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

猿飞死了。

        木叶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每一场雨降下来后，气温也都会降下许多。那气温不像是秋天，而像是来势汹汹的寒冬。

        红豆对这种刺骨的寒冷，一点准备都没有。

        自从猿飞死后，红豆的每一天都是在起居室度过的。她蜷在地板上，或者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那些天天空灰的像整日笼罩在黑夜里，但她从来不去打开灯。

        她最终还是没有告诉猿飞，大蛇丸的计划。

        原因呢？很简单。偏偏就是在那一刻，所有的回忆都依次轮流涌上心头了。过于流畅，以至于每一个场景都清晰。

        比如，在最无助害怕的时候，大蛇丸来接她回的家；比如，严令禁止暗部的人来取自己的血液；比如，在做了噩梦后独自抽泣的时候从背后被安全的揽住；比如，在被冻僵的雪夜被抱回房间……

        尽管是被时间封尘的往事，许多珍贵的事情是不言而喻的。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曾经快乐过的时光的确也快乐过。

        红豆那天把话截然于此，不管是大蛇丸自信他的实力足够抵抗木叶也好，或是有了巧妙的方法也好，无论怎样都好，但是红豆却一点都不放心他可以和做了准备的木叶抗衡，不放心他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所以红豆没有接着说下去，没有告诉猿飞大蛇丸的计划。

        红豆高估了自己，却低估了大蛇丸。她没有想过，大蛇丸真的对猿飞下得去手。他真的杀了猿飞。她对大蛇丸的预估，似乎从来都不够大蛇丸用的。

        她得知消息的那时候，才忽觉自己貌似一成不变，甚至心智毫无长进。这个世界竟然远比她想象的要残酷，大蛇丸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是否要庆幸大蛇丸并未把她放在眼里？恐怕只是不放在眼里，那天才放过她一马，放她回了木叶。

        外面又开始下雨，那哗啦啦的声音被隔绝在另一个天地。而她蜷缩在被炉旁边已经五个小时了，除了闪电一两秒的照进屋里，将她的脸照的苍白，屋里再没有别的光线。

        红豆已经这样的生活很久了，很久很久。弯曲着背部，弓着双腿，全然像是在妈妈肚子里的婴儿姿态。睁着空洞的两眼看着外面发灰的天色。她有时候觉得她也许就会这样老死过去了，虽然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她却没法原谅她自己。

        这和是否被原谅都无关，这大概根本是不可能被原谅的事情。

        如同植物一样生活，不再说话，不再动作。起身喝水时，却因为过度饥饿握不住玻璃杯，摔到地上碎成许多片，碎渣四溅，也溅的满手是水，破碎的那一刻发生的巨响比雷鸣还要刺耳。她蹲下去捡，却又是一个手滑割破了手指。那是红豆第一次知道，玻璃碎片是真的可以划破□□的，而且被划破了的血口却比刀刃的作用还要深。

        血和手上的水融在一起，滴落下来。那伤口在左手的手掌上，长倒不长，深的却能看见不断外涌的鲜血。

        作为一个忍者，受了重伤都不会喊叫。这时候却觉得伤口里像有虫子在啃噬一样，疼得钻心。

        她凝视淌血不止的伤口很久，又回到被炉边躺下，将身体缩起来。

        空气真是冷的要命，她只是这样觉得。

        就这样躺了好些天，冷不丁在一个瞬间听到门铃的声音。

        好些天没有和外界交流了，那样的声音更像从远方传来的，有些不现实。

        在红豆确认的确有人站在门外按门铃时，她才缓缓起身，走到门口。从门口的猫眼中看，门外是位年龄不大的女孩子，银白色头发，尽管可爱，却有种清冷的气息。

        红豆开了门后，试探的看向门外。

        “你好。”那女孩开口道，但语气里只有必要的礼貌，没什么起伏。

        “……”声音有些耳熟，但红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我是化验科的。”那女孩补充道，“我叫叶和里穗。”

        “……哦！”红豆明显想了起来，是那天在化验科，隔着窗口说话的那个人吧。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没想到是个这样年轻的女孩。

        “你是御手洗红豆，没错吗？”叶和里穗说道。

        “嗯。”红豆想想也知道，大概是她送检的头发出结果了。但大蛇丸说过，他早已换了一副身体，所以结果毫无借鉴价值吧。

        “这是你送检的结果。”那个叫叶和里穗的女孩把一张纸质报告递给红豆。

        红豆踌躇了半秒，尽管已经不再需要了，她还是接了过来，说道：“谢谢，麻烦你们了。”

        “结果显示，案发现场留下的人为痕迹和你送检的头发不是同一个人。”叶和里穗对着那张报告解说道，“如果资料库留下的东西无误的话，案发现场留下痕迹的是一位女性。而你送检的头发的主人是男性。”

        “……”红豆本来对这位来自化验科的女孩的话不怎么再上心了，提到“女性”时，她忽然一个激灵。

        这好像是从未涉及过的一个信息？

        她从未想过，当时母亲遇害时的现场，会是一位女性的痕迹。尽管她拿到的头发不是大蛇丸的本体，可现场的女性痕迹，不是恰恰证明不是大蛇丸吗？

        可是既然是个女人，又会是谁呢？

        红豆仔细看起她接过来的报告，但上面已经没有更多信息了，能得出的只有，当年母亲遇害的现场，所有留下的指纹皮屑甚至是头发，不是大蛇丸，甚至不是男性，而是——女性？

        那个叫叶和里穗的女孩离开了许久，红豆还愣在门口。

        这个十多年来从未去触及过的信息，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消化。

        楼道里忽然传来外面下起暴雨的声音。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疑问太多，好像立刻就想要找到大蛇丸问个清楚。

        尽管这个决定很冲动，很冒险，红豆还是冲进了雨中。长期的不进食让她整个人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只有踩在积水上发出“啪”的声音，似乎才感觉得到自己的存在似的。街上人是少，谈论的内容却几乎都是不久前的木叶袭击。

        大蛇丸双手被封印。这是红豆在那一天才从别人的谈论中得知的事情。

        雨下的比想象中要大，打的雨伞直响，重的让满腹饥饿感的红豆几乎要支撑不住。

        但是当她在雨中静默的站立了许久以后，仍然毅然的向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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