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眠之夜
等钟嘉情快步奔到乔曼姿身边的时候，徐景博已经站起身。
他们两人相互对视着，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焦灼的气息，但是谁也不将视线移开，在人声鼎沸的灯红酒绿中静静凝视着对方，仿佛其他人在此刻都不曾存在。
良久，在钟嘉情想要尴尬地打破沉默的时候，徐景博身旁的美艳女人站起来，一把拉住徐景博的胳膊抱进怀里，看也不看乔曼姿，娇滴滴地仰头问：“景博，我有点头晕，你送我回家吧，好么？”
徐景博低头，歉意一笑，没等说话，一直呆站着的乔曼姿突然开口，声音里是钟嘉情从来没听的脆弱和委屈。
“徐景博，她是谁？”
男人果然一怔，下意识上前一步，认真解释：“她是，是我的相亲对象……”
他话音刚落，乔曼姿忽地抬臂，将手中一口未喝的低度饮料尽数泼在徐景博脸上，眼镜被泼得歪扭着，橙红色的液体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英俊得体的男人此刻变得无比狼狈。
徐景博身旁的女人被这架势吓得尖叫，全然了没有自己话中所说的醉意。
乔曼姿的声音颤抖着：“我们才分手几天？你就有了相亲对象？还是你对每个女人都是这样，在酒吧醉酒谈论心事，最后意乱情迷滚上床？！”
她一番话像惊雷炸开，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言语，直到钟嘉情闭了闭泛红的双眼，转身离开。
徐景博一慌，转头跟他的朋友们说声抱歉，就急忙快步追上去。
而钟嘉情想要追逐的脚步刚抬起又落下，她想，还是给他们个空间相互聊清楚比较好。但是乔曼姿一走，她也没有了在这里待下去的心情，音乐和欢呼声震得脑袋发昏，钟嘉情默默捏了捏太阳穴回到车里。
坐在副驾驶上给乔曼姿发过了短信，钟嘉情开着车窗，透过昏暗的停车场望向不远处的街道。
街道上车辆不多，时不时会有一两辆飞驶而过，她百无聊赖地数着路过的车辆，等数到第十辆的时候，有一个醉酒的男人在不远处晃晃悠悠。
钟嘉情默默移开视线，继续看着远处的街道，不成想男人突然注意到了她。
“嗝！”他弯腰伸头，醉醺醺地盯着钟嘉情看，一边看一边踉跄着走过来，大着舌头喊，“美女，你自，自己在这儿不无聊嘛！来咱们俩聊聊，哥哥，陪你聊聊！”
说着，他越靠越近，钟嘉情头皮一麻，手忙脚乱将车窗关上，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本以为关了车窗就能让他识趣远离，没想到男人借酒撒泼，伸手拽车门无果，就不停地用手拍打车窗。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钟嘉情吓得不轻，车外拍打的声音和男人叫嚣的声音混在一起刺激着钟嘉情的耳膜。
而她抱住头浑身发抖，以至于连手机在嗡嗡震动都没有感觉到。
忽地，周围安静下来，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在这个时刻才变得明显，钟嘉情忙不迭捡起慌乱中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在看到戴予深的名字的那一刻，委屈得心都揪成一团。
“喂？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的声音焦急，明显是在找她的样子，钟嘉情拿下手机翻开屏幕，果然见到一串的未接来电。
她一撇嘴，委屈得说不出话。
正在这时，余光瞥见到车外人影闪过，以为是醉汉又要骚扰她，钟嘉情吓得惊呼一声，却听电话里的人沉声安慰：“别怕，你看清，是我在外面。”
钟嘉情愣了愣，迟疑着抬头看去。
方才可怕的醉汉已经不见了，路灯下，戴予深左手拿着电话，右手叉腰，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狼狈的泪眼。
“……”
钟嘉情更想哭了……
-
汽车缓缓驶上大道。
驾驶座上的男人专心观察着路况，窗外随着车身流转的灯光映在他俊朗的侧脸，看着有些不真切。
钟嘉情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将怀里的抱枕拢紧。
似是察觉到她的动作，戴予深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开口：“幸好徐景博还记着你一个人在那儿，让我去接你，不然你真准备在停车场待一夜吗？”
“我们本来就是要叫代驾的，跟我姐发过消息了，说等她跟许律师吵完架，她就回来找我来着……”
“你姐？”戴予深摇头，笑得无奈，“她已经晕头转向，连徐景博都分不清了，抱着他喊你的名字，说要带他回家。”
“……”
钟嘉情默了默，这事，乔曼姿确实干得出来。
乔曼姿这个人的酒量是根据心情来的，心情好的时候酒量好，心情不好的时候醉得快。是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伤心的人容易醉”来着？
她放松了心情，又问：“所以你给我打电话是要确认我在哪儿？”
“嗯，停车场那么大，车又多，我一排排找过来浪费时间，主要是你没接电话，我怕出事，就有些着急，不是故意凶你。”
钟嘉情闻言回想了一下，并没有感觉出来那句话被凶了。
她不好意思地微笑：“刚才确实吓住了，连手机震动这么明显的声音都没听到。”
戴予深趁着红灯偏头认真看她，眼神真挚而温柔：“你要记住，遇到危险的时候，如果高度紧张无法保持镇定，也要首先想起你的联络工具，找警察，找信得过的人来帮助你，不要自己躲起来，不敢发出声音，这样你只会让危险的人更加嚣张，懂吗？”
这些本该是本能和常识性的东西，钟嘉情有些恍惚，自己好像从重组家庭后的某个时刻开始，变得只会一味的逃避，不发一语，不表达情绪，遇到负面的事情就下意识瑟缩着躲在角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带给自己安全感。
久而久之，她连怎么求救，怎么倾诉都忘了。
而他，不骂她蠢，不觉得她无知可笑，耐心细致地告诉她这些浅显易懂的道理。
良久，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戴予深。”
“嗯？”
钟嘉情深呼吸，就是突然想叫一叫他的名字，心中激荡已久的情绪呼之欲出，开口时，脑海却一片空白。
“……没事”
恰逢绿灯亮起，戴予深转过头，脚踩油门，车身随之而动。
钟嘉情看他一眼，便将视线移到窗外，望着缤纷多姿的夜色默默发呆。
正兀自望着路灯出神，戴予深握着方向盘，轻声开口：“要不今晚你去我那儿住吧。”
嗯？？！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钟嘉情惊得半天没说出话：“什，什么意思？”
戴予深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领悟到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后，轻叹一声，眼中闪动出戏谑的笑意：“钟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他认真解释：“徐景博在你姐家里，我怕你不方便，就想着让你在我那儿住一晚。而且我今天下午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今晚的飞机吗？忘记了？”
对了！
钟嘉情猛然想起，他下午确实给自己发过消息来着，只是当时在开那档新综艺的研讨会，钟嘉情只敢匆匆瞄了一眼，就关掉了手机，之后会议上一直保持着高度集中，结束后又被乔曼姿催促着买食材回家，这么一来二去地打岔，她居然把这事儿忘在脑后。
现在想想，戴予深后半夜要去机场赶飞机，这个时候还专门跑来接她，钟嘉情顿时一阵愧疚感袭来，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他：“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傻。”他满不在意地笑，“这事儿要怪啊，也只能怪老徐那个长得挺靠谱，实际上特不靠谱的家伙，你说要不是他卖人家人情，替人相亲，会被你姐大晚上找上门吗？还连累你一个人在这个本来就不安全的场所，而且你现在还无家可归了，所以你犯不着抱歉，最好再见到老徐，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钟嘉情瞪圆了眼睛：“不好吧！”
见她把自己胡诌的话当真，戴予深笑意更深，眼中尽是愉悦，继续哄她：“那咱不打他，给他留点面子，这行吗？”
“行。”钟嘉情认真点头，而戴予深笑得更欢了。
“………”
不明所以地看着戴予深笑意盎然的脸，钟嘉情抽了抽嘴角疑惑：他笑啥呢……
戴予深家距离不远，到达他家门口，也就不到九点半。
输入密码后，房门随即开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屋内。
视线所及之处还是熟悉的装潢和色调，只不过客厅里又多了几盆叫不上名字的盆栽。
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客房，戴予深扒出一套衣服递给钟嘉情：“抱歉，没有未拆封的衣服了，这身只穿过一次，洗干净放了很久，应该没有味道。”
“好，没关系。”钟嘉情伸手接过，乖乖地抱在怀里，继续听他交代。
“我去接你之前烧的有热水，你想喝就去倒。冰箱里有牛奶和饮料，不过还是建议你喝牛奶。客房有一双没穿过的拖鞋，当初周天渝看着可爱瞎买的，结果买成女款，我们没人穿过。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就直接做，冰箱里什么都有。”
他说着，钟嘉情跟着他移动，亦步亦趋，像个小孩子。
戴予深没忍住笑，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想起什么，他又说：“我的公寓密码是0901，我不在国内这些天，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过来就行，知道吗？”
脸上的余温还在，钟嘉情下意识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热的面颊，抬头看他明亮的眼眸。
须臾，她收回视线，乖乖点头：“知道了。”
说话间，戴予深的手机响起，他拿起接通，那头似乎传来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
他面色一沉，询问电话那头的人：“你在哪？”
钟嘉情看着他凝重的神色，眼皮一跳，莫名的直觉告诉她：今晚可能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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