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夜晚的滨海市总是透着股复杂的扭曲感。路上行人不多,只有路灯孤零零地站在路边悄无声息地发着光。安静地晚风吹散白日的喧嚣,荡起茉莉的甜香,静谧而迷人。
可如果有人推开路边任意一扇躲藏在霓虹灯下的大门,那么,劈头盖脸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便会瞬间重新充斥这个城市的夜晚。
人民大道。多么正能量的名字。它坐落在两区的交接点上,像一条枢纽,紧紧连接着冉冉升起的临港新区和如日中天的金玉区。按照常理来说,它完全可以享受两个区的阳光雨露,但也是按常理来说,它沦落成了彻彻底底的三不管。临港新区说它大部分属于金玉区,而金玉区则认为它已经越过了两区的交界线,谁也不想多出那份钱。
伴随着双方的争持不下,桑拿房、ktv、饭馆酒店洗头屋鳞次栉比的建了起来,明明是郊区,夜晚却热闹起来却比市中心更甚。等大家意识到的时候,这片已是笙歌燕舞,早就分不清楚唱的是什么歌,跳的是什么舞了。
“我们找了她三个月,直到被害人自己偷偷报了警。”
五队的队长是个黑乎乎的小胖子,头发剃得很短,薄薄一层扎在圆滚滚的脑壳上,远看像颗卤蛋,近看像颗猕猴桃。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李,单名一个迢,迢迢牵牛星的那个迢。虽然都姓李,可我跟你们队长可没啥亲戚关系,非要说,也是差一点能有亲戚关系,可惜了,命运没给我机会。我妈生我的时候正好七夕,就扒拉着诗词歌赋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这个字啊,指的是路又远又长,注定情感不顺啊。”
哦,他还是一个话很多的小胖子。
“好巧,我也是七夕生的。”秦观笑道。
“是嘛是嘛,好巧好巧……哎呦。”
“你丫说谁情感不顺呢!”路远从后面冲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
秦观回头一看。
嚯,好家伙。
路远本就瘦,体能也不过是及格偏上一点点,附着在筋骨上的那薄薄一层肌肉,外衣就能能盖去个十成十。此刻他把合身西裤换成了紧身裤,合理剪裁的西装换成了网红爆款,再踩上双仿形没仿神的廉价切尔西皮靴,感觉下一秒就能耍着花手来段社会摇,或者拦住路过的妹子说一句;‘开业大酬宾,洗剪吹五折了解一下?’
“我又没说你,说我自己呢说我自己呢,三十好几没个对象,人生失败者……哎呦!”李迢的卤蛋脑门又挨了一下。
“三十好几没个对象碍着你了?”这次上手的是曲径。
曲径倒是正常发挥,t恤夹克牛仔裤,就是站在路远旁边……活脱脱一健身教练。
嗯,办卡二人组。崭新的标签贴在了二人身上。
“行行行,我不跟你俩争,说正事说正事。”李迢捂着自己的脑袋愤愤地说道:“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假装嫖|客进入店内,在确保受害者生命安全的前提下配合我们和新区分局治安科的扫黄行动。”
秦观抓了个重点,“受害人只有一个对吧?需要三个人都进去吗?”
李迢斜眼看他一眼,“是啊,不需要啊,所以我最开始只跟李砚洗借了两个人,我也没想到她买二赠一啊。”
得,我多余问这一嘴。
“受害人肯定不止一两个人。”一直没说话的新区分局负责人忽然开了口,他点点照片上的茶室,说道:“这么大一家店,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姑娘被骗了进去。”
“我们盯这片很久了,这家店……”新区分局那边又有警员说道,“这家店算是根浅可以挖的,今晚要救的姑娘又刚好给了我们把它挖出来的理由和动机。”
根浅可以挖,那根深的呢。秦观想问,但问不出口,他看着人民大道附近那一片片的娱乐建筑,仿佛看见了曾经的东风会馆。总有人要把那些根深蒂固的毒瘤挖出去的,即便深入毒瘤内部沾满毒液。
最后再看了一眼女孩的照片,秦观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他将领带拉松丢在车上,娴熟地单手解开三颗扣子,脸上再一次挂上了轻佻不羁的笑容。
曲径走过来吹了声不知何意的口哨,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
“走吧弟弟,今儿哥哥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快活!”
=
猎手分坐两旁,竖瞳藏于眼眸之下摇晃,紧盯猎物。成年人朝九晚五后的空虚,欲望从玻璃水泥的牢笼中展开翅膀,跌进水妖歌舞的泥沼。金钱的诱惑,爱情的骗局,钻石珍珠的高楼累叠而起,灰姑娘提着裙摆,不甘再次回到蜘蛛网与老鼠的穴巢,垂幔蕾丝的马车化为南瓜,心理落差促使一个个少女脱下外衣,堕入裸贷的深渊,沦为他人的玩物。
曲径熟门熟路地敲敲前台的桌板,嘴角挂着他一贯不太正经的笑,“小子,我听人说,你这有好货?”
“对不起,我太明白您在说什么。”前台的小哥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
曲径无所谓的耸耸肩,笑道:“十七年碧螺春,三壶,八十度热水泡半个时辰,带茶杯。”
前台这才礼貌地说:“先生,你们三个人,十七年碧螺春可是要加钱的。”
“无所谓,哦对了,要二十二号兔师傅。”曲径道。
前台点点头,自柜台下拿出一张房卡递给曲径,“西楼666房间,住您和您的朋友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曲径拿过房卡,炫耀似的冲路远眨眨眼。秦观以为他会看到路远的令人熟悉的白眼,未曾想听到一声口哨,轻浮猥琐,激出秦观一身鸡皮疙瘩。继金融从业者骂人之后,文化人吹口哨成为路远在秦观心里的限定皮肤。
=
就像李砚洗说的,路远和曲径配合的很默契,默契到路远一个眼神曲径就知道他下一步想干什么。他们不是救出了一个女孩,而是两个,如果算上五队和新区分局救出来的,数字应该已经达到了两位数。
这栋建筑是一个吸血的魔窟,榨取女孩的生命用以制造财富。
真可怕。
“想什么呢?”
曲径走过来拍拍秦观的肩膀,他手上勾着条领带,随手搭在秦观脖子上。
“曲哥,领带应该大头在惯用手这边。”秦观把领带解下来,又重新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就你毛病!我又不懂。”曲径冲秦观的脑门轻轻给了一手刀,而后长腿一伸,靠在了秦观旁边的位置上。
“在想老大为什么让我来,这活本不用我来。”秦观手上快速系好了一个完美的半温莎结,另外找了个话题,“曲哥,你为什么当警猎人?”
“小时候觉得警猎人很酷,后来是因为学了这个专业,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
很有曲径风格的答案。
“你呢?”曲径反问道。
为什么?这原本是秦观随口找的话题,但现在却把他难住了。为人民服务?为了伸张正义?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好像都不太对,太大、太空。
秦观遥遥地望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女孩,她从那个魔窟里出来后哭到现在,就算已经哭不出来了,依然抽抽搭搭的流着眼泪,一双兔耳微微颤颤,毫无生气的垂着。
那为了让更多的人不再哭泣?这话说出来矫情又恶心。秦观自己都不信。
“我不知道。”秦观实话实说,“我父亲以前就是警猎人,我就像是被推着一路走到了现在……半推半就的选择,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当警猎人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可是,那天在老港口,你明明哭着……曲径本就不怎么好用的脑子实在理解不了人类的情绪,于是干脆也不再讲话,静静地看向四周忙忙碌碌的同僚们。
然后,他看到了路远。路远正在和新区分局的负责人讲话,嘴里似乎念叨着谁的名字。
曲径的眉毛皱了起来。
“现在好很多了,自从五年前洪峰会被咱们合力拔除后,没有了最大的石头挡道,我们的工作也轻松了很多。”新区分局的负责人笑着说。
听到那个名字,路远和李迢的脸色皆是一僵,前者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后者垂下眼睑敛了笑意。
“要说还是得感谢从你们分局调过来的……”负责人继续笑说。
“路远,你们在聊什么。”曲径的出现打断了谈话。
路远眼内闪过一丝慌乱,却故作镇定地回道:“没、没什么,聊了点工作上的事……”
“路远,我看得出来你是不是在说谎。”
曲径的唇角一向勾着点没什么意义但重在亲和力的笑,眼尾又习惯性地因为笑意弯出几条不着四六的小褶子,此刻没了笑意,才突然让人意识到,曲径的长相是偏冷的,骨相清晰,下颌明显,剑眉,单眼皮,眼仁又生得极小,堪堪悬在眼睛的上半部分露出下方冷冽的眼白。
他仅仅是收了笑意便已然让人遍体生寒了。
宛若被刽子手的环刀抵在了颈侧。
“我说过,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关于他的名字。”
曲径没有生气,他只是有点不耐烦。路远也看得出来曲径真正的情绪。
“真的只是聊聊工作上的事,没聊他。”
路远向前走了两步,想要像往常一样拍拍曲径的肩膀进行安抚,被一把打开了。曲径挥开路远的手就往回走。路远的手停在半空,最终,无可奈何地闭上眼叹口气,抬腿追了上去。
秦观有些不知所措地楞在原地,想打圆场又耐不住自己心里有事,往曲径路远走开的方向望了望,又朝新区分局负责人看了看,终是决定留在这里,悄悄打听:“那个,我问一下,你们分局是不是有个叫肖梒的新人啊?”
“是有这么个人,小月肖,木字旁的梒,二代随行者,对吧?怎么,你也认识?”
“那是我堂妹,她这段时间还好吗?小姑娘现在天天住宿舍,打电话问总是嗯嗯啊啊的敷衍,也不知道闯没闯祸。”秦观双手叉腰,略显担忧地问道。
新区分局的这才人打量了一翻秦观,啧啧称奇,“想不到你居然是她哥。你也不行肖啊?小姑娘闯祸倒是没闯祸,就是天天缠着她那个师父,走到哪跟到哪。她那师父吧又是出了名的独行侠,我们局之前连敢主动和他打招呼的都没有,现在好了,有她了,她师父一躲她就找,每天上蹿下跳走街串巷地找她师父,跟孙猴子似的,整个新区分局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我跟我妈姓。没闯祸就好,喜欢缠着自己师父也不是什么坏事……没闯祸比什么都强。”秦观松了口气,好心情地走开了。
这下子,李迢的好奇心上来了,见秦观走远了,赶忙问,“她师父谁啊?”
“赶巧了,她师父咱刚聊完,把你们局曲径气得不轻那位。”
“李墨池?”李迢愣住了,他挠了挠猕猴桃一样的脑袋瓜子,忧心忡忡,“那那个小姑娘……”
“别别别,你不用同情肖梒那小姑娘,你还是同情同情我们李队吧,快被他徒弟烦的申请调职了。以前除了出队见不着人,现在每天挨个办公室躲徒弟。”同僚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在聊这件事,笑着说道:“这但凡这徒弟是个男的,估计已经被揍进医院好几回喽。有一次让我瞅着了,李队出外勤,一脚油门就蹿了,那小姑娘骑个自行车就在后面追啊,一边追一边哭,嘴里还嗷嗷喊师父,整条马路都听见了,直逼得李队路边停车,连人带自行车给搬上车了。哦,还给擦了眼泪。”
“啧啧啧,李墨池你也有今天。”李迢叉着他的小桶腰,也是一副听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不行,我得回去跟他们一起分享分享这开心事。”
李迢说着急不可耐地往回走,走了两步掉头转了回来,握着新区分局负责人的手使劲甩了两下,咧嘴大笑道:“合作愉快合作愉快,以后有李墨池的料再告诉我啊。”说完开开心心地转头又回去了,嘴里还止不住地哼着‘今儿个老百姓啊真呀么真高兴’的小调。
这边新区分局的看着自己的手。无语地摇摇头,内心吐槽:金玉分局的,都是怪人。
“头儿,发现了新品种的违禁药。”年轻的警猎人手拿一盒药,快速跑了过来。
“新品种?”新区分局负责人的眉头紧锁。
=
欢快脱绳的秦小狗,在外厮杀完,蹦蹦跶跶地赶回局里,企图得到赞赏的摸摸。
迎接他的是一片黑暗。
习惯了一周以来的夜晚加班,此刻秦观突然意识到,对啊,现在是午夜,大家已经下班了,难怪曲哥和路哥听说他要随五队的车回局里的时候,一脸的不可思议。
空荡荡的办公司,李砚洗的工位也空荡荡的。黑暗滋生负能量,秦观忽然有种被遗弃的寂寞和惶恐。他颓然地锁好九队办公室的大门,垂头丧气地向外走去。
“秦观!”二队的程可思不知怎么这个点出现在四楼,见到秦观,自来熟地打着招呼。
前两天还把自己铐在椅子上审呢,现在装什么老熟人。秦观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喂喂,不要这么记仇啊,我们当时也是公事公办罢了。”程可思双手一张挡住秦观的去路,贼兮兮地冲他笑笑,“我这有点东西,想给你看看。”
秦观狐疑地看他一眼,心说,这货又在搞什么东西。
程可思神秘兮兮地掏出了手机,是当时的审讯的视频,很短一小段。
推门而入的李砚洗,身披阳光,劈开黑暗,一掌砸在嫌疑人的面前。
“几年前,有一个少年,在他备战高考的重要时刻选择卧床,只是因为他想救你的命。他努力成为一名警猎人,却又是因为你,一天前,他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带着手铐,接受来自同事的猜疑、质问和指责,仅仅是因为你流着和他相似的血。他用自己的未来拯救你的性命,不是让你用来伤害别人性命的。”
“我想……见见这位警猎人。”
“你觉得,你配吗?他会成为最好的警猎人之一,而你将用一生赎清罪孽。”
画面中的李砚洗睥睨罪犯,眼神骄傲而自豪。
‘我辈当展鸿鹄志,不达昆仑不还乡。’少年意气风发的自我介绍永远留存在母校的光荣榜上,带着青春的骄傲和明媚,就像他的名字,永远记录在了管理局的档案库里,带着他的罪孽一起。校园里的狂妄发言被揉成团扔进名为社会的垃圾桶里,桌上有烟,地上有酒,他数着钞票嘲笑少年人的天真,却忘了自己也曾在方格的答题纸上一笔一划的写满梦想与希望。
程可思收回手机,一脸艳羡,“我可真羡慕你们九队的,我们队长可不会这么护犊子。”
秦观忽的翘起鼻子,也是一脸的骄傲和自豪,“哼,羡慕不死你。”
说完他推开程可思,大步向楼梯间走去。程可思却再次叫住了他,“秦观,你为什么当警猎人?”
“因为有人相信我会成为一个好警猎人。”
说这话时秦观没有回头,语气和离开的脚步一样坚定。
无月色而繁星盛,穿梭了千年时光的星星坠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中,秦观脑海中有一条暗红色的天鹅绒长裙,搭配星星状的流苏耳饰。他想给李砚洗打个电话,尽管他知道这样无礼而鲁莽。
电话那头的李砚洗不知在忙什么,叮叮哐哐地回响,像极了打靶室拆卸枪支的金属进行曲。
“这么晚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见不找你,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秦观看着天上的星星,说道。
“你是幼儿园里分离焦虑的宝宝吗?”李砚洗调侃了一句。她那边的响声停止了,安静地只能听见她轻弱的呼吸。应该是玫瑰味道的,秦观心想。
见秦观半晌不说话,李砚洗轻笑了一声,“到底怎么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真的是想我了。”
“没有,就是……”
“难道是小狗狗完成了任务想要得到夸奖吗?”李砚洗揶揄道,“听说今晚的行动非常成功,李迢特别夸了你。干得不错。”
“老大,今天这个任务五队和新区分局安排的很完美,我本来不用去的,你为什么让我去了呢?”秦观问。
“我想让你知道,你没做错。”李砚洗轻声说道。她似乎是走出了房门,或者是打开了窗户,有风轻柔地卷起她的声音。“东风会馆聚众赌博、组织□□、非法集资、使用暴力,无论哪一项都比今天去的那家更加恶劣。你是个好警猎人,你拯救了很多人,不要怀疑自己做的决定。”
许是那声音太过温柔了,许是这夜空太过迷人了,又许是夜半总是让人控制不住大脑的荷尔蒙异常分泌。
“老大……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你。”秦观说出这话时自己有一刹那感到惊讶,随即才惊觉原来自己真实的心意竟是如此。
“只有一点吗?我能让人喜欢的地方还多着呢。”李砚洗笑道。
=
“我不记得是谁给了我那些药,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我家里的。我不记得了,为什么,我为什么想不起来!”
审讯是里的郑杰尖叫道。
“就是这个书笺,水溶性,好吞服,上面也有as系列的违禁药,你把它藏进了烟嘴里。”
李砚洗举起一枚书笺,泛黄的半透明制品,迎着光线隐约露出金粉点点,似乎绘制着什么图案,金色笔迹笔走龙蛇写着一个大大的‘柳’。
“书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忽然,郑杰的颈部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转,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骨肉分离的声音响起,一根脊椎骨猛地刺破郑杰的脆弱的脖颈,大量的鲜血奔涌而出。
“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好痛……救我……好痛……”
随着郑杰已经变形的嘴唇一张一合,一根,两根,三根……本不该存在的脊椎骨蜘蛛腿一般自他的后颈伸出,攀附在墙壁上,然后……快速移动向袁一心疾冲而去。
袁一心因为大量的血液而脸色惨白,一双手温柔地抚上她的眼睛,替她遮挡了便目的鲜红。
“砰!砰砰!”
枪声响起,拖着郑杰躯体的八根脊椎蛛脚掉落在地。
李砚洗踩着鲜血走近郑杰,熟练地将一根针剂注射在他脖子上。随后,她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满地的鲜血,些许懊恼,“啧,又得扔一双鞋子了。”
https://www.lingdianksw8.cc/57386/57386850/6448762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