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遇
我盯着那只破碎的杯子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且不说我完全是背向乔治，就算我直面他也根本不认识我。
这时我听到汉娜的声音响起，语速并不如往常的自如。
“晚……晚上好，什么风把两个大忙人吹来了？”
“是威士忌的魔力，汉娜。”
回答汉娜的是另一个声音，听上去跟乔治的十分相像，我暗自猜想他很有可能是乔治的双胞胎兄弟弗雷德。
“再忙也需要放松的不是？”弗雷德继续说着。
“当然……当然……来，你们的威士忌。”
我听到他们异口同声地道了谢后，乔治的声音再次响起。
“酒吧来了新人？”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紧，破釜酒吧并没有什么新员工，所以他所指的新人除了在盥洗台前傻愣愣站着的我之外还能是谁？
没想到他会注意到我身上来……
老天真爱开玩笑，越是逃避他越要让你面对，越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他越是突如其来。此时此刻除了保持站姿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如今的处境。
我捏了捏手里的魔杖——也许我现在应该来个幻影移形逃离这里。
“噢，我可请不起新员工……”
汉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隐晦地用眼神询问我是否安好。我的嘴角绷得很紧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地闭上眼睛，用极轻微的幅度点了下头，而事实上我的心脏已经跳的快蹦出来了。
“那这位是？”
乔治的询问让我感到自己的耳廓烫到不行。
由于被“点名”，我不可能再继续背对他们，不然就太不合礼仪了。汉娜揽过我的肩将我转了过去，右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又搭上我的肩膀，但我的脑袋始终低着不敢抬起来。我知道前方正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人，我也知道自己已经无可避免要直面他，可我还是觉得好紧张，紧张到连呼吸都变得极不顺畅。
汉娜开口说：“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两位是我以前的同学乔治·韦斯莱和弗雷德·韦斯莱，他们是一对双生子，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埃莉诺·弗……”
“弗兰奇！我叫埃莉诺·弗兰奇！”
我在汉娜说出我的姓氏前抢着把话说完，只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未免太怪异了，可是我不想暴露自己的姓氏，毕竟弗利作为英国巫师界二十八个纯血家族之一，乔治再不认识我也听过这个家族，我们虽然没有参与当年的战争，但纯血至上的观点无人不晓，估计乔治不会对弗利存有任何好感。
汉娜可能被我吓到了，搭在我肩上的手臂明显一僵，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接话道：“噢对……是的……埃莉诺刚从法国回来……嗯……度假，她只是在这里帮一下忙。”
“法国——我们嫂嫂就是法国人，看来法国的姑娘都是美人儿。”说话的是弗雷德。
突然被夸奖，我感到有些难为情，幸亏一直低着头他们应该看不清我的表情。弗雷德肯定是听茬了，我并不是法国姑娘，不过好像也没有必要去解释，法国就法国吧，在乔治面前我实在没有多言的勇气，何况他也不会在意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到底来自哪里。
“法国朋友，破釜酒吧的地板很好看吗，你怎么一直盯着它？”乔治打趣道。
其实我并不希望他们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但他们似乎对我这个新鲜面孔很感兴趣。话说到这份上，我不可能再继续低着头了。我暗暗为自己鼓了口气缓缓抬头，将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那个我念想了十年的人身上。
只是这一眼……惊心骇目。
“你……”
那么多年过去，乔治仿佛还是当年的那个大男孩，依旧意气风发，依旧阳光帅气，只是他又和当初的他不一样了，因为他的左耳没了踪影。
“你的耳朵……”
短短几个字，我是颤抖着说完的，顾不上“初次见面”就揪着对方的缺陷来说是有多不适合，我当下实在是太震惊了，乔治失去耳朵这件事我从未听汉娜提起过。
“噢，它呀！”乔治幽默地说道，“它跟了我十多年有一天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它就嗖……”
他做了个飞走的动作，坦然得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看着他这副无关紧要的表情，我觉得自己的心紧紧地拧成一团。
“抱歉……”我听到自己哽咽地说了个词，随后对上乔治略显惊讶的眼睛。
我慌乱地撇过脸，试图掩饰自己即将掉落的泪水。
“你们慢慢喝，我先失陪了。”我匆匆落下一句话便落荒而逃。
在完全逃离乔治的视线范围前，我听到弗雷德问汉娜我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至于汉娜怎么回答我已然听不清了。
我回到客房，泪水早已打湿了双颊，难得再见到乔治甚至跟他说上了话却还是被自己搞砸了，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愚蠢至极。
乔治的耳朵大概是在巫师战争时受的伤，一只耳朵就这么没了得有多痛，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那般轻描淡写的，我光是想象一下就已经揪心得很了。
我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将脸埋进双膝之间，房内依旧黝暗一片，我突然想起来已经很久没宣泄过自己的情绪，正好能让我躲在黑暗中好好地哭一场。
一想到巫师大战那个时候我相安无事地躲在遥远的法国，而乔治则勇敢地面对着危险，我心里的难过就如排山倒海向我袭来，仿佛在不断地提醒我由始至终和乔治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管我再怎么惦记着他，与他的不同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隔阂。
在这朦胧的夜里我见到了他，可是他终究离我那么遥远……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后响起了敲门声。
“埃莉诺……你睡了吗？”
是汉娜，她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
我保持着姿势沉吟了好一阵子，还是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的汉娜看见我之后先是怔了怔，接着微微皱起了眉头，我猜应该是我现在的状态有点惊人了吧。
“他……走了吗？”我一开口，沙哑的声音让我自己也吃了一惊。
“没，他们还在楼下喝酒呢。”汉娜走了进来，十分熟练地点亮了墙上的烛台。
“你还好吗？”她问道。
我本想点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汉娜，乔治的耳朵是怎么回事？”
汉娜叹了口气说：“具体其实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在凤凰社的一次任务中被斯内普的咒语击落的。”
“凤凰社？”
“嗯，就是跟随邓布利多对抗黑魔头的组织。”
其实我知道凤凰社，但我不知道的是乔治竟然也是当中的一员，在我离开英国以后仿佛就脱离了这里的一切，我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那斯内普……”
“是误伤，你应该知道你们院长其实是好的一方。”
我点点头，关于斯内普的隐藏身份和在打败黑魔王中起到的关键作用，即便在法国的巫师日报也曾大篇幅的报道过。
“很抱歉埃莉诺，我当初没跟你说是怕你难过，那时候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我惨淡一笑，说：“我理解……那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无法再回来。”
“韦斯莱两兄弟偶尔会来破釜酒吧，但真的只是很偶尔，以至于我都忘了他们有可能会出现在这。”
汉娜解释完，一脸真诚地看着我。
“埃莉诺，既然已经回来了就直面自己的内心吧，不管最后会怎么样，至少别再让自己有遗憾了。”
我感到大脑一滞，而后想起五年级时乔治离开霍格沃茨的那个黄昏，我紧紧抓住那颗薄荷糖，看着他骑在飞天扫帚上越飞越远，后来我总会想为什么自己不更早一些去找到乔治，就算他早已忘了对角巷的事，但至少在我找到他之后能在他的记忆中留有一丝印记。
但说到底，还是我不够有勇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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