，这里存在跟我一样的纯种人吗？”庄鹤不喜欢这个称呼，这样听起来他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购买者是整座城的兽人。
【你是唯一。】
庄鹤明白了，这些卫兵是罗蛇用来抓他的。
“啧。”他还以为三小队拥有相同的利益，最起码能维持虚伪的表面和平。
【因为你的主角触及到这座城的利益。】
祂不言，离开神巢的神令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的力量，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转，祂不得不再次脱离。
或许这里是中心城最中央的缘故，人流量给了庄鹤不少掩护，令他可以顺利绕到这座建筑的后方。路标硕大，上面用红色油漆重而狠指出庄鹤所在位置。
下一秒，庄鹤皱眉后退，躲开了路标传来的沉重味道——那不是油漆，那是鲜血。
“”就不该对这里抱有其他侥幸想法。
庄鹤混入大部队，他现在只想找到牧淞云，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中心城里浑浊的空气令他几乎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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