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凤南来（二）

　　万龙诀与朝凤决，虽然经由师父的讲解让我了解了一个大概，但不知为何，我始终对这两部相生相克的功法有着一种莫以言状的违和感。此刻听到白起师兄提起，我感觉，我正在靠近疑问的核心。

　　“所谓‘世界’，不止于我们眼前的世界，所以有着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的说法，也就是凭借我们肉眼不可见的地方，也许就是我们的一根头发，也是一个世界。”白起师兄说道。

　　“自我们修行起始，我们感知这宏大的世界，并以此为基础，以我们的身体创造一个小世界。这一点你能明白吗？”

　　我应了一声，表示知道。

　　“结丹，并不只是在身体里形成一颗金丹，而更是要以此金丹为基础，从中破开一个世界，创造另一个自我。”白起师兄解释。

　　“我曾听师父说过，所谓的元婴正是从这金丹的混沌中诞生，所谓‘混沌初开，开天辟地’。”我回答。

　　“正是如此，所以，师尊的设想大致上是……”白起师兄说道。

　　山主的想法是将万龙逐渐“送”进大师姐的金丹内，最终大师姐体内的金丹会承受承受不住万龙之威，强行破开，与此同时，大师姐体内的凤凰也会浴火重生。借此为契机，让新生的凤凰与万龙在师姐体内的小天地里共生。

　　但此事却异常凶险，我曾听师父说过，就算是正常发育至成熟的金丹，想要让其破开结成元婴也是九死一生，更何况这种受到外力强行破开金丹结婴的事，更是闻所未闻。

　　“揠苗助长。”大致听完师兄介绍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慨道。

　　这是连世间最平凡的农夫都明白的道理，山主的做法却于此无异。且不论这种做法合不合乎天道，就说那如同早产的凤凰到时究竟是浴火重生，还是跳进火坑都没有定论。

　　就凭着这么一点微小的可能便要尝试，这与谋杀无异。虽然听说修道之人冷酷无情，但我没想到山主竟能做到这般地步。我想起大师姐与我谈及山主待她如何好，原来这都是水中幻影……

　　“可为何山主不等大师姐结成元婴之后才开始计划呢？”我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虽然我是入室弟子，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白起师兄说道。

　　“师兄又是从何得知的呢？”我问。

　　“是挽清告诉我的，当初她想通过我的秘法来压制体内的龙。”白起师兄说道。

　　“压制？”我问。

　　白起师兄点头表示肯定，然后说道：“当时挽清体内的龙过于狂暴险些将她吞噬，她希望借助我族的秘法来压制这些龙。”

　　我想也是，不过我却无法估计大师姐因为这些龙而承受着怎样的苦难。我想起大师姐那温柔的笑，以及那些对人友善的话语，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些事来，我记得我问挽清，这样做对师尊有何好处，毕竟那万龙是师尊修为之本，如果这样做了，对师尊自己肯定也会有一定的伤害，挽清倒是告诉我说师尊自有目的。”白起师兄想起了什么，对我说道。

　　“什么目的？”我问。

　　“挽清也不知道，只是据说，师尊自己想化成龙。”白起师兄也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化龙？可这世间真的有龙吗？现在世间虽然也有被称作“龙”的生物存在，但那些大多都是一些“虬”、“螭”、“蛟”的存在，在有些地方甚至大一点的“蟒”都被称作龙。

　　关于挽清师姐与山主的事，再这样追问白起师兄估计也没有什么新的情况，我只好收拾起心情与思绪，回到案件的本身。

　　“那师兄大概什么时候走的呢？”我问。

　　“我简单与她说了一下，让挽清放弃这件事，或许我还有办法保住她的性命，但她不肯。她啊，太过于温柔了。”白起师兄淡淡地说道。

　　是啊，大师姐始终是这么一个温柔的人，以温柔对待世界，却被世界以虚幻的美好回报。

　　“不过说起来，有一件事我倒是挺在意的，我昨天注意到你师父送的那个赝品定星环并没有发动。”白起师兄说道。

　　“赝品？”我有些不解，在我看来，那个定星环无论是样式还是别的都与我师父那个没有区别。

　　“确实是赝品，或者说是复制品。”白起师兄解释道。“不过，这东西哪怕只是复制品，但始终是出于你师父之手，想必也能保留真品八成左右的威能。”

　　我是知道师父会制作一些小玩意，但我从不知道还能做这些东西，看来要是有机会了一定得好好问个清楚。既然二师兄能看出来是赝品，那大师姐自然也知道那东西不是真品。

　　所幸是送给大师姐，若是送给别人，指不定别人怎么埋汰师父呢。我这个师父哟……我心中对师父的鄙视又多了几分。

　　“按我的估计，你师父应该是把定星环攻击那部分功能摘除掉了，只保留了防御的功能。”白起师兄继续分析道。

　　“想必也是。”我无可奈何地叹息。

　　定星环的攻击功能是极为复杂的，就算想要复刻也是十分困难，所以肯定师父去难存易，把简单防御功能给保留下来了。

　　“我想的话，既然有这件定星环的复制品，挽清应当不是死于外力。”白起师兄总结性的说道。

　　这一点上我与白起师兄看法相当一致，其实昨夜我便发现了这个问题，但这件事并没有任何的价值，因为不论是秘法、巫蛊、法宝又或是下毒对于这些修真之人来说都太过容易，哪怕是定时让其发作，也都是件轻松的事。

　　我又问了问白起师兄关于其他几位师兄、师姐的情况，与师父所说相差不大，看来二师兄与他们的关系确确实实不怎么好，这一点倒是非常明了。

　　我见继续留着也没有什么价值，便拜别了二师兄离开了。临别前，白起师兄反倒问我：“你真准备继续查下去？”

　　我回答是，因为我不想大师姐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本想着先去四师姐那儿看看，从二师兄这里出发到四师姐那边稍有些远，反倒是这儿离五师兄居住的地方比较近，所以我便动身朝五师兄东阁那儿去了。

　　从白起师兄和师父那儿我知道，东阁师兄极为讲究礼数。一路上我都在回忆山门里的那些规矩，毕竟遇到个这样子的师父，我平日里也没有如何在乎礼数。

　　东阁师兄的住处冒着腾腾的热气，在他住所的旁边有一个池子，翻滚着热气的泉眼，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清澈的热水。

　　“东阁师兄！”我见到池子里有一个打着赤膊的身影，赶紧一鞠躬。

　　“非礼勿视！”只听见一声大吼，我便见到一块巨大的白布挡在我的面前，隔了好一会儿，东阁师兄才从里面出来。

　　“青鱼师妹。”东阁师兄也对我回礼，然后他一摆手，作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我进入他的住所。

　　东阁师兄的住所是想不到的干净，那书架上的书卷像是一行行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威仪地站在一排排书架上，颇有意思。

　　他的房间，整洁而简单。

　　“师妹，请喝茶。”此刻，师兄正坐在一个火炉旁，用木勺摇起一勺刚烧开的水，添进了我的茶里。

　　“好茶。”我虽然不懂茶，但眼下只能这样说。

　　“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师妹你分明不懂茶，为何骗我？”东阁师兄厉声呵斥。

　　“是我莽撞了，对不起，师兄。”我小声地问道。

　　五师兄这个样子，真是叫人头疼，难怪师父一点都不喜欢他。只见他往自己的茶杯里添了一勺水，先是细细闻了一下，然后轻轻一抿，闭着眼，仿佛在感受天地。

　　“你来所为何事？”东阁师兄在摆足了架势后，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

　　“想请教东阁师兄怎么看待大师姐这事？”我答道。

　　东阁师兄放下茶杯，瞪大了眼睛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最终说道：“这件事关乎你的性命，虽然我打算着向师尊求情，但你如此真切，我不该小觑于你，是师兄不对。”

　　说完，他对我一拜。

　　我赶紧去扶他，也对他一拜，“师兄你这说的什么话。”

　　“三人行必有吾师，这一点上我该向青鱼师妹学习。”东阁师兄依然那样严肃地说道。

　　轻咳了两声之后，东阁师兄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有人想要加害挽清师姐，我曾去劝过她。”

　　“什么！”我惊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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