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

卡卡西夜里四点多就醒了，这是常有的事情。

        大约十个小时前他把红豆送回的家，但卡卡西能肯定，红豆这个时候已经离开家了。

        的确，红豆两点多就醒过来了，即使是黑夜里也从家里出发了。

        红豆一人走上了漆黑的山路。既然作为忍者，也不至于是个路痴。她感叹，如果从来没有在野外度过夜间的话，或许就不会听到那种寂然又疯狂的虫鸣了吧。它们藏匿在无法知晓的地方，嘶声力竭似的鸣叫。

        当然也有短暂的迷路，突然就走到了周围都倍感陌生的地方，但如果鼓起勇气再往前走就会发觉四周又熟悉起来，希望之心又被点燃。

        她明白她不再是个害怕在夜晚独自走路的孩子，抱着不畏惧的心情时不时抬头竟然也还有明亮的星星，就像被灯光照射着无数个角度的钻石，在深得几近发黑的墨蓝色中，显得那么渺小。

        红豆的双腿有些颤抖，这是向田之国迈进的路。有一条冬天会铺满花瓣的小溪，窄的只能过一条舟。记得最后一次看到这条小溪它已经满是脏污。如今又干净起来。水面安静的像镜子，红豆沿着小溪一路走，水面清澈，低头就能呈现一脸寂静与疲惫，自己看的最清。

        沿着这条路潜入了田之国，来到了那熟悉的地方。他的据点是一片空地下的空间，地面有蜿蜒起伏的轮廓，上面虽然长了稀稀疏疏的绿草，但看起来还是格外荒芜。

        红豆俯在地面上，趴在地上附耳在地上听，那就像是小时候拿着海螺听的那种声音，空荡荡的回音。

        如今就是这种声音，让红豆的精神得以那么一丝的松懈。

        但是她知道面对大蛇丸，不能有一丝松懈，要一鼓作气趁热打铁的拿回情报然后马上回木叶。

        大蛇丸的脸，她不愿意多看一秒。或者说，不能多看一秒。

        如果可以选择不再触碰，但愿永远没有联系。不过想起化验科的事情，她还是很欣慰自己做出了一点事情。

        红豆站起来，打算用起爆符的方式炸开据点。她拿出三张起爆符，分别绑在三个苦无上，举起手就要掷出去，却在她刚刚做好心理准备就要掷出的那一刻，她的手腕被人钳住。

        “你打算炸掉这里么……”语气里都有种带着戏谑的人，只有是他了。

        红豆惊慌的转过头，她知道她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很好笑。

        “那样的话，兜可得打扫很久呢。”大蛇丸唇角含笑，笑的意味不明。

        红豆才注意到，大蛇丸身后的兜，兜表情有些奇怪，月光照在他的眼睛上，镜片反光让红豆看不见他的眼睛。

        兜接着扶了扶眼睛，严肃而无奈的说道：“大蛇丸大人，还是不要说玩笑话了。”

        也好。现在大蛇丸主动出现了，也不必要费劲去找什么的了，毕竟红豆的目的不是毁掉大蛇丸的据点。

        红豆在大蛇丸手中力量松懈的那一刻抽出了手腕，静静的把起爆符从苦无上胡乱的撕下来，然后把苦无放回忍具包。

        大蛇丸仍然比她高出许多，红豆在这绝对的气场面前，有些难以抬头。

        出现在大蛇丸左右的，依然是兜。会是什么身份？大约不会是朋友吧。红豆所承认的大蛇丸的朋友，永远都只有自来也一人。但这个叫兜的，也并不像是部下那么简单。大蛇丸变了许多，有一种难以察觉的微妙。

        “把情报卷轴还给我吧。”红豆说着，下一秒抬头，那一刻，照射在她脸上的月光被大蛇丸的身影和许多别的东西盖住了，“反正你也用不上。”

        听到自己上方的大蛇丸轻笑了一声，然后余光扫到的阴影都不在了。他转过大半个身子，只留一只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流光溢彩。

        红豆只是在心里轻轻叹息。也许是相识的久的缘故，她感觉她早已领略了大蛇丸的每一个模样，大概不会被轻易的迷惑。所以作为旁观者，他的气质是红豆足以理智判断的东西。他眼里总有种领导的气息，也是获胜者的光芒，危险却令人信服。

        她一言不发的随着大蛇丸走到了他的房间，一路上静悄悄的，好像这里都没有住人。大蛇丸带红豆进了他的卧室，让兜离开了。

        大蛇丸示意那卷轴就在桌上，红豆看到的确是在那里。可是不敢相信大蛇丸就这么轻易的给了她，竟没使什么绊子。

        “你除了想要宇智波的那孩子，还有别的目的吧。”红豆走到桌边拿起卷轴，打开检查。

        大蛇丸对红豆检查卷轴内容的举动闪现一丝赏识，不难看出红豆比小时候要仔细缜密些了，他渐渐走近红豆，俯下身直直的面对着她的脸，就像小时候红豆对白蛇皮好奇，大蛇丸弯下腰和她说话时的的场景很相似。大蛇丸漫不经心的说道：“还有木叶毁灭计划。”

        红豆一惊，手还拿着卷轴的一边，另一边伸展滚落到地上。

        她以为大蛇丸的野心只是随时兴起的私心，从来没有想过大蛇丸忍心有这种想法。

        “如果能有你的协助，也许会顺利很多呢。”大蛇丸笑着说道，完全不隐瞒遮掩的表达他需要利用红豆的想法。可是偏偏话从他口中说出就好像自己是真正的被需要而并不是利用似的。

        红豆沉沉的看向大蛇丸，无法掩盖的深怨从她坦荡的面容中渗透而出，她尽量冷静的吐出几个咬牙切齿的字眼：“你在做梦。”

        大蛇丸毫无任何表情变化，依然非常自得的模样，随意的说道：“那可真遗憾呢。”

        他早就想好了不需要红豆的协助也可以毁灭木叶的第二个计划，红豆只是被抛弃了的选择之一。他还有君麻吕。只需要暗杀风影假扮他就可以潜入木叶。

        红豆对他这样颇为自得和波澜不惊的态度有些意外，甚至涌起一些愤怒，她说道：“你觉得三代不会知道么。”

        “唯一的可能性是……”大蛇丸说道，“你去告诉他。”

        “你以为我不会吗。”

        大蛇丸终于饶有兴致的抬抬眼，却不见一丝慌乱，依然含笑于嘴角道：“哦？原来随着你长大的还有这种无聊的正义感啊。”

        他只是有点不适应，一点点，少得几乎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只是觉得这和小时候那个哪怕抛弃了信念和正义也要随他一起走的红豆大不一样。

        “还有我和你的旧账。”红豆表情很认真，但心中却一直在颤抖。

        “旧账。”大蛇丸重复着那一字眼，扬起嘴角说道，“是你带走的那根头发么。”

        “……”红豆愣在原地。

        又一次感受到，尽管她已经长大，也没有和大蛇丸对峙的能力，更别提算计他。

        但那又如何，那根头发早已送到化验科了。

        “不信我当时对你说的话，难道是还对我心存一丝期待么。”大蛇丸有些和平常一样的笑意，平常一样的言语戏弄，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红豆，但愿你用那根早已不是我当年身体的头发，也能查明所谓的真相。”

        昏暗中，红豆沉沉望着大蛇丸深邃的金眸，却像是在凝视深渊，将她的运筹帷幄吸入某种徒劳的空间，他仿佛就擅长这样令人感到没有指望。

        是啊，为什么还要找机会一探究竟呢，红豆在自己一腔的愤恨怨念中，如同大蛇丸所引导的去搜寻那一丝希冀的可能性，却好像忽然预感那一丝深埋的感情会将自己吞噬。

        无论如何，还是和木叶商量着来吧。一想到自己和大蛇丸还没有抗衡的能力，就感到深深的无力。就连自己精心设计想查明的真相，现在看来也不会有收获了。

        红豆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离开大蛇丸据点的了。只是记得看到天空的时候，已经在下雨了。那天空的颜色像是暗色调的颜料不完全的糅合在一起，温柔的结合又阴沉相互排斥。

        雨水打在枝叶和绿草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那些曾经绿的发油光的叶子都开始干枯泛黄，好像失去了水。大雨的气息真的够冰冷的。

        第三代火影意味深长的看着玻璃窗外的闪电，抽着烟斗，眼神复杂。突然门被推开来。

        水滴点点的滴在地上，三代转过身，红豆浑身透湿的站在火影办公室门口。

        红豆看上去脸色非常差，身上也无一处幸免。但她掏出的情报卷轴却是完好的，一点都没有沾上水。

        “抱歉，没有敲门。”红豆走进来才突然意识到没有敲门，接着把卷轴放在了桌上。

        “嗯。”三代应了一声，看红豆透湿的发丝贴在脸上，说道：“快点回去吧，否则要着凉了。”

        红豆低头沉默不语，久久不走。当三代刚想问她是不是还有事情的时候，她却抬头了。

        “三代大人……”

        红豆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和决心，那眼神坚定而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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