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受重伤
相景荣深呼吸了一下，走到紫荆阁的门口，却发现门口有些不少人在把守，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祥的感觉愈发浓重。
这里为何会有人把守着？莫不是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相景荣刚刚靠过去，就被门口的小厮拦住了。
“让开。”相景荣平时和颜悦色，待人接物可是没得说，对待下人也从来不曾厉声疾色，可是今天他没有这个心情再如此下去。
“相大人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了王爷的命令。”为首的小厮见相景荣面色不善，也不禁面露难色。
其实他知道相景荣这是担心王爷王妃的安危，也很想闪身让他进去，但是王爷的命令谁敢不从？
“相大人您听我说，我知道您现在担心王爷和王妃，他们也没什么事情，您也别担心了。但是王爷来的时候也下了命令，守着这里不让任何人进来，您也别难为小的了……”
那小厮话音未落，相景荣就简单粗暴的打断了他：“让开！”
这次也是仅仅只有两个字，但是语气却比刚刚要严厉的多。
其他的小厮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害怕。
相景荣见这些人没有动弹的意思，心里感觉一阵烦躁，正想直接破门而入的时候，一个清冷却又疲惫的声音从门后面传了出来。
“让景荣进来吧。”
小厮们一听，王爷都过来发话了，所以手脚麻利的将门推开了，相景荣三步并作两步进去了。
“王爷。”相景荣一看到倚在墙壁上，也不顾寒冷，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幕，却是一言不发。
相景荣注意到，慕怀南的手上流出了一点血，老样子是手被擦伤了，而且他还注意到，他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颤抖。
这是以前从未走过的事情。
看着慕怀南颓废的样子，相景荣心里一沉。
看来情况不是很好。
“王爷，王妃的情况怎么样？”相景荣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颤抖，不过慕怀南与相景荣都没有心思思考这件事。
“路紫荆说，回天乏术，药石无医。”慕怀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声音虽然听上去无波无澜，但是相景荣跟随他多年，他自然是能够听出来慕怀南声音中所压抑的伤心和恐惧。
相景荣的脑子“嗡”的响了一下，顿时一片空白。
半晌，相景荣才努力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么……会这样？王妃的伤是伤到要害了？”
慕怀南茫然又无措的摇了摇头，身形一颤，说道：“我不知道。”
相景荣心里顿时一揪。
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到了这个地步，今天本来是慕怀南的生辰，却过成了这个样子。
相景荣心里头突然一酸。
相景荣明白季萊之对于慕怀南的意义，相景荣跟着慕怀南混也有些年头了，亲眼见证了慕怀南从一个落魄皇子慢慢慢慢成长为西丘朝的王爷，亲眼见到过慕怀南亲自率着三万之众，深入北方蛮荒之境，收复土地，大败五万敌军。
沙场秋点兵，帐下夜不寐，这些年慕怀南都是踩着刀刃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而且现在朝堂上对他颇有微词，皇帝也不是很待见他，只不过摄于他的身份和功劳，一直无法对他动手。
慕怀南虽然活得潇洒不羁，活得张扬自在，可不过都是表面的事情，这些年慕怀南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倒不是说他怕了，只不过是慕怀南现在还不能轻易死，死多容易，活着才是不容易，他的目标还没有打达成，所以他不能死。
这么多年了，慕怀南的身边一直都是空白的，虽然有顾檀和相景荣他们，但他们毕竟是下属，虽然他拿他们当成兄弟，可是也总是缺点什么。
季萊之就是慕怀南生命中所缺少的一部分。
皇帝的赐婚众人都心知肚明，他这么做哪里是为了慕怀南着想，而是想用季萊之身后的家族来牵制慕怀南。
皇帝知道慕怀南的野心，也知道不能这么纵容下去了，所以他选中了季萊之。
聪明如他，慕怀南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季氏家族虽然是个大家族，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也是相当的重，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慕怀南一直与季氏家族各种看不上眼，两厢生厌，所以慕怀南也一直没有拉拢他们。
皇帝下旨赐婚，将季萊之嫁给了慕怀南，虽然是给了慕怀南拉拢季氏家族的时机，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怕是一场鸿门宴。因为皇帝算准了，季萊之爱的是慕辰逸，而不是慕怀南。
既然嫁入了慕怀南的王府，自然有可能会与慕辰逸断了联系。
季萊之不爱慕怀南，慕怀南必定也不会给季萊之好脸色看，皇帝就是想用这件事情，来激化慕怀南与季氏家族的矛盾。
然后用自己的儿子慕辰逸作催化剂，来加速这件事情的发生。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皇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季萊之对慕怀南动了感情，而慕怀南也对季萊之用了真心。
可是相景荣一想，慕怀南刚刚爱上季萊之没多长时间，这个时候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可是季萊之却因为这种变故，即将离开人世，习惯冷淡的相景荣也觉得心里揪得慌。
慕怀南一直呆呆的看着夜幕，一直没有说话。
相景荣张了张嘴，想说几句话来安慰安慰自家王爷，可是话到嘴边却被他咽了下去。
该怎么安慰？
慕怀南身子又是一晃，像是体力不支一般。
吓得相景荣赶紧过去扶着。
慕怀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
可是下一秒，慕怀南脸色一白，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左手扶着墙，右手捂着嘴，小声的咳嗽着。
慕怀南的声音虽小，却是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内脏咳出来一样。
相景荣惊心动魄的看着慕怀南的手指缝中，慢慢的渗出来一线红色。
“王爷！”相景荣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难不成自家王爷这是受了什么伤？否则怎么会吐血？
“我没什么大碍，你不必惊慌。”慕怀南慢慢直起了身子，掏出锦帕慢慢将指缝之间和嘴角的血迹擦去。
说实话，慕怀南现在也好受不了哪儿去，五脏六腑就像是被烈火煎熬，疼得厉害。
相景荣叫慕怀南竟然吐了血，这可着实将他吓得不轻，连忙跑进路紫荆的房间里，一把将一筹莫展的路紫荆拽了出来。
“哎？我说你干嘛呢？！”路紫荆脑子有些懵，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他刚刚给季萊之切脉，发现季萊之的脉搏越发的薄弱，只是弹跳的力道，再加上季萊之一直咳血，路紫荆意识到，大事不好。
季萊之可能是中了什么毒。
而且好巧不巧，这种毒自己还不认识！
简直不能忍。
路紫荆在这边正想着呢，突然就被冲进来的相景荣给拽住了后衣领子，然后将他像是个小孩子一般，提溜到了慕怀南的面前。
路紫荆生得白净，身量有比较细长，再加上那张雌雄难辨的脸，一般人根本就没法准确猜去他的真实年龄，有时候甚至连性别都猜错了。
事实上，路紫荆的年纪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大。
被明显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相景荣像是个孩子一般拎着，路紫荆感觉自己的老脸有些挂不住。
“放我下来！”路紫荆怒道。
相景荣没有理他，直接将他拎了过去。
路紫荆一落地，就明显察觉到了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路紫荆皱了皱眉头。
再一看慕怀南脸色苍白的模样，路紫荆心里一咯噔。
他沉下脸来，也不问是怎么一回事，直接简单粗暴的抓过慕怀南的右手，两指一探，切起脉来。
相景荣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路紫荆一开始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下来过，半晌之后，他松开了慕怀南的手，脸色也不见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严肃的板起了脸，一本正经的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相景荣有些茫然，路紫荆这是在问慕怀南还是在问自己？
“路大夫，王爷的脉象可是有什么异常？”相景荣紧张的问道。
路紫荆慢慢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相景荣剑眉一挑，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的脉象跟王妃的极其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王妃的脉象已经快探不到了。”
路紫荆慢慢的说道，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示着慕怀南与季萊之事情的棘手。
相景荣浑身一凉。
慕怀南却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当路紫荆说到季萊之的名字的时候，慕怀南才微微动了动。
“你的意思是，我的时日不多了？”慕怀南声音嘶哑道。
“是不多了，估计活不过明天了。”
路紫荆有些不敢看相景荣和慕怀南。
“你说什么？！”相景荣顿时急红了眼，冒冒失失的一把揪起了路紫荆的领子。
“你急也没用，我也还着急呢。”路紫荆难得的没有发飙，只不过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相景荣顿时失了神，茫然的，眼神空洞的看着路紫荆和慕怀南。
慕怀南顿时也吃了一惊，但是瞬间就释然了。
既然季萊之活不过今晚，自己活不过明天，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王府里的人，和自己那个未完成的抱负了。
生亦同寝，死亦同穴，这样足够了。
慕怀南淡淡的笑了笑，低声安慰了相景荣几句，随即就回到了房间，去看季萊之去了。
他踉踉跄跄的朝房间里走去，长时间的疼痛折磨得他有些神志模糊，路紫荆看得不忍心，上去扶了一把。
慕怀南走得小心，走得撕心裂肺却又豁然。
刚刚到房间门口，慕怀南突然觉得心里疼得厉害，像是一阵撕裂，生生的将他逼出了一口血。
路紫荆见慕怀南又吐血了，心里一阵不忍。
相景荣没有跟过来，一见慕怀南又吐血了。心里顿时刀割一般的疼，紧握的拳头，指甲已经深入了掌心，一缕温热的液体自掌心慢慢蔓延。
见慕怀南还是继续踉踉跄跄的，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挣扎着走向自己心爱的人。
相景荣的眼眶热了。
一切都显得如此戏剧性，季萊之和慕怀南，他们本应该是最好的年华，他们刚刚表明了心意，刚刚相爱不久，现在却要即将一起共赴黄泉，撒手人间。
相景荣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忍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他还记得，慕怀南以前的时候跟他说起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相景荣从不轻易流泪，可是今天有些忍不住了，但是相景荣还是硬生生的将眼泪给逼了回去。
顾檀这个时候也醒了，他揉了揉酸软的脖子，慢慢的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刚出了门，顾檀一见到来去匆匆的侍卫队，就感觉有事情发生，抓住其中一个问道，这才知道王府里今天进了刺客，季萊之身受重伤，被慕怀南抱着去了紫荆阁。
顾檀原本不甚清明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顾自己有些不雅的仪容，顾檀第一次没有纠结自己的形象问题，用着所剩无几的体力，往紫荆阁奔去。
门口的小厮看着远处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心里有些犹豫，考虑要不要拦下来。
但是等到顾檀跑近了，小厮也就认出他来了，很有默契的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眼睁睁的看着顾檀跑了进去。上气不接下气。
“王爷！”顾檀大喊了一声。
还没有进去门口慕怀南虚弱的晃了一下。
这一下没有逃得过顾檀的眼镜，他呆呆的看着慕怀南，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来了。”慕怀南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淡却又不大的说道。
看着慕怀南的样子，顾檀终于明白门口的小厮，相景荣还有路紫荆为何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尼玛！慕怀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顾檀有一瞬间的哽咽，怕自己说话的话，会被慕怀南听出了哭腔，便狠狠的点了点头，眼眶泛红。
“我跟你说一下，顾檀。”慕怀南平静的看着顾檀，声音淡淡：“我没有时间了，我活不过明天。”
顾檀的思绪瞬间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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