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农历新年过后，这座城市正式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夜，林凡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身上痛啊，骨头痛啊，咳嗽的时候连带着胸口的各个部位都很痛。
陈醒听见他的动静立马打开的床头柜前的小橘灯，灯下林凡笙的脸很苍白，眼睛闭着的时候眼睫毛都在颤抖，眉头也是紧皱着的。
“把灯关了。”林凡笙说。
陈醒没动，林凡笙又推了推他的手，他才伸手过去把灯关了。
“陈醒，”林凡笙喊他，声音很低，“我好痛啊。”
“哪里痛？”陈醒在他耳边问，“吃药吧。”
林凡笙摇摇头，拍了拍床示意他躺下来，“我好冷啊，你抱抱我吧。”
陈醒胳膊圈上来的时候，林凡笙的鼻尖猛的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地流了下来，他咬紧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林凡笙最近感觉自己越来越累了，越来越轻了，轻到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有种再往外面飘的感觉。
感觉轻飘飘的，但身体的痛感却又如影随形。
但他不想吃止疼药，陈醒说过，痛才不会忘记。
陈醒用手顺了顺他的背，紧紧地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想紧一点，再紧一点，再用力一点。
考研初试结果在开春公布，陈醒的成绩毫无疑问地过了初试。
为了庆祝初试不错的成绩，同时迎接复试通知，林凡笙拉着陈醒准备和蒋庆褚一起出去吃个饭。
蒋庆褚是开车来接的，林凡笙和陈醒想都没想直接坐到了后排。
蒋庆褚一脸无语的看着后排的人，“过分！坐前排来啊！”
林凡笙耸耸肩，“就不。”
“懂了，没爱了。”蒋庆褚说着开始准备倒车，“我不识路，你找的地儿在哪啊都是？”
“就上回我们不是一起吃过的那家吗？”林凡笙无语道，“什么破记性？”
蒋庆褚回头看了眼林凡笙，“哥，你前面来坐着吧，我看看究竟是哪回一起吃的？我竟然完全没印象！”
林凡笙看了眼陈醒，陈醒冲他一笑，“前面坐着去吧，等下把他气死了。”
林凡笙无奈下车又坐到副驾驶，蒋庆褚把车载音乐放的很大声，还是那燥的能把车顶掀开的rap。
林凡笙在副驾驶上完全充当人工导航，一直在和蒋庆褚说“左拐”，“前面100米右拐”，“直行”，“前面过三条街有红绿灯……”
市中心车辆很多，前夜刚下过了一阵雨，路上湿湿漉漉地，他们今天出行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天气预报，结果车还没走多久，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林凡笙抱着胳膊直视着前方车况，一辆车接着一辆车在大雨中穿梭。
林凡笙回头往后座看了一眼，蒋庆褚立马把眼睛上的墨镜推回头顶，嘴上一个劲儿地说着，“老往后看个什么劲儿？宝贝儿都丢不了。”
林凡笙冲陈醒笑了笑，然后回头对蒋庆褚说，“不知道，就感觉好像丢了什么东西，记不起来了。”
林凡笙说这话的时候还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空空的，一点也不实。
雨天出交通事故的可能性比晴天更大，一切都发生得都那么突然，十字路口一辆大货车突然失控般冲了过来，伴随着刺耳的划地声，嘭的几下几车跟着追尾连撞，危险之际，蒋庆褚反应及时，立马往右打了方向盘，结果还是连车直接撞向了右边的护墙上。
林凡笙只感受到自己的头部好像往哪里重重的撞击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周围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人声，警车鸣笛声，救护车声……
他想睁眼看看陈醒在哪里，但是不受控地随后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浓，很难闻，就像八四消毒液一样，闻起来就让人感觉不舒服。
林凡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睛只能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旁边有人在走动，他想偏头看一下，可以稍微动一下头都痛的要命。
他又缓缓地闭上眼，护士进来查房后发现他醒了立马又喊来了医生。
林凡笙没问别的话，只是紧张地问说，“还有一个人呢？”
“比你早醒几天，伤的也没你严重，早就出院了。”医生把笔插回自己胸前的口袋出，然后又领着众人出了病房。
林凡笙想动又不太能动，一动身体都痛的要命。
他想，日子真的要开始倒数着过了。
孟瑶推门进来的时候，林凡笙还愣了一下，他没想过她会来。
“醒了？”孟瑶立马坐到他床前，眼眶一下就红了，“好端端地怎么就……”
“那个肇事司机已经捉到了，你别担心。”
“你说蒋庆褚怎么开车的？”
“妈，”林凡笙皱皱眉，他不想听孟瑶讲这些，换了话题，“那他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孟瑶说，“住了两天院，又活蹦乱跳地出院了。”
那就好，能出院就好，没什么事就好。
“他这两天都没来看你，你看看你这都结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孟瑶又说。
林凡笙不太想搭理了，闭着眼假装睡觉，孟瑶看他像是睡着了就立马出了门。
林凡笙心里叹了口气，陈醒怎么还不来啊？他都醒了啊，一点心灵感应都没有的吗？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直到晚上才醒来，不过是被饿醒的。
“好饿啊！为什么陈醒还不来？！”林凡笙看着天花板嘀咕道。
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缝，林凡笙心里一开心，结果看见偷偷摸摸进来的是蒋庆褚。
“喂！你搞什么啊？”林凡笙声音都跟着他的动作压低了问。
“你妈！可怕！”蒋庆褚也压低了声音说，“我怕你妈见到我非打死我不可。”
“不至于。”林凡笙笑了。
“不至于个屁！”蒋庆褚把他的床头给他摇起来，把桌子放到他面前，“我叫我妈帮忙煮的排骨粥，你趁热吃。”
“谢谢。”林凡笙撑着自己往上挪了挪。
“我才和你妈保证，不会把你摔着的，结果跟着就让你又出了个车祸，你说说，要是撞上她了，我不得被千刀万剐的。”蒋庆褚说。
林凡笙吃着碗里的粥，很香，比陈醒做的还要好吃，“你没受什么伤吧？”
“我没什么大事，腿压了一下，吓死我了，靠！还好我反应快，不然被大车压底下的就是我们了。”蒋庆褚说。
“那陈醒呢？”林凡笙问。
“嗯？”蒋庆褚疑惑地看他。
“他怎么样了？”林凡笙放下手里的勺子，“你怎么这么个神情，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蒋庆褚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林凡笙顿时心一凉，“你说话。”
“小林子啊，”蒋庆褚感觉自己有点开不了口，瞬间支支吾吾，“这车上就我们两个人。”
“什么意思？”林凡笙感觉有点理解不了他的话，“什么叫就我们两个人？”
蒋庆褚没回答。
“那他呢？陈醒呢？我问你他呢？”
……
林凡笙的情绪崩溃后，蒋庆褚也没有办法安慰，立马喊来了医生和护士帮忙。
“这辆车上出车祸的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医生两手插着兜，表情却十分冷静。
“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
“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还请你吃饭了啊蒋庆褚！你难道都忘了嘛？！”
房间里静悄悄的，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没有人能立马回答他，为什么车上的人会突然不见了。
蒋庆褚跟着医生走进了办公室，表情慌乱，心里也是着急的要命，“医生……”
“别着急，”医生打断他想要说出来的疑虑，“再检查一下脑部吧，不排除是第一次车祸后受创选择性失忆后又恢复了一部分。”
“到底是你们疯了还是我他妈病了疯了？！！”
林凡笙想努力想起发生了什么，但是一想头就痛的厉害，心里也跟着绞痛的难受。
明明是为了庆祝陈醒过了初试去吃饭的路上，明明当时陈醒还是坐的车的后排，为什么蒋庆褚看不到，为什么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没人回答他。
林凡笙圈着身体躺在床上，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蒋庆褚坐在他床边看了会儿他，又给他把被子掖好就出了房门。
半夜三点的时候，林凡笙拖着自己没好全的身体，套了衣服悄悄溜出了病房。
他没有手机，这个点所有公汽都停运了，路边都没什么车经过，林凡笙只好沿着路往家走。
从医院到家开车过去要十五分钟，林凡笙硬是快步走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家门口。
右手握上门把手的时候竟然在不自觉地颤抖，林凡笙捏了捏拳头然后输入了门锁密码。
门‘滴’地一声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很久没人住的气味。
林凡笙把灯一一打开，家里的陈设还是当时去看雪前摆的样子。
垃圾桶里扔着拆封包裹两条围巾的口袋，另外一个行李箱大敞着，因为陈醒说用一个大行李箱装就够了。
茶几上的杯子还装着半杯水，卧室床上的被子被堆在床脚，一切看起来又都像他们平常的样子。
林凡笙坐到床边，慢慢地躺下去，他突然好困，好想睡一觉。
“陈醒，”林凡笙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身体，“你能不能抱抱我？我好痛啊。”
“哪里痛？”
“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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