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八月初三，天气大晴。
今日是齐国公之女与江太尉之子联姻的日子。
全京城只要是想在江太尉面前露脸的都纷纷前去道贺。
距离答应成亲不过半月，这期间媒婆说亲，采纳，聘礼等等礼数都在这半月内完成，也不知是那齐国公着急嫁女，还是那江四郎急于娶亲。不过没人在意。
钟府也在前几日受到江家的请帖，但钟承却只带了钟归燕和钟满庭，裴氏却在家里。
钟归燕不明，便问钟承，回应的只是沉默，他若有所思的掀看窗外的风景，并未搭理她。
钟归燕把目光投向钟满庭，他耸耸肩，表示也不知道。
她无奈，便没再问。
不知不觉马车便驶到江府。
只是还未靠近，便看到江府门庭若市，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江府牌匾和屋檐挂的满是红绸，道贺宾客不断，门口全是贺礼。仆人井然有序搬着箱子。场面盛况空前。
钟归燕不得不感叹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
站在门口迎客的其中一位身穿青色纹金锦袍，头戴珠玉头冠，脸上的笑像是抹了蜜糖。想来便是新郎官。
只是她觉得新郎官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跟着钟承前来道贺，江勤望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更甚，招呼下人带他们进去。
一进去发现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结伴聊天，她细听了一下，都在说新娘子和新郎官。
钟承本想带着他俩去找江太尉道喜，半路却被柳儿拦住。
“钟二娘，我家六娘有请。”
钟归燕抬头询问钟承的意见，他拧了拧眉：“去吧。”说完便不再多说什么。
只有钟满程担心道：“二姐早些回来。”说完头顶便被钟承拍了一下。
钟归燕点点头，带着红桂跟着柳儿走了。
柳儿带她来到一处卧房，敲门道：“六娘，钟二娘来了。”
只听见诸葛慈应了一声，柳儿便推门让钟归燕进去，红桂也想进，却被拦在门外。
钟归燕一进屋便看到头戴花树冠，身穿青色翟衣，面容精致，如果忽略诸葛慈那放松至极平静，毫无任何喜悦的表情，简直堪比天仙。
她心想：我要是个男的，指定娶了她。
诸葛慈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让她坐身边。
“怎么感觉你不是来结婚的，倒像是来吃婚宴的。”钟归燕剥个花生吃。
诸葛慈叹口气，表情忧伤：“习惯就好，你才来，不懂。”
“算了，不说这事，你以后叫我乐乐吧，我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她也拿了些点心开始吃了起来。
成亲是很费力气且这期间只能吃少量的东西，但不知为何，这房里却有除了该有红枣花生外，还有甜品点心，仿佛是为她准备的。
不管是之前贺贞珍要害她时的鄙视，还是现在身为新娘却毫不在意的样子都让钟归燕她对这里的人和事都带有漠视的态度。
钟归燕缓缓放下手中的花生壳，收起笑意：“乐乐，你是不是能回去。”
诸葛慈顿了顿，心里料想她会这么问，但举眼却被对方炯然有神的目光哽住，眼里纯粹，看不到一丝恶意。
提前准备的话到嘴边却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说她能回去吗，确实能，但说了钟归燕会怎么想，因为她回不去，但说回不去，却有种过意不去的感觉，钟归燕是跟她一个世界的人，不是被书写的人物，她怎么骗她。
钟归燕见她顿住，心里便有了答案，惘然若失道：“我想回去也不想回去。”
诸葛慈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为什么。”
“我前世的身体极其不好，随随便便一个发烧感冒可能就会要了命，我的家庭因为我的病过的很艰辛，几块钱得到劣质玩具都不敢想，父母不辞辛苦努力挣钱给我治病，哥哥为了我，连心爱的女孩子都不敢表白，怕把被人吓跑，我确实想回去，因为还没有尽孝，但我又不想回去，只会拖累他们。”
“我已经忘了我是怎么死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了我的家会更好。”
诸葛慈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干巴巴的道：“能以另一种方式活着，他们知道或许也不会太伤心。”
钟归燕笑了笑：“你是主角，你回去之后这里会崩溃吗。”
这话把诸葛慈问住了，她也不清楚，她只是按照系统的指令来整改结局，却没说这里会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崩溃瓦解。
但看着眼前的钟归燕，又诈然想到，这里确实是小说世界，但系统却从没说会有其他穿越者，或许当钟归燕来的时候，所有的就已经不一样了。
钟归燕没指望诸葛慈回应，只顾自的说道：“我现在有一具健康的身体，不愁吃穿的家庭，有爱我的家人，也可能爱的不是我，就算能回去，我也不愿回到我那残破不堪的身体再去拖累家人，不过我想，回去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能留在这里也挺不错。”
“诶对了，你拜堂了吗？”钟归燕突然转移话题。
诸葛慈被猝不及防的转变搞得有些招架不住，愣愣道：“拜了，不然我怎么在这”
随即又补充道：“你不用在意拜没拜堂，这个世界很多规矩都是莫名其妙的，不可能一下子就转变过来，需要一个悠久的过程，习惯就好。”
钟归燕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继而从上至下细细打量诸葛慈，由衷地夸奖道：“乐乐，你真好看。”
诸葛慈被她说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如若一个男人夸奖，她会觉得轻浮，生气，但一个女子夸奖，不带一丝杂质，只有由衷的赞美，后者比前者效果更甚。
“乐乐，不管是不是小说，这里都是古代的事实，都是父权社会严重的封建王朝，不比我们以前的的国家制度，你娘家身份高，不怕这江家，只是希望，以后有人欺负你，不要再漠不关心了，要是这里带着不开心，来我家。”钟归燕道。
诸葛慈若无其事地一挥手：“怎么会，我还能叫人欺负了去，你来这么久，家里人该等急了吧，柳儿！把钟二娘送回去。”她朝门外唤道。
钟归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柳儿拉了出去，等回过神来已经在门外，心里还有好多话想说，但看到已经关上的房门，心知也不好再留下，便带红桂跟着柳儿回去了。
诸葛慈贴着门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松了口气。
脑中一直回味刚才钟归燕所说的话，心中像是挂着石头，砸吧来砸吧去，越想的石头就越重。
往前回想这两年的时光，好似很久不曾正经的吐露心事，她都快忘了自己的小名，告诉钟归燕只是想让她提醒自己是要回去的人，没想到居然被这一句关心引得鼻子发酸，心骂自己真是没出息。
钟归燕看着柳儿的背影，思索一番才道：“柳儿，六娘她为何突然愿意嫁给江四郎。”
柳儿回头：“或许只有江四郎心里真的爱护六娘吧。”
钟归燕听不懂这话，一个嫡女会需要一个外人爱护？“那国公府里”
柳儿笑道：“六娘虽是嫡女，夫人早就在生下她离去，后来妾室提为正室，鸡犬升天，没人在意她这个嫡长女，甚至吃不饱穿不暖，府里的庶子庶女不少，都争相欺负六娘为乐，近两年六娘变了性子，才没让他们欺负了去，国公爷”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但钟归燕也已经猜到，一个嫡长女能混成这个样子，肯定她爹也有纵容的成分在。
“今日他们可给六娘送嫁？”她追问道。
柳儿默了，摇了摇头：“不曾，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人，六娘以前过的很不好，奴婢希望二娘常来走动，与六娘说说话。”
钟归燕笑道：“只要你家六娘不嫌弃。”
柳儿说她说笑了。
没说几句，她便把钟归燕带到了宴会厅，她朝柳儿道谢，便去寻找钟承和钟满庭。
还没寻找到他们，便听到有人叫她，她一回头，便看到了之前帮过她的周熙。
“二娘也来了，真是巧啊，你的伤好了吗。”周熙憨憨的挠挠头。
钟归燕上回都没正眼好好看过周熙的样子，她不找痕迹地打量着他，发现此人长的还算英俊，身材魁梧，右脸有一处疤痕，浑身带着一股与平常郎君无法比拟的干练，仿佛在战场上经历了许多年，此时脸上虽带着笑，却显得笨拙，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钟归燕踏踏脚给他看：“已经好了，多谢那日二郎的帮助。”
“二娘不必多礼，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二娘与六娘会常来往吗。”
钟归燕听这句话有些其他意味，但没细想，咧嘴一笑：“会啊，六娘很好的”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因为她看到周熙身后不远处有个人影闪过，甚是熟悉。
她眼睛盯着那边，却还是礼貌地对周熙草草告别。
她缓缓走过去，不敢走得太快，怕是自己的幻想。
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过去。
对方像是看见有人看他，疑惑地朝钟归燕看来。
钟归燕看见熟悉的面庞，突然感觉鼻子有些酸意，视线也有些模糊，她已经看不到除了对方以外的人，她想试着叫出声，可嗓子像是被堵住，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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