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赐婚
三月底，叶贵妃举办了赏花宴，邀请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前去赴宴。叶贵妃是当今最宠爱的妃子，她的面子，大家都会给。
苏清漪原是不想去的，实在是宫规繁琐，她不愿蹚这趟浑水。但叶贵妃用意明显，直接点名邀请京城中未出阁的贵女们，她便不能不去。
去就去吧，既然推脱不得，她少说话就是了。
不仅要少说话，装扮也要素净些，最好隐在人群中，不被注意。
繁华的宫殿，穿梭来去的舞女，一派歌舞升平的好景象，可这关坐在角落的苏清漪什么事呢。
她对那些争来抢去的贵人们的兴趣还不如眼前的樱花酥高。
一曲毕。
“臣女祝陛下万寿无疆，祝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熟悉的声线，苏清漪抬眼，大殿中央，顾霜霜置身其中，神色踌躇但眼神坚定。
“赏。”永和帝宽厚，对主动施展才艺的贵女们总是不吝于赏赐。
得了赏的顾霜霜兴奋地回到座位上，路过苏清漪的时候还挑衅地昂了一下头。
苏清漪没理会她这幼稚的行为，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陛下正直壮年，大皇子和二皇子即将成年，立储之事迟迟未定，这时候和皇室扯上关系有什么好的。
按照苏清漪的想法，脑子傻的贵女还不止一个。有顾霜霜打头，主动献艺的贵女们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了出来。
而且她们还真是深藏不露，有跳舞的，有唱歌的，有吟诗的，居然还有舞剑的！
明白的知道这是赏花宴，不明白的还以为是京城贵女才艺大赛呢。
苏清漪打着哈欠看殿中的贵女舞剑，她似乎并不会舞剑，更像是临时抱佛脚学了几套招数。虽然并不扎实，好在神态自若，身姿曼妙，倒也不失可爱。
“这是江尚书的小女儿，江影。”坐在一旁的表姐姜雪搭话。
“起舞弄清影，”苏清漪难得引了一句诗，“倒是名如其人。”
“是啊，不像你。”晏子钦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
苏清漪坐直身子，反唇相讥：“我这名字怎么了，这可是我爹给我取的。”
“苏侍郎的名字起得当然没问题，就是可惜……”
他阴阳怪气，要不是在宫宴上，苏清漪简直想跳起来给他一下。
“晏公子，你就少说几句吧。”姜雪奇怪地看了一眼晏子钦，对谁都礼貌疏离的晏小将军，怎么就对自己的这个表妹如此……毒舌呢。
“啪啪啪。”
满堂一片喝彩声，苏清漪的目光转到殿上，原是叶翰林的女儿叶白露当着众人的面作了一首诗。
她的父亲叶翰林是诸位皇子的老师，虎父无犬女，叶白露素来也以才学名动京城。
沐浴在众人赞赏的目光中，叶白露很自得，她素来喜欢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叶白露环顾四周，远远朝晏子钦看了一眼，他也会看到光彩夺目的自己吧。
“怎么一直都没见到皇后呢？”
今日虽是叶贵妃设宴，永和帝都一直在场，可是怎么半天也没见到皇后的身影呢。
“嘘，”姜雪赶紧捂住了苏清漪的嘴巴，“慎言。”
“除了一些重要的皇后娘娘不得不出面的场合，其实皇后娘娘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了。”姜雪环顾四周，贴近苏清漪耳语。
“这是为何？”
“其实几年前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感情一直很好，可能是陛下这些年偏爱叶贵妃吧。”姜雪十分唏嘘。
“偏爱叶贵妃吗？”
苏清漪抬头看向正转过头吃叶贵妃递过来的葡萄的永和帝，他看起来好像是很喜欢叶贵妃的，对二皇子李成蹊也是百般器重。
可苏清漪却总觉得他虽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今夜的月色也甚好嘛。”一连看了好些个贵女的表演，苏清漪有些兴致缺缺，便悄悄溜了出来。她是拘不住的性子，这会儿在后花园里，便十分得放飞自我。
不得不说，宫里的花园确实修得很好，不说一步一景，也是几十步一景了，苏清漪暗暗想，便拉着青妩要过去玩水。
她刚刚在殿内又闷又热，这会儿便觉得这水清凉舒爽。玩起来便没了个分寸，差点摔进河里。
“姑娘小心。”苏清漪只看见一片白色的衣角，一只手揽上她的腰，将她带到岸边。待她站稳，便十分礼貌地抽身。
面前的白衣男子抬头看向苏清漪，愣了一下：“一时情急，得罪了。”
苏清漪向他道谢，才看清他的样子。他生得很清秀，气质温润，一袭白衣翩翩君子相。
他似乎有事，寒暄几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青妩，回头帮我问问这是谁家的公子。”
“怎么，”青妩调笑她，“小姐莫不是看上了？”
这原本是句玩笑话，没想到苏清漪竟一本正经地答了：“你不觉得他应该很好拿捏吗？”
长得好看，好拿捏，很好啊。
她现在看得很开，只要符合她的要求，就嫁呗。反正都是要嫁人的，自己选的总好过别人选的。
“苏小姐为了嫁人，真是饥不择食呢。”
苏清漪气闷，怎么哪哪都能看到晏子钦。她还在生刚刚在殿内他阴阳怪气的气，不是很想搭理他，转头就走。
偏晏子钦是个没眼色的，跟在苏清漪身后：“你不是想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成安伯的嫡子白予棠，白家最有才华的年轻一辈……”
“你眼光还挺好的，只是不知道白家书香门第，你这么暴躁，他们愿不愿意将你纳入府中……”
晏子钦边走边说，前面的人突然立定，他便一不小心撞上了苏清漪的后背。
“晏子钦你再话多信不信我把你丢河里？”苏清漪气急，一晚上都听晏子钦在那碎碎念，已经在暴走边缘。
可惜面前的人似乎毫无求生欲：“不过你这么有手段应该不难。”
苏清漪忍无可忍，趁晏子钦毫无防备，一把将他推入河中。
晏子钦似乎没料到她真的如此不管不顾，真就被她推进了河中。好在他们离得近，他坠河之前揪住了她的衣服。
“扑通。”
傻了眼的苏清漪和晏子钦双双坠入河中。
春日还有些寒凉的河水浸透了苏清漪的衣服，她两只手胡乱抓着身边的人：“晏子钦我和你拼了！”
“只有弱者才会说拼了。”丝毫不看处境的晏子钦争锋相对。
于是，三月的夜晚，在皇宫的后花园里，两个都会水的公子贵女完全不顾及形象地在水中厮打。
“小姐，快上来吧，小姐。”岸边的青妩急坏了。
“姑奶奶今天不教育教育他，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当在后花园巡逻的侍卫们赶到时，听到的就是苏清漪的这句狠话。吓得他们还以为巡了十几年的夜，今晚遇到了什么大案子。
“说说吧，谁先动的手？”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方，永和帝正襟危坐。
跪在下方浑身湿透的苏清漪和晏子钦看起来十分狼狈。前者还好披了条毯子，后者身上的衣服则湿答答皱巴巴的，不停地滴着水，身上还有几道红痕。
“都不说？”永和帝屏退了左右，眼下这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他们三人，“那朕来说说。”
“朕听说，你们自小便相识？”
上方的永和帝眼神深邃，看向二人的眼光颇为复杂，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又似乎越过二人看到了别的什么。
“回陛下，是的。”晏子钦整理整理衣袍，抬头答。
“苏小姐，今日因你子钦这狼狈的样子可是被全京城的贵女们都看到了，日后还有哪家的贵女敢嫁给他呀。”
想不到永和帝会说出这么一句语出惊人的话，吓得苏清漪差点咬到舌头。
但天不怕地不怕混不吝的苏清漪还是不服输地说出了这么一句令她日后十分后悔的话：“可是臣女也因他狼狈的样子被全京城的男子都知道了呀。”
似乎没想到会被反驳，永和帝哑然失笑：“好，不愧是能让子钦如此失态的女子。”
永和帝顿了顿，说出了句让苏清漪和晏子钦大惊失色的话：“既然你们青梅竹马，又有如此缘分，朕便为你们赐婚。”
“啊？不要啊，陛下！”
两人异口同声，语气与神色皆是如出一辙的惶恐。
三月的天气，苏清漪顿觉手脚冰凉。她都不记得那天是怎么走出大殿，又是怎么踏上回府的马车的，如何回到府上的。
她只记得那天永和帝说出赐婚之后，她说了很多反驳的话，后来永和帝似乎都有些生气了，晏子钦又说了些什么，然后拉着她离开了。
“青妩，青妩，快告诉我父亲还在为我择夫婿对不对，我不用嫁给晏子钦对不对？”
一大早，苏清漪从床上坐起来，就冒出了这么句话。
青妩将洗漱用具悉数摆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家小姐：“小姐，陛下赐婚的圣旨已经快到门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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