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见王刺不动，罗蛇上前不耐烦地推开他：“不是这里就走，趁牧队还没发现赶紧把那名纯种人带回去。”
可面前人跟块石头动都不动，罗蛇推开王刺肩膀，看清废品堆里抱住庄鹤的男人一愣。
被银色瞳孔冷冷注视，罗蛇率先反应过来，她瞒住庄鹤关于牧淞云的人形模样：“走吧。”
“……”
没等庄鹤反应，王刺倒是机灵回：“能带哪去？刘鹰现在知道自己被你妹耍了，估计拿生命院的秘密威胁她，搞不好就要叛变。”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罗蛇收起手中的鞭子别在腰后，目光在靠墙站着的王刺脸上一闪而过，落在沉默不语的庄鹤。
不等庄鹤深究话中言外之意，罗蛇开口：“送他回罗言身边。”
【不不不，宿主不要！】
系统尖叫声惊恐，庄鹤下意识甩甩脑袋。
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沉默不言的阿云小心翼翼护住庄鹤的头，银色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他：“不舒服？”
系统如被人掐住脖子的鸡般嘘声，躲开阿云伸来的手，庄鹤看向一副活见鬼的王刺询问：“牧淞云在哪？”
没得到确切回应，王刺挠头含糊不清回道：“方才我们接到牧哥命令出来找你时，据说是在生命院。”
庄鹤皱眉，胳膊上的针眼隐隐作痛：“那血给了谁……”
“什么血？”王刺茫然，罗蛇则一脸警惕地盯住若有所思的庄鹤。
干燥温暖的大手托了过来，阿云挑了挑眉：“如果没有去处，不妨先来我家坐坐，就在前面。”
“不行！”
否认脱口而出，罗蛇脸上难得出现焦急：“他……还是快点回生命院比较好。”
此话一出，王刺目光透出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去看抱住庄鹤的男人，却无法看懂那双眼睛蕴含的信息。
纯净银色瞳孔里凝聚了风暴，变成城外天空般雾蒙蒙的灰，牧淞云对罗蛇的急切产生了疑惑。
“不是说好了，你这又在？”王刺的手背到身后，轻轻落在后腰别着的一把利刃柄上，“罗言承诺你什么好处？”
一语成谶，罗蛇稳定心神，注视被王刺不着痕迹挡在身后的庄鹤，青年似乎意识到什么，浅色瞳孔目不转睛盯住她。
方才在中心城主楼，牧淞云得知刘鹰用违禁药同罗言一起将庄鹤骗出去时，他原本中立的态度彻底发生了改变。
“你不信我？”警惕无意伤到罗蛇的心，她眉毛下拉默默注视一言不发的王刺，“你在怀疑我。”
狭小的空间陷入寂静，王刺的身影正好将他们挡住。牧淞云懒得看同罗言同阵营的昔日队友，轻车熟路打开废品堆另一侧的出口。
移开铁板光线透了进来，庄鹤的手被阿云紧紧握住，两人一前一后钻了出去。
废品堆后便是一条小巷，虽然破烂不堪可意外的干净，完全没有外面电子地面的坑洼与肮脏。
“这里好久没有外人踏入了。”
阿云在前面带路，庄鹤的肩膀甚至能摩擦到两边的墙壁时，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铁门前。
隔着半米距离都能闻到浓厚铁锈味，阿云的棕色发丝垂落在他耳后，太阳的照射下隐约能看到一丝银光。
银光？
庄鹤怔了怔，不等他细看，阿云回头对他微笑：“进来吧，就我住这。”
说罢他率先进去，庄鹤回头望了眼他们来时的路，这才发现狭窄小巷被各种杂物堆积堵住道路不见入口。
“……”
房间里面传来碎裂声，红光亮在庄鹤眼前，阿云端着烛台站在门口，大拇指朝内点了点：“房间里有些乱，跟紧我，别被绊倒了。”
当后脚跟落在门框边，庄鹤周围顿时陷入黑暗，眼前只有散发暖红色灯光的烛台。
随着阿云走近，庄鹤下意识向后退步：“怎么？”
可惜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阿云薄薄嘴唇抿起，手臂抬高，轻轻碰了下庄鹤微凉的脸。
“蹭到了东西。”他说。
黑色的污垢被抹去，庄鹤下意识去看他的指尖。方才接触时脸部的触感微妙，仿佛就好像被热而软的东西贴过。
阿云极其自然牵住庄鹤的手，微弱烛光照亮面前景象，房间内的家具显示出来了轮廓，有不少顶天立地的大家伙。
“这些都是主城区淘汰下来不要的东西，”阿云低声，温热气流划过庄鹤耳畔，“不少配件还能用，比如这个反追踪球。”
透明球落在他手心，阿云轻轻放在庄鹤隔离服上的一个小缺口上。不等人拒绝，阿云挑起半边窗帘，示意庄鹤往外看。
“那东西至少半年没来过这。”阿云盯紧天空悬浮的追踪球，目光落于庄鹤微颤的眼睫上：“我猜，它大概是在找你。”
“……或许吧，”庄鹤没有否认，男人指尖的烟草气息令他有些恍惚，“你怎么把这些运来的？”
问题并没有得到回应，隔离服的褶皱被阿云抚平，他深深看了眼站在窗边的庄鹤，答非所问道：“来。”
又是狭长的走廊，台阶陡而高以至于庄鹤抓紧两边扶手才不使自己摔下去。
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浓郁，庄鹤下意识去看阿云的面部，却没有发现他有一丝一毫难受迹象。
明明王刺他们对这种味道避之不及……
“你是纯种人？”再一次走过平台，庄鹤伸手拉住阿云的衣角，“这种气息──”
“这种气息很熟悉，对吧？”
他的手反被握住，庄鹤对上昏暗中愈发明亮的银色眼睛，他点点头。
“我之前确实是纯种人。”随着他们开始谈话，楼梯空隙渐渐变大，庄鹤甚至能同阿云肩并肩前行。
“之前？”
“严格来说，是出生时。为了适应末日环境的变化，中心城每个新生的生命都要去注射所谓的增强剂，当然，你也可以称它为变异种。”
阿云看向身边的青年，这才发现他走路的姿态有些不对。蹲身掀开隔离服的裤腿，庄鹤的脚腕已经肿成鸭蛋般大小，皮肤青紫下还夹杂着些许血丝。
“怎么回事？”
方才躲避刘鹰攻击，庄鹤从楼梯下翻下去时不小心扭伤了脚，隔离服防护令他察觉不到痛意，直到接触了空气才体会到火急火燎的疼。
“没什么，小伤。”
庄鹤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暴露他的脆弱，尽管阿云带给他的感觉格外熟悉。
同这双银色瞳孔对视，里面毫无防备的信任就像那只毛茸茸的小熊。
猝不及防的，微凉手心握住庄鹤微肿的脚踝，激他一个哆嗦。男人粗糙的手心压在庄鹤肌肤上，奇异的感觉从腿部蔓延开。
“别。”
他身形微晃，阿云半跪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罐没有封皮的包装。药膏抹在脚踝，冰凉令庄鹤打了个激灵。
空气中药香越来越浓郁，没等庄鹤开口，阿云截住了他的话头：“幸好你穿了隔离服，不然身上太香，还会吸引那只鹰。”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只能借用小熊的肥皂洗身子的庄鹤疑惑：“什么香？”
阿云低头，那处鼓起抹了修复药膏以后小了很多，但还能看清皮肤下隐隐血丝。
“……”
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两人的呼吸逐渐纠缠，庄鹤甚至无法直视阿云愈发明亮的眼睛。他轻轻往后退一步，拉开了与阿云的距离：“抱歉。”
药膏很有效，几分钟后庄鹤甚至感觉不到痛意，他看向慢慢走在前面的男人，慢慢地握紧手。
沉寂多时的系统上线。
【检测宿主情绪波动较大，可否接受全身检查？】
不同于先前吵闹，这回系统口气平淡出奇，庄鹤甚至有些不习惯它的安静。
——拒绝。
【……】
如果庄鹤能再灵敏些，会发现系统如果想检查他的身体，完全不需要事先询问便能直接动手。
可惜庄鹤的大脑全被产生的疑惑占据，他拖着无力的脚跟上阿云，楼梯陡峭令他呼吸有些不顺畅：“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在回答你之前，”阿云偏头，目光满是庄鹤看不懂的甜稠，“你能告诉我，你是从哪来的吗？”
“”
“庄鹤？”
“一个很远的地方。”庄鹤抬头，同那双眼睛对视。
阿云耸肩，嘴角微微下拉：“哦。现在还存在连搜寻队都抵达不了的地方。”
听不出话语里的低落，庄鹤安静下来，阿云抬手触碰到自己的耳朵：“问什么？”
“你是自己一个人吗？我是说，你还有兄弟姐妹吗？”庄鹤语速很快，这个问题令阿云再次转身，隔了四五个台阶看着高出的青年。
墙壁周围的灯光笼罩在他肩头，隔离服下的肩膀单薄而瘦弱，可眼神却执拗的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怎么？”
“我认识一个感觉与你很像的人。”
“哦。”
“可他现在被中心城城主带走了，你能带我回中心主楼吗？”
“为什么？”阿云手插兜，嘴角也微微勾起，“很可惜，我没有兄弟姐妹。但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非去那种地方不可？毕竟城主可是最厌恶纯种人的蟒蛇。”
庄鹤沉默握紧了手，他也在赌：“我必须得去找他。”
“谁？”
“一只棕色的小熊。”
“对你很重要？”
“对，”庄鹤目光坚定，“能送我回去吗？”
阿云没有拒绝。可直到离开这栋房子，他没再跟庄鹤说哪怕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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