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猫腻
吴妙才听完整个人瞬间凝固如同一座冰雕般,筷子上挑着的面条滑落到碗里,溅起的汤水沾到衣领上、脸上都没有一点感觉。
“好!”妙才突然放下筷子,双手放在额前拍掌。
“好什么啊?”吴充完全听不懂李俊说的是什么:“什么六出,七出的。”
吴妙才鄙视得看了一眼吴充,不懂就不要乱发言嘛。
一旁的妙寒也跟着拍手称赞:“九霄,琼瑶,好大好白的雪。”
“雪?什么雪?哪有什么雪?”刘萍同样一脸懵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从外表上看吴妙才和妙寒两兄妹更像刘萍。
“娘,大哥将雪比作琼瑶,用玉石的白净来写雪。真是形象啊!真没想到大哥还有如此的诗才。”
吴充看着自己一双儿女问道:“难道这首诗比妙才刚才的那首还要好?”
“嗯!”兄妹俩一起点头。
“噢,看样子咱们吴家还是有当诗人的潜质嘛,可惜当年老祖宗投了行伍。吴充说道。
“阿爷,二哥的文章不错,就是诗才差了点,他写诗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看到山就是山,看到水就是水缺少点意境,没有大哥那样会运用比兴,借代的旁通手法。”
吴充摸摸额头笑道:“这个不奇怪,当年你姥爷的诗才就没有文章写得好,所以到最后也只是一个秀才。”
刘萍有些不服气:“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妙才的诗写得没有文章好是我刘家造成的,你们吴家的资质好的很是吧。”
“娘?嘿嘿。”
小糯米妙音一只手上沾满了面条,另一只手上正在碗里捞来捞去,还往自己脸上抹,两只小腿在凳子上荡来荡去,如同看到主人的小狗,撒欢得合不拢嘴,口水顺着嘴角流在衣服上,搞得汤水也散了一桌。人类幼崽的迷惑行为,让舅妈很生气。
“吴妙音!我看你是想挨打了,皮子又痒了是吧!”刘萍朝着坐在旁边的小女儿横眉冷对气得举起手,恨不能一巴掌打过去拍死这个捣蛋鬼,小妙音眼睛里露出胆怯的小眼神。
刘萍拿着毛巾一根爪子一根爪子擦着:“你看看你们吴家的德行,从小就没个好,不好好教将来跟个傻子似的嫁都嫁不出去。”
吴充无言以对,妙音还小但已经可以看出长得很像阿爷,估计智商也随了阿爷。
“娘,这话也不绝对,说不定将来妙音妹妹她会随到你,越来越漂亮,人家不是说么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么?”
“但愿吧。”
得,舅舅已经被家里人公认为长得丑,蠢笨的基因来源了。
早饭时间结束,吴妙才回屋里继续学习写诗,妙寒则是收拾要去当的首饰,除了李俊只剩下舅舅和舅妈,还有被训斥后稍微老实的小妙音。
见孩子们都离开,刘萍脸上露出难色:“老爷,家里快没有多少钱了,妙才秋闱过后,就要准备会试的事情了,这进京赶考的路费,唉,我有个想法把后院的小红给卖了。”
小红是一匹枣红色的公马,另外还有一头拉磨的驴叫小黑,平时是家里的脚力。
“那怎么成,要是把小红给卖了,去军粮台我骑什么?”吴充一听就很反对。
“小红卖了,小黑还在,可以天天骑小黑啊。”刘萍辩解道。
“骑,骑驴?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千总,堂堂六品武官,骑着驴去军粮台。被人看到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那就把小黑卖了,留下小红,总之得卖一个,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今天早上的吃的就是最后的棒子面了。”刘萍说道。
“最后?”吴充看着刘萍。
刘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脸的委屈:“你跟武成,在军粮台吃住,我跟妙才他们在家里就吃豆饭,挺过这段时间。”
李俊听着心里很是心酸,不知哪里来的底气道:“一个都不能卖,舅妈不用担心,十天之内保证拿一百两银子回来。”
“你?一百两?去偷,去抢么?”
“不偷不抢,靠挂,不,靠本事。”
“靠本事?你有啥本事。吹牛,逛瓦舍,上长乐坊,惹得事还少?”一番话说得李俊羞得恨不能打个洞钻进去。
原主在舅妈眼里如此不堪,也怪原主太拉跨。就凭着舅妈这句话,李俊也要为自己争口气,站起身拍着胸脯:“这次我保证!”
“武成,你可别说大话,这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
“我说到做到。”
“好,要是十天后拿不出一百两呢?”刘萍问道。
“那我就卷铺盖走人,从此再也不踏入这个家。”
“好!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可别怪舅妈无情。”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
“武成,你可要想清楚了。”吴充为外甥捏了一把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别到时候舅舅也救不了你。”
李俊信心满满我可是有诗才的人:“放心吧,舅舅,你就等着收银子,走去军粮台,画卯的时间快到了。”
旷野之上,一匹枣红马正飞快的疾驰,马上骑着两个人,李俊抱着马脖子,身体使劲往前倾,吴充则是手握辔绳,坐在马鞍之上。
“武成,抱紧了。这两个人骑一匹马只能一个坐鞍里,你得小心别颠下去了。”
“放心吧,舅舅。”
“武成,你是怎么想的,十天一百两银子,你到哪里去弄一百两银子。”
李俊坦然一笑:“我自有办法。”
吴充有些不相信,不过上次粮台大火之后他对自己的外甥有了另外一种新的认识:这小子不完全是个吹牛大王。
“十多天没有去过军粮台了,不知那里现在如何?”
“舅舅,自打你下了大狱,孙昱那厮代管军粮台,听说把你以前用的人都换了。”
“是么。今天好好会会他。”
枣红马一路狂奔,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军粮台。
吴充的到来顿时让整个军粮台炸开了锅,看着昔日的粮仓变成了一堆炭砾,吴充心里很难受。
军粮台除了一个千总外,还有一个副千总,千总之下四个大仓每个仓设值长一人,副值长一人。守粮台兵士每五人一个班,五个班为一伍,十伍设一队长,两队为一营,两营置一旗设把总一人,除了把总以上是吃着朝廷俸禄,把总以下的队长、伍长都是编外人员。
吴充和李俊走进昔日的辕房,副千总孙昱和队长们正在商量事情,看见吴充舅甥俩走了进来,几个人如同白天撞上了鬼,脸上一副惊奇地表情。
“吴,吴守备,你,你怎么在这儿!”一个把总惊疑地颤声问道,显然这些人都还没有接到朝廷的文件。
孙昱看到吴充,顿时眼睛里露出看待阶级敌人般的凶光恨不得一口吞掉吴充,短暂凝视后随即脸上绽开笑容:“吴大人,别来无恙啊。”
“托诸位的福,粮台失火案凶手被抓,起火原因调查清楚,圣上宽赦吴某。”吴充故意把所有的恩德推倒皇帝身上。
“圣上!”众人很是惊愕,对吴充的话半信半疑,但是又不得不信,一个被打入死牢的人竟然能完好无损的走出来,还大大咧咧地出现在军粮台,要么上面有人,要么背后绝对有故事。
“呵呵,吴大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大人不在的这些日子,小弟天天安排人打扫这位置,这案上的一切都是大人离开时模样,我日夜盼望着大人早日复任。”孙昱明白吴充能出来肯定有原因,不敢得罪,忙一个劲地讨好,从吴充的位置站起来,拍了拍坐垫,识趣地让出位置:“大人现在回来,正好物归原主。”
吴充当仁不让,一屁股坐在上面,李俊则是站在身后,吴充一脸正色道:“孙大人,这几日我不在,每日巡视隐患排查可曾落实?每日军粮出入库可按时记录?库存盘点的情况是否及时汇总?”
一系列问题,问得孙昱汗流浃背,站在一旁忙着擦汗:“吴大人,这,这粮台大火之后,弟兄们忙着清点损失,这些事情下属都在认认真真地做,都是按照你以前的规定详尽记录。”
吴充歪着头看着孙昱:“是么,那就把这几日的出入库记录拿过来,让本官看看。”
“这,”孙昱看了看周围的手下,下属正要去拿记录被孙昱制止,孙昱态度变得有些倨傲,半天没有动作。
“什么意思?”
孙昱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吴大人,这粮台出入记录乃是机密,吴大人既无朝廷的文书,就凭一人之言,让我等实在难信服,既然吴大人官复原职,可有凭证,若是吴大人拿不出凭证,还请见谅。”
吴充听到孙昱的话,知道话里有话:“怎么,孙大人有意见。”
吴充从怀里取出印绶,放在案前:“这就是凭证。”孙昱大吃一惊。
“印信在此,孙大人难道还有疑问?”
“没,没有。”
“那就拿出出入记录一看。”
“是。”
须臾几本记录放在了案前,吴充仔细地查阅起来。
随着翻页的声音,孙昱神色有些慌张,额头上渗出汗来,吴充翻看记录,李俊好奇站在一边偷看,发现有些不对,在吴充耳边嘀咕道:“这记录有猫腻。”
“猫腻,什么猫腻?”
“你看这句话,大兴二十六年八月初三乙字仓四号窖整仓出库了粟米三千斤,次日同一窖又满仓入窖了大米三千斤,这里面就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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