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疼
侍从忙应声是,低着头退下,去回禀那位江将领。
沈撷靠在窗前,面上泪水痕迹未干,双手去拉衣领,严严实实将自己盖住。
见楚行隽还要过来,他连忙双手按在对方胸膛上,阻止男人的靠近,气恼着,带了点细细的哭腔,“你别过来——”
下一刻,小公子双颊被人以手指捏住,呜哝说不清一句话来。
面前的新皇衣衫也散乱着,是刚刚被人抓的。
他看着哭红眼的漂亮小公子,缓声道:“现在就哭成这样,等会岂不是要哭的更狠?”
“楚、楚行隽,小姨马上就会过来,你不能把我拘在这……”小公子挣扎着说完一句话,显然是被新皇话里的“等会”吓得不轻,难道、难道还没有结束吗?
怎么能这样啊,还不如让他继续待在牢里呢……
起码不疼。
沈撷想跑了,谁来救他都行。
窗户的纹路磨着小公子细嫩的皮肤,他穿的薄,即使隔了层衣服,也觉得有几分硌人。
他不适地动了动,感觉哪里都不舒服。
腰间突然一沉,整个人天旋地转,撞入男人敞开着的胸膛。
小公子被双手搂腰跪坐在男人的腿上,他的脸贴在新皇胸前,分不清是脸更烫,还是脸上接触到的皮肤更烫些。
沈撷觉得这姿势十分别扭难堪,特别是他还没缓过来。
他双手并用,想要起身,却被按在怀里。
小公子尾音都发着颤:“你放我下来!”
仿佛被欺负狠了一样。
他使出全身力气想要从男人身上下去,想要求救,想要离开这辆马车。
可小公子刚付出行动,下一刻头被迫扬起,迎接带着怒气的吻。
如携风带雨,冷的像马车外的暴雨倾盆,小公子一口气没上来,几乎要窒息。
眼睛雾蒙蒙的,像浸泡在水里的琉璃珠儿。
而琉璃珠好不容易缓过气,一口咬在男人的喉结上,使了不小的力气,他牙都被硌的有点麻。
咬上之后他就后悔了。
万一……万一激怒了对方怎么办?他会不会又被那样对待?
沈撷开始害怕,小心翼翼去瞄楚行隽的神色。
男人目色深深,又吻了上去。
小公子意识模糊间,背脊忽地敷上冰凉。
他一个哆嗦,想起方才那不怎么美好的记忆,忙抓住那只手,嗓音细弱,“别……我疼……”
“疼?”
小公子的手被按在那缠了纱带的胸口上,男人微一用力,便渗了血,“我也疼。”
旧伤未愈,新伤难好,沈撷捅的这几刀虽不致命,但也没痊愈。
但因为这句话,楚行隽的动作停了下来,只轻轻搂着他,没有下一步动作。
沈撷顿时松口气。
还好楚行隽受过伤,折腾了这么久,已经乏了。
其实他也累了,但精神一直紧绷着,无法放松。
僵持了一会,沈撷觉得有几分难受。
他鼻间一酸,又想起眼前人是谁,硬生生将泪意逼了回去,闷声闷气道:“我渴了。”
见楚行隽不说话,他又问:“这是要去哪儿?”
有了刚才的教训,他不敢再提什么“让他下来”,也不敢去看楚行隽。
“去看你的好哥哥。”新皇面上是四月春风般的笑意,语气却是凉得很。
沈撷先是面色一喜,又想起如今太子被废,被关押在冷宫,岂不是任人宰割?
而且楚行隽和楚归意的关系势如水火。
他偷偷看了楚行隽一眼,正好被对方捉到,楚行隽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小公子颈后的软肉,问:“想救他?”
沈撷没吭声。
楚行隽掰正他的脑袋,“回答我。”
被迫与楚行隽对视,沈撷的手抓紧衣袍,还是没说话。
他不抱希望的想,楚行隽有没有可能饶太子一命?毕竟他们也是兄弟……
但沈撷很快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为楚归意做过事,没要了楚行隽的命,楚行隽都能记到现在,变着花样折磨他,更别说天天跟楚行隽作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楚归意了。
沈撷沉思时,楚行隽忽地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见男人突然靠近,沈撷反射性往后仰,连忙摇头,“我、我不想救他。”
“再说一遍。”男人似是被愉悦到,轻轻抹了抹小公子被蹂/躏过而显出几分艳色的唇。
沈撷小声开口:“我不想救他。”
“不想救谁?”
“……楚归意。”
沈撷看到男人弯起了眉眼。
楚行隽笑起来的时候像扬州三月簌簌落下的桃花,又似春风里飘飘而留在水面的柳絮,沈撷想起自己也曾看对方看呆了去。
他看楚行隽的面色不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这下子可以歇歇了吧?
沈撷这口气还没彻底舒缓,莹白的下巴又被人抬了起来。
“渴不渴?”
小少爷的表情还没反应过来。
或者说没有弄懂这句话的意思。
等吻落下来时,他还是一副茫茫然然的样子。
“还渴吗?”
晕乎间,沈撷总算是明白过来对方这话的意思。
他耳尖粉粉,唇色艳艳,闻言,一股气恼涌上头,却只结结巴巴地骂:“无耻之徒!”
一边骂,沈撷一边想从他腿上下去,这次楚行隽也不阻着,任由面粉身软的小公子迫不及待从他腿上溜下去,然后——
差点摔了个四仰八叉。
男人将他捞上来,改成侧面坐着,将他的乌发整理好,突然问了句:“疼吗?”
小公子更气了,别着脸死活不肯理他。
楚行隽从暗柜里翻出一瓶膏药,摊在手心。
沈撷看了眼那瓶膏药,以为是楚行隽给自己用的,直到楚行隽把他拉过来,他才后知后觉,“你、你别过来!”
他紧张地尾音都发颤。
等楚行隽将膏药瓶打开,用长指抹了抹,上好的膏药透着乳白,像层薄薄的雪。
小少爷按住衣摆,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浑身透着抗拒,“我不疼……”
他挣扎起来,岂料楚行隽又将他的胳膊攥住,露出袖袍下带有於痕的手腕,“别动。”
沈撷呆了呆。
察觉到自己想错了,他看着楚行隽低着头仔细给他的手腕上药,又想起刚才冲动打人的后果,便乖乖坐在他怀里任由摆布。
手腕处冰冰凉凉的,沈撷觉得这药还挺有用,下意识又瞥了膏药一眼。
马车突然停了。
沈撷想起刚才楚行隽说的要去哪,背脊一僵。
“能走吗?”男人问。
“我疼。”沈撷慌忙抓住他的袖摆,像是在祈求,“我能不能不下去了……”
楚行隽只是对他笑了笑,然后一把将人抱起,下了马车。
沈撷将脸埋在楚行隽怀里,指尖跟耳畔都是粉的,但他的心却冷了下去。
他开始害怕起来。
他怕楚归意用失望的目光看着他,责骂他是个叛徒,他怕楚行隽会在他面前活活打死楚归意。
楚行隽抱着他去了偏殿。
偏殿里有闷哼着的惨叫,有唾骂声,有求饶声,水声一道道泼了下来,紧接着鞭声不断起伏,刺得沈撷又是一颤。
他死死抓着楚行隽的胳膊,不敢抬头,但无孔不入地的惨叫还是进了他的耳,令他呼吸急促。
待了一会,楚行隽听着下属汇报完毕,带着人离开,走向正殿。
沈撷不肯抬头,楚行隽也不逼他。
等到了目的地,他才不紧不慢出声道:“不睁眼看看你的好哥哥吗?”
沈撷身子一抖,没有抬头。
“他好像快死了。”
听到这,沈撷的理智退却,仿佛瞬间呼吸不畅起来,缓缓抬起了沉重的头。
墙上有一人。
此人的双手被铁链拴着,那铁链粗大,勉强将人拧了起来,像是吊着一头死去多时的猪。
对方的双腿像是废了般,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耸搭在地上,人低着头,披头散发下是具鲜血淋漓的身体,脚下布了层潮湿的褐色,显然是血迹未干。
沈撷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愣了足足几息。
一时间,他四肢乏力,喉间涌起不适,脑海嗡嗡作响,瞬间想缩回楚行隽的怀里,但想起罪魁祸首是谁,他顿时僵住。
他反应过来后,挣扎着要下去,楚行隽手一松,沈撷跌了下去,他慌忙拽住楚行隽的手臂扶正自己,等站起来,又猛地甩开对方的手。
沈撷几乎把自己绊倒,他扶着木柱,站了一会,勉强恢复了些力气,趁楚行隽不注意,立马往后逃去。
他恨不得自己脚踩风火轮。
沈撷看到正殿没有护卫,他出其不意,应该能逃出去……
然而他失算了。
他刚跑到门口,就被兵矛给逼了回来,步步后退,又退回了殿内。
“过来。”楚行隽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公子折腾。
楚行隽手执一鞭,用鞭头点了点那半死不活的人,语气不分喜怒,却很强硬,“过来。”
沈撷看了眼楚行隽手里的鞭子,双腿一软,觉得自己过去可能会死。
他慢腾腾挪到殿内的木柱前,磨磨唧唧往前走,但楚行隽显然没多少耐心。
空气里传来声破响,鞭子蓦地向那昏迷着的人抽了过去!
一声熟悉却变了音的惨叫响起,回荡在宽敞的殿内,仿佛穿透了殿顶,震得沈撷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手掌在地上磨出道道红痕,俨然已经破了皮,渗出血来,疼得他蹙眉。
脚步声缓缓接近了他,沈撷看到有双染血的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被抱了起来。
楚行隽一言不发,把他放在放了有坐垫的木椅上,耐心为他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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