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爱抽底火的表妹
“唰，唰！”
李俊被屋里院子里传来的唰，唰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爬了起来趴在竖窗旁朝外面张望，吴充正在院子里练剑。李俊急急忙忙挽好头发，套上军服，系紧腰带，扎稳绑腿，打开门走了出去，站在廊庑之下看着舅舅舞剑。
吴充扎好弓步侧姿而立，双手握剑，剑身随着手腕回旋跟着回转，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剑身回正，吴充的身子还侧歪在一边，惯性让自己的重心发生了严重偏移，扎好的弓步开始晃动。
“哎哟！”
吴充手一松，哐当一声，长剑跌落在地上，吴充左手扶住腰部，疼痛让身子弯了下去。
“舅舅！”
李俊冲上前，吴充伸出右手制止，自己慢慢竖起腰：“不碍事，锻炼少了，站桩不稳，闪到腰了。”
李俊捡起地上的剑单手交给吴充，顺手取下搭在树上的毛巾给吴充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珠，吴充接过剑，打量着剑身，长叹一口气：“唉，老了，这玩意儿都快使不动了。还说以后闲暇之余带着你们去瓦舍那边摆个摊耍耍剑，挣点钱来，现在看真要是去了要丢人现眼。”
“你也不看下你多少岁了，还以为自己年轻，能跟武成比吗？”舅妈刘萍系着围裙，站在正屋檐下看着自己的老公。“去，洗洗手，吃早饭了！虽然没钱，饭还是得吃，人是铁饭是钢一I顿不吃饿得慌。”
“走，吃饭去！”吴充把剑丢给李俊，李俊合上剑鞘，心里很高兴，舅妈从来不喊他的字，有时候甚至称呼他时就用那个谁。
“那个谁，进来吃饭了。”
“那个谁，去把脸洗了。”
“那个谁，去把马喂一下。
……
但自从舅舅从大牢里出来后，舅妈似乎正在发生某种细微的变化。
“武成，去把妙才他们喊出来，叫他们吃饭了。”
“欸，好的。”李俊欣然领命。
吴妙才住在李俊厢房对面，妙寒则是住在垂花门里屋，妙音跟着刘萍、吴充一起住在垂花门正对的正屋。李俊跑到妙才屋子门口，还没有喊，妙才已经推门站在门口，他穿着天青色的宽袖长袍，腰间系着一块玉佩，有点泛黄，立刻引起李俊注意。
“这是什么？”
吴妙才笑道：“这是老师赠送给我的玉佩，鼓励我早日从修身境进入君子境，修成君子。”
“不错，君子嘛，当情温顺纯粹，宽缓和柔，故可与良玉之美相契合。”李俊心里盘算着这玩意能值多少钱，看这包浆，沁色卖出去一定能卖大价钱。
吴妙才瞪大眼睛面露惊色，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李俊嘴里吐出的：“你怎么知道儒家圣人语录。”
儒家之道，强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强调事在人为，强调克己好学。
南坡书院是天正国九大书院之一，始建于二百年前的世宗皇帝时代，是天正国士林学子向往的圣地，几百年来从这里走出了许多天正名臣。一些功成名就的高官退隐之后便受聘至南坡书院传道授业或著书立说。
儒家第九境为问道境，突破问道境能达到易学，易学的好处就是能过目不忘，意思是说那些儒家经典可以轻易看过记住，但是对里面的含义可能并不清楚。
第八境为聪目境，突破这两境便能达到旁通，旁通最大的好处是学东西能举一反三，学一知十，只有到达旁通才能突破聪目境到第七境君子境。
过目不忘倒背如流再到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是一个很长过程，背诵只要不是天生的缺心眼儿或者是脑萎缩基本都能实现，大不了死记硬背多背几遍。可要是举一反三那就是另一外一回事了，除了需要大量积累外，更多要思维灵活，悟性越高越能举一反三。
李俊不答，插开话道：“文佑啊，你啥时候能突破德性，到君子境？”
妙才摇了摇头：“老师说，“想要突破旁通，不能靠别人教，而是要自己去感悟，就像写诗一定要有自己的感悟，光靠背诵别人的是不行的，一定要自己作诗，所以我在屋里写诗。”
“写诗？”李俊一愣。
“八月十五，文昌诗社要举办一年一度的中秋斗诗大会，到那时整个武德镇的青年才俊齐聚一堂，即兴作诗。南坡书院的大儒们作为评委对诗进行评分，评分最高的能获得一百两的赏银。”
“一百两！”李俊好奇地看着表弟，一百两可以睡小怜姑娘一个晚上。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从此名扬武德镇，将代表武德镇参加天正国诗词大赛，要是能拿到天正第一，皇帝将在南书房单独召见，赐予天争第一才子金匾。现在家里困难，我一定要拿下这一百两赏银。”
呵呵，有我在妙才你是没有希望的。不过嘴巴上还是要鼓励鼓励，年轻人精神可嘉，李俊点点头“不错，有志气，好好努力。吃完饭要认真学习哦。”
吴妙才点了点头。
妙寒在垂花门里居住，吴家行伍出生，没有太多礼数讲究但是男女有别还是知道的，李俊走了进入，在门口大声喊道：“妙寒妹妹。”
“吱——嘎——”
门轻轻开起，吴妙寒上身穿着一件靛蓝色的葛衣，下身穿着绿白相间的纱裙，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亮白色的小肚兜在葛衣之下若隐若现。妙寒批散着乌发，部分头发只用淡黄色的丝线绑扎，嘴里叼着一根黄色的丝带，她挺着胸脯，双手正在打理自己的头发。
没有金玉装饰的素颜朝天的表妹浑身上下散发着淳朴之气，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璞玉只需要简单雕琢便能光彩照人。李俊不觉看呆。
“大哥。”
“哦。”李俊才回过神来：“你妈叫你吃饭了，”
“知道了，我把头发理好，马上过去。”
李俊见妙寒头上空无一物问道：“妙寒妹妹，你的耳环，手镯呢？”
“都收起来了，准备去当了，换点钱。”
李俊心里很难过，等着等哥有钱了，一定给你买个大金簪子。
早饭时间是一家人难得在一起的时候，正常情况下吴妙才吃过早饭就回去书院上课，晚上才会回来。吴充和李俊也一样，去军粮台上班，也是好几日才会落物，平日里就是舅妈带着两个表妹在家。所以早饭时间成了一家人最整齐的时候。
刘萍给吴妙才的碗里装上二两面，又拿起锅将热汤浇在上面，最后在面上放了一个煎鸡蛋。李俊的碗里则是只有二两细面，再看舅舅和刘萍的碗里也只有面条，只有妙寒的碗里多出几片菜叶。
萍刚坐下没吃上几口，一旁的小糯米寒音拿着勺子晃晃悠悠地把汤撒在衣服上，刘萍便忙着去照顾一旁弄抓弄摸的小糯米，把剩余的面用筷子都抛给了吴妙才。李俊装着没有看见。
妙寒见状有些忍无可忍：“二哥，你也太不像话了，你碗里本来就比我们都多，娘还把没有吃完全都给了你，你怎么能要。”
吴妙才边吃边看着手上的书，直到被寒音拍了肩膀才反应过来：我做错了事儿么？一脸无辜地看着妹妹。
“妙寒！怎么说话呢？你二哥在准备乡试，用脑多，用功读书身体累，要多吃一点。”刘萍有些不悦。
“要说累，那阿爷和大哥，天天在军粮台风吹日晒的更累。”
刘萍有些愤怒了：“死女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你偏心。”
李俊和吴充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埋着头吃面，别看我啊，我不想被躺枪。
“我偏心？”刘萍胸部猛烈的起伏：“我偏心？我自己舍不得吃都给你们，居然说我偏心。行，以后老娘我不伺候了。”
吴妙才安慰母亲，顺便也说了说妹妹，局面才缓和下来。
“你二哥，为了个家里减轻负担，要去参加中秋斗诗大会，现在书院放暑假，自己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书。”
“斗诗大会？”妙寒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惊诧的表情：“二哥的诗？不行不行。”
这句话一出，吴妙才差点没有把嘴里的面吐出来。
“怎么不行？你又不懂，不要乱说话。”刘萍很是恼怒。
吴充吃完饭，查了查嘴说道：“上次我看妙才写得那首诗就很不错，很有气魄，我很喜欢。”
李俊伸长脖子问道：“舅舅，什么诗啊？”
吴充笑着道：“由于很有气魄，现在都还记得到，我就念给大家听听，咳咳。”
吴充清了清嗓子：“十万天兵下南洋。怎么样？”
“不错，不错！”
“下一句是也无救援也无粮。你们说怎么办。”
凉拌
“关键是最后两句写得不错哈，你们听他说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爹的哭爹，哭娘的哭娘。”
李俊听完手拍着桌子，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吴充一脸懵：“武成，你笑啥，城破了难道不是哭爹哭娘，这没错啊，写得很真实啊。”
吴妙才难堪得从头到脚红了遍：“爹啊，你就别说了。”
吴充还是不理解为啥外甥会这样：“武成啊，你到底在笑啥啊，这样的诗我可写不出来。”
“写得好，这样的诗啊我也可以写。”
“你也能写诗？”刘萍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俊。
李俊学着妙才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道：“六出飘飘下九霄，街前街后尽琼瑶，有朝一日天晴，了，拿帚的拿帚，扛锹的扛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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