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pisode10

罗斯进入尖叫棚屋的时候雷古勒斯已经在那里了，坐在沙发上看一本沉沉的厚脊书。厚厚的窗帘遮蔽了窗外大部分日光，室内光线很暗，雷古勒斯点亮了沙发旁的落地灯。

        听见声音，少年从书中抬起头，烛光把他的轮廓映得很温柔。他的头发不是纯粹的黑色，在日光下或者和他哥哥站在一起时可以看出那是很深的茶褐色。罗斯心上动了动，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雪松木香水的味道，混着某种成年男性散发出的炽热气息。

        “你来了。”他的语调里压抑着愉悦，嘴角微微扬了起来，贵重的教养让他时刻收敛着自己的情绪，举手投足都透着一种高贵而矜持的优雅。

        罗斯点了点头，手指绞动着红里的袍子，“你看到我在看的书了。”

        “吃饭的时候。”雷古勒斯合上书站起来，“那么我们开始吧。”他把书放在进门的架子上，罗斯看到那是一本关于炼金术的书。

        “你什么都会吗？”她崇拜地望着他。

        “如果你是一个布莱克，有一整个地窖的书等着你去学呢。”他自嘲地笑了笑，“黑魔王和他的追随者在研究很高深的黑魔法，想要立足必须不断地学习。”

        罗斯垂了目。她没问过雷古勒斯以后的打算，但是鉴于给黑魔王打工没有辞职的先例，毕业以后他大概只能继续去做一个食死徒。

        “我没打算给他卖命。”雷古勒斯很诚恳地说，“我只是想给布莱克找一条路。”

        罗斯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那么我们开始吧。”凤凰社和食死徒共处一室的时候还是别提这种敏感话题比较好。

        雷古勒斯抽出魔杖，让罗斯坐到沙发上，“你学到哪里了？”

        “操纵记忆。”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把记忆在头脑中拖来拖去，挺有趣的。”

        “那么我们就先来试一试。我试图闯入你的记忆，你努力抵抗。集中注意力，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好，那就开始吧。”罗斯坐在沙发里，魔杖横放在腿上，她紧张地捏在手里转来转去。

        “摄神取念！”

        就像在头顶扣了一口大铜钟，一挺机枪疯狂扫射着，几乎要把她给震晕过去。罗斯努力抵抗着来势汹汹的精神入侵，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进攻终于逐渐减弱，她已经大汗淋漓，几乎要瘫倒在沙发上时，雷古勒斯趁她放松戒备的间隙闯了进去。

        她的确有在整理自己的记忆。放在最前面的是黑魔法防御术的练习、新学的咒语、魔药配方、魁地奇训练，诸如此类，他没有停下细看，而是继续深入。接下来的记忆更加私密，也更加不愉快。他在一段记忆前停了下来，那是一个黑色的后脑勺，短发留到耳后，低头亲吻着一个红头发的小女巫。他们紧紧拥在一起，好像被施了永久粘贴咒一样，吻得忘情。他闯进去想一看究竟，这时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道冲出来，把他狠狠推了出来。

        罗斯瘫倒在沙发背里，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抬眼看着雷古勒斯，那种怨恨还带着委屈，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呃……我不是故意的。”雷古勒斯躲开了她的目光，指尖敲击着魔杖，脚尖动了动，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

        “或许我该对自己施个一忘皆空，而不是只把它拖进了脑海深处。”她刻薄地说着，眼中的恨好像要把洞穿一样。

        “我很抱歉。”雷古勒斯低下头，做出了一个任她惩罚的姿态。

        “那么，继续吧，先生。（well,let’sgoon,sir）”她咬重了先生那个词，眼中的恨意丝毫没有减轻，而是变得深不可测。他不知道她在谋划着什么，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摆好了姿势。

        “好吧，我们再试一次。这一次试着给我假消息。”

        罗斯手里握着魔杖，做了一个“请”的眼神。

        “摄神取念！”

        “铠甲护身！”

        雷古勒斯完全没有时间反应，罗斯毫无阻拦地进入了他的记忆。她几乎是报复性地四处翻找，搜寻关于维丽特的一切。她看到他们在夏季的莱斯特兰奇庄园里野餐，谈笑，拥抱，接吻。夏天的微风里带着苹果花的香甜，他们在田野里奔跑，她从来不知道食死徒的庄园里也能那样美好。起初他还试图抵抗，后来干脆放弃了，任她翻找，似乎是出于某种对窥探了她的隐私的补偿。罗斯最后进入了一段他抵抗最强烈的记忆，维丽特向他索要，雷古勒斯则表示不会在婚前和任何女孩x交，他可不想弄出一个非法的继承人。他们在争吵，维丽特摔门而出，雷古勒斯留在原地发愣。画面转换，他们两个都站在麻瓜的酒店里，床上躺着一个英俊的男人，瞳孔却已经涣散，看起来像是中了夺命咒。她愣住了，然后被雷古勒斯推了出来。

        “很高明。”对面的少年苍白的脸上沁着汗珠，手肘撑在四柱床的床架上喘息着。脸上阴晴不定，却仍不失赞赏。

        “彼此彼此。”

        雷古勒斯喘匀了气，走到沙发前坐下，敲了敲魔杖变出来两杯黄油啤酒，递给罗斯一杯。罗斯仰头一口气喝掉，身上渐渐热了起来，头脑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回头看沙发里脸色苍白的少年，他身上还带着少年气的单薄，脸颊显得有些瘦削，不像他的哥哥小天狼星那样高大健壮，此时在昏暗的光线里有一种脆弱的破碎感。

        食死徒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是那样善良的人，她以前根本想象不到他都经历过什么。成年以前她从未直面过杀戮，根本想象不到有人会在天亮之后杀掉自己的枕边人。单是想想她跟这个女人在同一个礼堂里吃了六年早饭就足够她倒胃口了，雷古勒斯跟她的交集却远不止这些……

        “你是怎么发现的？”罗斯借着酒胆问。

        雷古勒斯瞥了她一眼，喝干了杯中的酒，指尖缓缓敲打着玻璃杯，目光落在烛火晕开的暖光里。似乎没有必要瞒着她，雷古勒斯想着。她从小就没什么边界感，格兰芬多祖传的爱管闲事，对于他的事情她就更是事无巨细都要刨根问底。雷古勒斯被她这种关心弄得很没辙，不过她倒是会保守秘密，所以渐渐地他也开始愿意找她倾诉。斯莱特林往往喜欢独善其身，在感同身受这方面比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确实差很远。

        “她彻夜未归，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很浓的黑魔法的气息。这样两三次之后，我追踪了她的踪丝，跟到了伦敦的一家麻瓜酒店。”雷古勒斯尽量轻描淡写地叙述，这可不是一件愉快的回忆。

        罗斯看了他一眼，打了个酒嗝，奉承道：“多学点东西果然没坏处。”

        雷古勒斯耸了耸肩，身子微微探了过去：“那么我能问问那个后脑勺是谁的吗？看起来真像我那个亲爱的哥哥。”

        “拉文克劳的科纳。”她说了谎，那个吻属于她梦里的雷古勒斯。

        “现在我们扯平了，忘记这件事情吧。”他又敲了敲杯壁，给两个人加满了啤酒。

        “成交。”罗斯举杯跟他碰了一下。

        两个人又休息了一会儿，罗斯说她想开始认真练习了，雷古勒斯又一次拿着魔杖站到了她面前。

        “这次不要像刚才那样抵抗，没有人能挡住黑魔王。通常的做法是李代桃僵。首先你要努力抵抗，然后装作不敌，把我放进去。让我以为你被我征服了，这个时候你就放假消息给我。方法是故意去保护那条假消息，想办法引起我的注意。至于那些真正重要的记忆，当我入侵之后，就不要再试图移动它们了，就算你把它们拖到脑海最深处我也一样能把它们翻出来，所以不要让它们引起入侵者的任何注意才是保护这些重要记忆的唯一方法。[注]”

        罗斯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思考如何伪造情报。

        雷古勒斯再一次进入罗斯的头脑里，这一次的抵抗没有上一次那么强烈。起初她很难控制下意识的动作，总是在雷古勒斯路过一个她想要保护的记忆时就下意识地开始抵抗。他们又练习了几次，她才把雷古勒斯引向了一个虚假的记忆，告诉他凤凰社每个满月的夜晚都在尖叫棚屋有秘密集会。

        “非常好。”雷古勒斯笑了出来，收起魔杖，递给她一瓶舒缓剂。他们又休息了一会儿，雷古勒斯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快到吃晚餐的时间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你下周还想来的话……”

        “当然！”罗斯不假思索地说。

        “但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雷古勒斯叮嘱道。

        “不会的。”她可不想再惹麻烦了，告诉别人只会对方捶死她。

        雷古勒斯点了点头，“你先走，出去时幻身咒。下周还是这个时间，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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