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大晔国康平十年七月二十一,日破大凶,诸事不宜。
轰隆——
一道炸雷划过乌云笼罩的漫天边际,余音还未及消失,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劈了下来。随着电闪雷鸣的疯狂肆虐,让人们忍不住提着发怵的心,抱怨几句——这糟糕的鬼天气,真是变化无常!
风声如鬼泣,周围树影如鬼魅一般,疯狂乱舞着。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砸落在屋顶上,由最初的啪啪作响瞬间转化成了倾盆而下。
雨声混着电闪雷鸣,笼罩着京郊十里坡一座孤零零的寺庙。
暗影绰绰的后山树林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在黑夜里穿梭着,风雨声在耳畔肆无忌惮的刮过,伴随着自己粗壮的呼吸声,胸口宛如擂鼓一般。
即便全身早已虚脱,双腿已然麻木,他却始终没有停下。因为,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你不能停下,否则一切都将来不及了。
叶安然全身上下被人绑的结结实实,扔在寺庙后山的悬崖边。雨水伴着眼泪,让她双目刺痛,红肿不已。
即便头顶划过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惊雷炸响了无数次,也丝毫未能让她畏惧。比起生死,这些算什么!展望以前,这样的天气,她总会蜷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搂着那个人精壮的腰,听他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别怕,别怕。
可如今,只当是一场梦!
叶安然咽了咽嘴里的唾沫,喉咙处干痛得厉害。
看来,今日她的日子就要到头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站在她对面之人所为。她绝望的冷笑一声,望着雨伞下面隐藏的那个人。一身白衣衬托出高挑的身材,伞沿压得极低,仿佛是故意遮挡住,怕面对她一般。
自十五岁嫁给他,两人一直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从未红过脸。五年的相濡以沫,她却始终看不清眼前之人。一切都隐藏得那么好,以至于她临死都像个傻子一般,什么都不知道。如此,夫妻五载。仔细斟酌,倒像是一个笑话。
她再次冷笑一声,都到了这般地步还想着装模作样。
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永远一身白衣,笑容温柔到极致,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也就是这样一副伪装得极好的皮囊,不知骗过了多少人。毫无疑问,那个人也包括她。
此时此刻她才彻底看清,隐藏在那身白衣下面的人有着多么肮脏的灵魂。
“王焕,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真的要如此绝情?”她终究心有不甘,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
可惜,回答她的只有呜咽的风声伴随着急促的雨点,仿佛是一种无法诉说的哀鸣,正如她此刻内心的绝望一般。
雨还在下,惊雷渐去。
叶安然转头望了望脚下的悬崖,脸上惊恐之色尽显,全身颤抖得厉害,早已分不清是被吓的还是因为下雨天凉。毫无疑问下面是万丈深渊,想必从这里摔下去,除了疼一点,怕是连尸骨也找不到吧,当真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脑海里还不住回荡着那个人提醒她的声音,‘小心王焕。’
现在知道了,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也难怪他费尽心思将她骗来这里烧香拜佛,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吧!今晚,她被逼死的真相,利用雨夜成功的掩盖过去。明日他只要随便编造一个理由,便可以逃避一切事实的真相。
高明,实在是高明呀!
就在她面对悬崖发呆之际,对面之人缓缓的揭开了雨伞下遮挡的那张脸,抬起脚步渐渐走向她。
感受到脚步声,叶安然心脏一紧,瞬间回过头来。面如死灰的哆嗦着双唇,“王……王焕,我求……求你,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你就放过我吧。只要你不……不杀我,休了我,将我逐出府都可以。”强烈的死亡气息围绕着她,让她整个人瘫软得像一团被雨水浸泡过的烂泥。
王焕没有回答,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瘫软在地之人,嫌恶的皱了皱眉。不顾叶安然求饶的声音,继而抬起脚,狠狠地向叶安然踢了过去。
这一脚,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叶安然感受到致命疼痛的同时,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纸鸢一般飞了出去。
嘶声力竭的惨叫声,划破了整个黑夜,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透过雨夜,树林之人犹如困兽初醒,即使黑夜也掩盖不了他腥红的眼眸,几近疯狂的神情。
转瞬间,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向后山悬崖边。
整个身子迅速下降,叶安然绝望的看向悬崖边的王焕。不甘心的诅咒道:“王焕,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咒骂并未让王焕生出任何波澜,甚至无动于衷。依旧眉如墨画、凤眸上挑,薄唇微微冷笑,仿若春光柳色中最浓艳的那一抹。
想起自己短暂的这一生,脑海里除了‘荒谬’二字,余下的便是蠢笨。如若不然,怎会临死才看清自己的枕边人到底是人是鬼?要说此生唯一对不住的便是生养自己的爹娘,活着让他们担心,死了还要给他们添堵。
她微微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人死如灯灭,一切都将结束了!如果有来生她希望自己能够活得机灵一点!不要再轻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经过雨水的冲刷,悬崖边很快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翌日,骤雨初晴,天空碧蓝如洗。
————
大晔国康平五年七月二十一日晚丑时,浓云掩月,繁星隐烁。
晔国边境瑜州城楼上,大晔王朝骁勇善战的睿王林晏殊一身紫袍银甲,手握腰间剑鞘,神情严肃的望着城下两军激烈交战的场景。这已经是边境蛮荒游牧厄图国,第三次夜晚突袭。城内漆黑一片,各家各户屋门紧闭,街上更是空无一人,就像一座毫无生灵的死城。如今,百姓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而城外硝烟四起,厮杀激烈。
如今,城内粮草已然耗尽,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接连几日的暴雨,让瑜州城一带山体垮塌严重,进入瑜州城那条唯一的路,也被阻断了。然屋漏偏逢连夜雨,朝廷派来运送粮草的军队在毛洞山五十余里,遭遇敌人伏击,至今未有任何消息。
厄图国统领阿善德跟他交手数次,显然已经看出了端倪,才会选在夜间偷袭。
城中百姓早已将能提供的东西提供给了他们,显然是杯水车薪。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样的日子,他与士兵们已经足足撑了五天。他不知道还能撑过多少个五天,才能结束这场战役?
敌强我弱的局势让他不得不做出最后的决断。今夜,必须做个了结。厄图国一向以粗鲁野蛮闻名,如若失守,后果将无法想象。
军心涣散,作战无力,到头来失去的不光是晔国的疆土,还有整个瑜州百姓的性命安危。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守住瑜州城。
正当林晏殊沉思之际便有将士来报,“启禀王爷,我军派出去的探子被敌军抓获,当场斩杀。”
话音刚落,林晏殊身旁的副将上官麟便拽紧了拳头,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蛮夷狗,实在可恨。”
林晏殊听完将士的话,脸上并未生出太多波澜,因为此事他并未报太大的希望。被围困在这瑜州城出不去,援军进不来,阿善德就是想要跟他耗下去,直到穷途末路、油尽灯枯为止。
他十四岁上战场,此生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哪一次不是拨云见日、旗开得胜。唯有这一次,被困在这小小瑜州城孤立无援。对于一名将领来说算是生平最大的耻辱。
届时,城门外时不时传来阿善德的挑衅声,“睿王爷,有本事出来一战,躲在城楼上当缩头乌龟,算何本事?”
他侧过脸,双手不由得收紧,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如今唯一能激起士兵们士气的方法,只有一个……
与其跟他们耗下去,不如放手一搏,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说起来,骁勇军乃是老王爷亲自组建,后来传至他手中。一万的精锐,现下只剩五千不到,跟蛮夷阿善德的两万士兵比起来,显而易见是在以卵击石。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真汉子,为了保家卫国而甘愿抛头颅、洒热血。就算是死也无怨无悔。但是,得死的有价值,才不会辜负他们一片赤诚之心。
于是,眼神瞟向跟了自己数余年的左副将上官麟,干裂的薄唇亲启,“上官副将听令。”
“末将在。”上官麟躬身抱拳等待睿王发号施令。
“本王有重要的事吩咐你……”
————
届时,城门打开,三声炮响,战鼓齐敲,骁勇军气势为之一振。林晏殊策骑立于阵前,身后一众将领相随,数千人齐齐聚于城门口。
透过黑暗,阿善德的声音再次响起,“睿王爷,你终于舍得从龟壳里钻出来了。哈哈哈”随着一个粗犷的声音,一位身形高大之人策骑于大马之上。
这声挑衅骂人的话,惹得对面将士笑得前仰后合。
睿王不予回答,冷笑一声,大手一挥。将士们冲赴杀场,而睿王眸色一冷策马冲向阿善德,刀势如狂风暴雨,顿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侧身一避,却有些为时已晚,手臂瞬间被利剑划破。
风,呼啸而过,两军交战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响彻天际。
多年作战经验让睿王全身保持警惕不容忽视,此刻的他宛如黑夜中的野狼,眼眸里充满了血腥和戾气。气势压下漫天风云一般。
面对这群打了鸡血的晔军,阿善德全身热血沸腾。原本就是善战的游牧民族,能在战场上来一场真正的较量,也算是人生中一大快事。
手臂传来的疼痛,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认真应战。
城楼上,微风吹得呼呼作响,上官麟手持长弓,整个人面色严肃,保持十二分的警惕。箭在弦上,早已蓄势待发。他的射击能力在整个军营来说是最出色的,王爷不让他上阵杀敌,而让他做这种事。想想,他的心便揪成一团,久久无法散开。
战场上,数千精锐被厄图军压得步步后退,人人恨不得多长出几双手来,以对抗敌人。
几日以来的食不果腹,让睿王有些力不从心,优势也逐渐偏向了阿善德。反观阿善德,从开始挨了一刀之外,到现在依旧轻松自如,居然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睿王,看样子你也不过如此嘛。”
睿王没有时间回答他,只希望上官麟抓住这大好时机。
正当两人缠斗之际,一支箭羽划破黑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未知的方向飞了过来。那支箭直逼睿王林晏殊而去,在他来不及躲闪的情况下,就这样不偏不倚没入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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