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装不熟
高森和陈江楷二人周一在全体师生前讲话的后果，就是两人还没到班里露面，情书就已经把他们所在的桌洞塞满了。
那后门口戴着一副小眼镜接情书的同学已经习惯，听到有人叫，面无表情朝后一伸手，接到叠成形状各异的情书后，再神色如常地分别投进陈江楷和高森的的桌洞里，百发百中。
江月都看呆了：“这么准，”再回头看看二人桌洞里已经塞不下，一些被放到桌面上，又道，“这么夸张？”
周晴晴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转头看着不断被后门的小眼镜带进来的情书，悄声对江月小声说着。
“我这辈子还没收到过异性的情书，”顿了顿，她低声笑着说，“倒是收到过同性的。”
江月看了眼一旁拿发带捆起额前刘海的女孩。此时她露出白皙的额头，五官立体精致，她今天穿了一身黑白的运动装，更是难辨性别。
她把周晴晴打量一遍后笑着摇摇头，说：“真不怪她们。”
周晴晴腼腆地挠了挠头。
二人正闲聊，忽觉室内不胜方才的明亮。
江月转头看向窗外，发现这时，外面的天竟在顷刻间变得有些阴暗，似乎有一场大暴雨就要来临。
正当屋里人们的视线不断被窗外乌沉沉的云朵吸引时，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突然之间室外便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窗帘从开着的窗户里飞出去，又跑回来。大风吹得教室里的书本自发翻页，哗啦啦几下后愈演愈烈，课本和笔记本被吹得乱飞，教室里顿时一片嘈杂的手忙脚乱。
“关窗户，快关窗户……”
“我草搭把手，把窗帘拉进来！”
“谁的练习册呼我脸上了……周晴晴是谁？”
正当教室里乱腾腾的，一群人自顾不暇之时，门口出现了两个高挑的身影。
那两人看到教室的景象，齐齐挑了下眉，站在门口事不关己地着这一片乱象，半晌，才抬脚慢悠悠朝着自己的位置走过去。
陈江楷走到江月身旁的时候，正好看到女孩回头把他掉在地上的书本往他的桌子上放。他弯腰，和她共同捡了一本物理书。
修长的食指搭在她的指尖，他抬头看着她，目光微深。
江月和他对视了一秒，看了眼他附在自己指尖的手，她手指动了动，慢慢抽了回来。
“谢谢。”他说着，语气平淡，神情也依旧没有变化。
“不客气。”她迅速接上。
高森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吹了声口哨，“哟，搁这装不熟呢？玩情趣？”
江月看了他一眼，理都懒得理他，回过头去收拾东西。
“啧啧，看我嫂子这小脾气，哎，我前面的，就你，别人前桌知道帮忙捡书，你怎么还坐得这么老实啊。”高森踹了踹周晴晴的椅子腿。
周晴晴往四周看了看，拿修长的中指推了把自己宽大的黑色镜框，才意识到在跟她说。
“你说得对。”她腼腆地“嘿嘿”笑两声，起身就要帮忙收拾。
“哎哎哎，你是真老实啊，坐那儿，呆着。”高森却突然发现什么大事，震惊地盯着她看了几眼，目光似乎要在她一头短发上盯出一个窟窿。
男的？！
随即，他错愕地转头去看陈江楷。
只见后者也正皱眉看着江月的同桌，看了片刻，末了，冷冷的视线又转向他。
高森看着陈江楷一脸“你做的好事”的神情，深觉不妙。
玩他妈的蛋，是他自己主动向陈江楷保证过，江月的同桌一定是女生。可这怎么回事？
他心里正慌着，急忙想为自己找个后路，再次看了眼穿着运动服的周晴晴，戳了戳她的肩。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周晴晴茫然回头，见那个帅气的男孩正在问自己的姓名，便友好地朝他点头致意：“我叫周晴晴，你呢？”
高森张嘴：“我叫高……不是，等等，”他捋了捋自己的舌头，问，“你叫什么？周什么？哪个qing？”
周晴晴举起自己一本新发的书本，上面板板正正写了自己的姓名，她道：“晴天的晴。”
高森简直如被雷劈，他死死盯了两眼她书上的名字，甚至都不敢去看陈江楷的神色。
他崩溃道：“不是——你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起这么娘的名字啊！”
那谁知道叫周晴晴的是个爷们儿啊！
周晴晴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因为，我是女的？”
高森：“……什么？”
周晴晴在那支吾半天，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她有点慢热，但也可以很热情，但是如果对方比她更热情的话，她一下便会束手无策。
此时的江月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将高森掉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胡乱拍在他的桌子上，“什么什么啊，我同桌是女孩，你有完没完了还？”
高森看看江月，又更震惊地转脸去看周晴晴。
只见，这个女孩虽然是中性的装扮，发型也是短发，但是她没有明显的喉结，肤色白皙，面容比起男性来说也过于柔软。
很明显，仔细看看的话，就能发现——这竟然确实是个女孩。
他转头去看陈江楷的神色，只见这人眼中的冷意已经消散了不少，似是已经不在意，他只是站在那，盯着自己的桌子看什么。
高森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自言自语道：“女的好，女的好啊……”
他说完，非常刻意地咳嗽一声，等陈江楷表态。只见对方没理会他，只是盯着课桌洞里一堆五颜六色的纸，脸色沉了下去。
高森又咳嗽一声：“咳……”
陈江楷却没理会他，抬眼在教室扫了一圈，冷声问：“谁放这的垃圾。”
高森低头一看。自己的桌洞中和陈江楷的桌洞中，都被人塞满了情书。而因为方才的大风，还有一些放在桌面上的被风刮得满地狼藉。
听到陈江楷的质问声，后面的几排的人一时安静片刻，无人敢出声。
陈江楷和高森的名号，刚响彻了高中部，谁敢这时候撞上去找麻烦。
只有坐在后门口的小眼镜吓得哆哆嗦嗦。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颤巍巍地站起来道：“是……我，不过，这不是垃圾，这些都是情……”
他话还没说完，陈江楷不耐烦地把脚底的凳子踹到了他面前，磕到他的膝盖，疼得小眼镜立马抬起腿来噤声。
周晴晴在前面被吓一跳，和江月交换一个眼色。
江月微微皱眉，看着抱着腿站在墙角的小眼镜，他整个人瘦瘦的，瑟缩在那里，一副做错了事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陈江楷下巴示意自己的课桌，目光很冷：“扔了。”
那小眼镜一听，哪敢反抗，那可是陈江楷啊。他这下连犹豫都没有，连忙一瘸一拐走过来，小心翼翼收起了所有的情书，一封不落抱着走了，送它们到它们注定的归宿，也就是垃圾桶。
“别让我看见这种东西。”他警告了一声小眼镜，过去，把凳子踢了回来。
高森似乎对这样的陈江楷习以为常，补了一句：“但是可以让我看见。”
小眼镜在那头，声音小小的，说：“好……”
高森没有理会他，他打小就是个浑惯了的，对这种欺负人的事可谓是更没什么高尚感可言。
他只是四处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情书，美滋滋坐在那挨个挨个拆开看。
江月回过头，置身事外的模样。但她却不知道此时心中这种感觉是什么。
而也是直到这时，她才想起了关于陈江楷那些大大小小的传闻。怎么会在她的心中，他还是那个骄矜傲慢，一本正经的小男孩。
她也是这才忽然感觉到，这个人和自己认知中的，好像并不是一个模样。似乎是传闻中的他，才更像他真正的样子。
前后两排人的氛围可谓是截然不同。
江月在重新思考对陈江楷的定位，而后面的高森，却越看越高兴。
这些个情书里全都在夸他在台上念检讨的样子巨帅无比，说他是她们心中这么多年见过的最心动的男孩子，像自己梦中幻想的存在。
他看到兴浓之处，就想要骚扰前面的人。
“嫂子，嫂子，你今天听到小爷我在台上念检讨了吗？怎么样，你觉得帅吗？”他拿笔戳了戳斜前方的江月，喜滋滋的。
江月无奈地转过头，闻言白眼差点翻上天，她诚心诚意地对他发问：“你脑壳是不是有病？”
她吐槽了一句后刚要转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瞪他：“谁是你嫂子，你说话注意点儿。”
高森看她这态度，乐了：“不是吧嫂子，叫这么多年了今天才想起来害羞，你这是不是有点儿迟了啊，你说是吧楷哥。”
他说完转头示意陈江楷，后者坐在那，盯着他前面的人看，没说话。
江月感受到他的视线，呼吸微滞，对着高森撂狠话：“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把你追孙琪被拒绝的事传得全校皆知。”
高森呆住了。
孙琪那可是他的白月光啊！江月竟然拿这件事说话！
他有点受伤，但还是很快没事了，“我的好嫂嫂，都上辈子的事了你还记得呢，你还打算把这事儿带到棺材里，给阎王爷说？”
江月懒得和他贫，回过头去不理人。可是高森是什么人，不是你不想理他，你就能逃掉的孽缘。
“我错了嫂子，理理我呗。”他在后面坚持不懈。
“……说了别叫嫂子！”江月回头瞪他，寻思这人是不是个m啊，欠骂。
结果刚安静了没一会儿，他又来了：“嫂子嫂子，前几节课老师讲哪了，我抄抄笔记，楷哥也没听。”
她忍无可忍把自己的书扔给他：“给你，还有，别瞎叫！”
他点头哈腰地致谢。
可没几分钟，接着：“嫂子，笔掉你那边了，捡一下呗。”
回：“拿去，谁是你嫂子。”
再次点头哈腰。
结果又来：“嫂子嫂子……”
终于怒回：“干嘛？！”
江月愤怒地转头时，后面的两个人听到她的回话，都齐齐愣住。
干嘛？
江月意识到失言，飞快地蹬了一眼陈江楷，转过头去不出声了。
被无差别攻击到的陈江楷：“？”
高森眼睛张得老大，他仿佛看到了奇迹，拿胳膊肘捣了捣陈江楷：“楷哥，你听到了吗？”
陈江楷一贯冷漠的脸上似乎有了点不明显的情绪，瞥他一眼。
高森的脸上写满了憧憬：“以后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得坐主桌儿。”
陈江楷眼底闪着微弱的光，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看着前面熟悉的身影。
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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