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林凡笙一夜睡得都不是很踏实,他好像又被困在梦里了,梦里什么都抓不住。
回忆如潮水般一下下涌来,刺激着他的大脑,从下错车站到入住都于市的旅馆,再到看陈醒舞狮,一件件一串串,全部和走马观花一样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最后,到了长白山。
他们一起看雾凇,一起漂流,一起去滑雪,一起去吃大锅炖,一起在雪地里打滚。
陈醒在他耳边说着情话,他伏在陈醒的胸口处,听他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声音大地仿佛能与林凡笙自己的心脏共鸣,两颗心脏隔着薄薄的面料一起跳动,一起缠绵。
“我爱你!林—凡—笙!!”陈醒冲着天空大喊。
“听不见。”林凡笙故意捂起耳朵来。
陈醒一把拽下他的手,往他腰后一锁,然后又大喊了一遍,不止一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视线最终落回到林凡笙的脸上,陈醒用鼻尖在他侧脸蹭了蹭,然后小声地说,“我真的好爱你啊,林凡笙。”
林凡笙用自己冰冷的手放到陈醒的脖间,陈醒没躲,林凡笙又扯着他的耳朵靠近说,“我也超爱陈醒!”
回去的路上两人比较慌忙,相机都给收掉了就打车走了。
林凡笙靠在陈醒的身上,看着窗外飞扬的雪花,周围除了汽车偶尔经过的鸣笛声,世界都是静的。
陈醒握着林凡笙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你这手也太冷了吧。”
“你手暖就行。”林凡笙说。
“行,我就是你行走的暖手宝。”陈醒拿出他的手亲了亲又放回了自己的兜里。
林凡笙扣了扣陈醒的手心,“我回去后……和你坦白个事。”
陈醒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心里隐隐约约知道是什么却也没多问,“行。”
“你都不好奇吗?”林凡笙抬眼看他,“要是你跟我说这句话,我非逼着你现在就说。”
“不然横在心里怪难受的。”
陈醒听后只是笑。
他这一笑,林凡笙感觉自己的罪恶感更加严重了。
怎么办啊?
要是那一天真的到来了,陈醒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车祸发生只需要那几秒。
小车车轮打滑直接撞向旁边的护栏侧身翻了下去。
在感受到猛烈地撞击后,陈醒第一反应立马护上了林凡笙的头把他死死地固在自己的怀里。
鲜血从额头流下来的时候陈醒也没管,只是一个劲的抱着林凡笙,“有事没?撞哪了?”
林凡笙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定定地看着陈醒,他心里瞬间慌了,“陈醒,你,血……”
陈醒握着他的手,声音已经虚弱地说不了很多话了,“没事儿。”
“你别怕啊,我挡着呢。”
林凡笙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消散,头也昏昏沉沉地,伴随着一阵阵震痛。
林凡笙睁不开眼,他感觉陈醒的话就飘在他耳边。
“没事儿,别怕啊。”
“前路很黑啊,我先……替你下去……探探路……”
“我挡着呢……”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周围出现了别的声音。
“快快快救人啊!”
“打120快!”
“感觉车要爆炸了!”
“……”
记忆到这戛然而止,窗外凭空打了一个惊天雷,紧跟着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
林凡笙在那个雷里彻底惊醒,他摸了摸空荡荡的床侧,没有人。
他哭了。
他想起来了,记忆和一个月前接轨。
他从医院里醒来,但是,他把陈醒给忘了。
林凡笙在医院住了很久,蒋庆褚每天都来看他,也是偷偷摸摸地来,偷偷摸摸地走。
所以上周他和蒋庆褚出车祸,根本不是他要去给陈醒庆祝,只是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硬是缠着蒋庆褚陪他回家一趟。
车祸是在回家的那条路上出的。
林凡笙头痛地要裂开一样,记忆被一一串起来的时候,他只能感觉到心口被什么压的喘不过来气。
陈醒就是个骗子!
林凡笙摸了摸自己的心,想起那夜也是在这个床上,陈醒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的心处摸,他说身上痛不会记住,这里痛才不会忘记。
我很疼,但我还是把你给遗忘了。
林凡笙的泪水跟开了闸一样。哭晕过去的时候他不知道,他只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进入了一个梦。
梦里什么都没有,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雪白雪白的,但是他一转头,就看见陈醒了。
梦里有陈醒。
醒来后就不一样,林凡笙看了眼已经亮透的窗外。
梦和现实都是反的,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陈醒了。
蒋庆褚赶到他家的时候刚早上八点,他直接输了门锁密码进入,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林凡笙。
他手边柜子上倒了一瓶安眠药,药丸四处散落着。
医院里的消毒药水味重新出现在鼻尖,林凡笙的喉咙里被插入了一根管子直通到胃里。
他很难受,很痛苦,但是又觉得还能忍受,这哪里比得上心痛啊。
他胃里没东西可吐,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吐的床上衣服上到处都是,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旁边还有人在给他抽血,不知道是不是血管太细了,反正扎了好几次针才把血采样出来。
随后又被推到了急救室,一顿操作后林凡笙才感觉回归平静转入了普通病房里。
头是昏的,胃是痛的,心是疼的,身体的骨头也痛,呼吸起来都费劲,林凡笙没什么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睁眼看。
他只有耳朵能听。
孟瑶在一旁哭泣地絮絮叨叨,“干什么?为什么要自/杀?”
“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林凡笙很想开口说,他没有想自/杀,他就是想睡觉,但是睡不着了,他得去看看陈醒啊,只有睡着了才能看啊。
他没想着就去死,本来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了,没必要提前一步。
孟瑶的声音聒噪地让他心烦,后来是护士进来了说会影响病人休息,她这才出去了。
好没劲啊。
林凡笙想。
好想睡着啊,到底怎么才能睡着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五十只羊……两百零一只羊……五百只羊……
好累啊。
不想数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林凡笙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劲。
蒋庆褚每次推门进房前眼睛都是红的,一说话哭腔就绷不住了。
医生说的保守治疗,动不了手术,没多长时间了全部都飘在蒋庆褚的耳边。
“别哭了……”林凡笙说,“一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我没哭!”蒋庆褚说,“谁他妈哭啊?”
“我这是……这是……是……”
“是风沙迷眼了。”林凡笙给他把话补全。
蒋庆褚背过身去,又抹了抹眼睛。
林凡笙身形瘦的不成样子,脸是苍白的,眼底下的黑眼圈也很重。
晚上越是想睡着就越是睡不着,偶尔能睡着一会儿,结果也睡得不踏实,没几个小时就又醒了。
中午时候,蒋庆褚把林凡笙扶在轮椅上,推着他去住院部后面晒了会太阳。
四月份的天气还是有点冷,但是太阳出来了,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林凡笙穿着宽宽大大的蓝白色条纹服,两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
蒋庆褚就在旁边陪他静静地坐着,但是只要手上没事,脑子就会想到林凡笙肺癌的事,眼泪也就跟着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蒋庆褚受不了自己了,和林凡笙说了一声去趟厕所立马转身就走了。
林凡笙看着蒋庆褚的背影,突然感觉很悲哀。
要是陈醒还在的话,自己病成这个样子,指不定也得这样偷偷躲起来哭吧。
我有时候竟然还会想,还好你走的比我早,要是你走的迟一点,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啊,我瞒你的病都没和你说啊。
可是比起死,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谁不想活着啊。
活着才有希望吧,我的希望,你的希望。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反正我也快没了……
偶尔经过的风吹的林凡笙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有点冰凉。
陈醒的手从来不会这么凉,他的手不管什么时候去握他,都是暖的。
和他这个人一样。
暖呼呼的拽弟。
林凡笙望着一处虚空,眼里无神,脑子里确是满的。
底下黑不黑啊,很冷吧,我一想就冷,冬天太冷了,盖多厚都抵挡不住的冷。
大雪封山前死了,陈醒,你说你亏不亏?
林凡笙背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他不知道,直到那人轻轻地走到他旁边,轻轻地又喊了一声,“林哥。”
林凡笙听到这个声音明显一愣,没回头。
那个人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他面前来。
林凡笙没敢抬头看他,一开口就是,“对不起。”
很小声很小声。
“林哥,”徐毛一半蹲在他面前,“你不用和我道歉。”
“我把你哥……给忘了。”林凡笙两手杵着头说。
徐毛一的喉头一哽,堵的有点说不出来话。
“你是不是想过,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林凡笙紧盯着地面问。
徐毛一没应声。
“我也想过,”林凡笙笑了一下,“为什么他妈死的不是我?”
“明明啊,我都活不长了,为什么老天要拉别人垫背,让我躲过一劫?”
“林哥,你别这样,”徐毛一憋住了眼里的泪,“我哥……要是还在的话,看见你这样,也会伤心的。”
林凡笙仰头看了看天,最后把视线落到徐毛一身上,“我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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