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绕过岫玉屏风,直往内室而来。
绯红潋滟的红烛光下,喜鹊登枝的床帐静静垂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他晃了晃神,咕哝一句,朝床边走去。
少甯也没睡踏实,只身上疲累,恋着锦被中的温暖,不舍得醒来。迷迷糊糊中,察觉到有一只骨节分明、带了薄茧的大手在抚自己的脸。
那双手,微微颤抖,激动而克制,一下下的。
粗砺而糙硬,少甯睡梦中抬了抬手,试图拍掉那只手。
男人怔了怔,停了片刻。
少甯感觉那只手又开始抚摸自己,这次是脖颈。
刺刺的,痒痒的。
这感觉让少甯很不舒服。
她皱了皱眉,嘟囔着翻了个身。
室外起了夜风,自支摘窗的罅口钻进来,幽幽的,凉凉的,如摇动摇篮的那双手,拂得床帐直晃。
男人似乎没料到她会接着睡,朝前一倾,高大的身影遽然强压下来。
香喷喷的奶香味让他忍不住将身子靠她更近。
酒香混着男人身上原本的冷香,丝丝袅袅的,像触角一般柔柔往少甯的鼻腔内钻。
少甯睁开眼,见程之衍坐在床尾,冷白坚硬的脸,浓眉微蹙,耳骨微红,黑漆的凤眸,深深的,幽幽的,似带着审视猜度的光。
少甯急忙坐起身,胡乱将被子丢在一旁,“大表哥回来了,可用过晚饭了?”
“我去传膳。”她蹬上软鞋,从床上下来。
随手将胸前及腹的凌乱发丝撩到背后,又手忙脚乱去理鬓边的碎发。
抬起头环顾,见室内一个下人也没有,便朝敞架走。
目下,他站着床尾,铃铛正系在那边。
她想披上斗篷,亲自到外间叫人。
方才睡前,素瓷已帮她拆了妇人的高髻,又在脑后简单绾了个小髻,小髻下是水墨似的青丝,柔柔顺顺搭在后背。
随着她的动作,胸前再无遮拦,凸起的两处高耸跟着颤了颤,隔着水红色的中衣,女孩曲线玲珑的纤体若枝头的豆蔻。
“回来!”程之衍站起身。
少甯怔了怔,回过身。
他是又生气了?
女子出嫁,侍候夫君为第一要事,少甯不敢耽搁,缩回搭到敞架的手,蹬蹬跑回来,勾着一点身子,双手交叠在小腹处,柔声叫道:“大表哥,你叫我,可是有其他吩咐?”
程之衍直勾勾盯着她,沉黑的眸子怔怔的。
“渴。”唇张了张。
少甯呆了呆,哦了一声,忙转身到茶案边倒了一盏茶,端去时手指感应到水的温度,脚下顿住,又转回去放回案上。
“茶冷了。”少甯同他解释。
这个季节,热茶也存不住。
“我去叫人提热茶来。”少甯拿着茶壶,又往敞架去。
突然眼前一花,男人高大身影兜头罩了过来。
“不准!”
男人嗓音暗哑,似带着怨气。
“什么?”
少甯一怔,男人已跃至她跟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茶壶,放到胸前抱住,一手托着茶壶底,一手握着茶托,抬起便对准了自己的嘴。
咕咚咕咚!
待接连咽了六七口之后,将茶壶拿下来。
少甯看出来,像是醉了。
她伸手要他手中的茶壶,“给我吧!大表哥。”
他不给。
“那你自己放。”
他抱得紧紧的,也不自己放,只定住一般盯着少甯,将那冷茶壶抱在怀中,动也不动。
少甯抿了抿唇,上前哄道:“大表哥,茶壶放下吧!总抱着,会冷。”既然知道他是醉了,少甯也不准备同他讲理了,他站着不动,她便再次伸手去拿他怀里的茶壶,“给我吧!”
程之衍身子一转,闷哼一声,闭了闭眼,呆呆地站在原地,怀里的茶壶仍是抱得紧紧的。
一个茶壶而已,也不知道算什么宝贝,简直不可理喻。
可生气归生气,少甯也不能同一个醉鬼计较。
她想到宋嬷嬷婚前对她的叮嘱,身为新嫁娘,她新婚之夜,头一件事便是服侍好夫君。
抿了抿唇,柔柔劝道:“会冷的,大表哥,给我吧!我让人带你去洗漱,你累了一日了,早点休息。”
他这样子,自然也没法吃饭了。
少甯可不想一口一口喂他。少甯祈祷他在外面已经自己用过了晚膳,现在只想哄着他洗漱尽快躺下。
少甯见他转过了身,便也往旁边挪了一步,抬起手,“大表哥乖,给我吧!这壶太冷,一会儿浇到身上便不好了。”
程之衍往旁边又躲了躲。
少甯见他这样躲来躲去,不由也生了气,雪白的小脸一沉,幽幽怨怨地问,“你给不给我?”
程之衍僵了僵,似乎没料到她会生气,只巴巴望着她,乌沉沉的眸子眨动几下,乖乖将茶壶递了出来。
少甯松了口气,伸手接,他却突然将茶壶举高,绷着下颌,瘪着嘴,痴痴看着少甯,哑声道:“你拿!”
他身子修长高挺,整整比少甯高出一个头,又用手臂将茶壶举得那般高,少甯哪里够得到。
再说,她才不会跳起来去够,模样多傻!
她绷着梨白似的小脸,将修长的玉臂交叉抱在胸口,杏眸一下下瞥他,怨道:“大表哥,你将茶壶放下。”
若换做男人清醒时,少甯绝不敢这般这样同他说话。
她抿着唇,烛光婆娑,眼尾泛红。
程之衍似乎真有些怕她,听了这话,便乖乖将茶壶收回到与胸持平,朝前推了推。
少甯笑了笑,“乖!”
哪知她一伸手,男人竟再次将茶壶举高,如深湖幽深沉静的双眸隐隐渗出笑意,带着揶揄,“你拿。”
我拿个鬼!少甯腹诽。
她跺了跺脚,也懒得同他再攀缠,玉雪似的小脸沉沉得,“你,将茶壶放下!”
她一生气,程之衍缩了缩脖子,乖乖将茶壶从头顶取下来,像是要还她,可她一伸手,他第三次将茶壶举过头顶。
沉沉的话语如倒豆子一般,一个一个字往外蹦,还是那两个字,“你拿!”
如此来回几次,少甯索性也不气了。
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少甯端着水眸瞧他,臭男人醉是真醉了,可还会耍酒疯!
这是在这同她玩闹呢!
少甯摆了摆手,“你既不想放,便自己抱着吧!”
虽是初春,但气候也只比冰凉好一点,是温凉。
少甯身上又只着一身中衣,不多时便冻得够呛,瞪他一眼,到敞架前取下斗篷披上,往室外走。
他发酒疯,不定闹到什么时候,虽说新婚第一夜,合该她伺候他洗漱,可看他那个样子,谁知道会玩闹成什么样。
她才不会委屈自己。
她准备去门外喊两个小厮过来,带着他去净室洗漱。
一身酒味,虽然并不难闻,但少甯还是不想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床帐之物染上这等浊气。
她如是想,脚下也没停,眼看指尖就要碰上门闩。
男人却不玩茶壶了,丢开来,猛然朝她奔来。
砰的一声,赶在她之前,将门关紧。
少甯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
男人顺势转过身,背对着门,将门闩上,身子死死抵住门,眸子沉沉地,似十月即将落雪的天气,“不准!”
他厉声说。
少甯懵了一下。
不准?不准什么?
男人却罕见急切起来,又一声:“不准。”
少甯转过头,见那冰冰冷冷的白瓷茶壶稳稳摆在茶案上,登时大怒,“大表哥,你根本没醉,逗我玩,是也不是?”
男人歪了歪头,眼神有些迷惘。
少甯气不过,上前拽他大红的广袖,“你快起身,我要出去叫人。你满身都是酒气,总要洗漱。”
程之衍不说话,目光一路向下,在她细腻的脖颈处流连,喉头滚了滚,“你洗。”
“我洗过了。”
“你洗!”男人嗓音沉沉的,带着几分暗哑。
少甯一怔,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
他这是不准下人进来,要她亲自伺候他洗漱。
什么怪毛病!少甯不信,这程大郎君难道平日里没有被丫头或是小厮服侍着洗过澡吗?
她才不信。
可到底二人成了亲,程之衍提出让她服侍,她还真不好推辞。
她想了想,耐心哄他:“不叫别人,只叫程彻过来,好不好?”
“不好!”他一伸手,手钳住少甯右肩一拽,少甯没有准备,登时整个身子向前,栽倒在他怀里。
正撞到男人遒劲结实的胸肌上。
少甯哀嚎一声,双手推他,想离开,双肩再次一沉,男人铁钳一般坚硬的手臂死死将她抱在怀里,箍得紧紧的,像是要揉进他的身体里。
少甯被他怀里的凉意和冷硬硌得生疼,她越挣扎,男人便箍得越紧。
少甯气结,她感觉再下去,自己单薄的双肩怕是要断了。
可偏巧怎么说他,男人就是不松手。
少甯沉沉出着气,想了片刻,放松将脸贴在他胸前,低声哄道:“我不叫他了,你放开我,我带你去洗漱。”
男人僵了僵,等了片刻,这才慢慢松开钳住她双肩的手。
少甯望着他,简直想打人。
可作为妻子,当贞娴温婉,她自是不敢。
只扬着肉乎乎的小拳头在他身后举了举。
之后敛气追上他,与他堪堪半臂的距离,重重叹了口气,抬脚往净室走。
男人似乎想跟上她,可才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软,半边身子朝她身上重重倒去。
她身后摆着挂衣衫的敞架、摆花斛的小案。
好在男人尚余几分清明,砸到她身上时,右手扶了桌沿一下,人倒是定住了,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顿响,乱七八糟倒了一大片。
少甯吸了口冷气。
“你扶。”男人口气生硬,赌气一般道。
少甯无法,想着,尽早服侍他洗漱完,就可以早早上床休息。
他这个样子,周礼是行不成了。
少甯不觉遗憾,反倒松了口气。
自方氏拿给她那避火图后,她深觉羞耻,便丢到了樟木箱笼中。可又实在好奇,怕守夜的素瓷和云萝发现,都是等到她们在外间榻上睡熟后,这才点着蜡烛,一个人偷偷跑到衣柜前去看。
她忍着羞臊,前前后后看了两遍,可还是害怕。
图上所画,男人在做那事时,多半是狰狞丑陋的样子,而女人呢!却是疼痛难忍的。
少甯想到这个,便觉得害怕。
现在他醉了,于她来说,倒是好事。
程之衍由她扶着,微微侧头,正好看到小娘子染着红意的耳垂,小小的,圆圆的,润润的。
屋内燃着手臂粗的龙凤烛,灯光轻摇,正映在她发红的侧脸,娇嫩嫩、水灵灵的,像莹润润的荔枝肉,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揉一揉。
他伸出手。
少甯耳上一凉。
男人粗粝的手指摩挲在她耳上,一下下的,少甯只觉身上升腾起一股热意,丝丝缕缕,线一样往胸口跑去。
她歪了歪头,躲过去,可是自脖颈往上,还是悄悄爬上了红云。
进了净室。
少甯摇了摇铃,不多时,粗使的婆子抬了六七桶热水来。
水温调到合适,婆子们躬身退下。
少甯也跟着往外走,“大表哥,你自己洗,我就在外面,换洗的衣衫摆在这边榻上,记得换。”
她一抬脚,忽一阵风起,男人竟再次窜到她面前,“你留下!”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又紧着低下头。
少甯一张脸羞红到了耳朵尖,强忍着臊意,挥手退几个婆子,“你们先下去。”
婆子们退下后,少甯板着脸‘吩咐’程之衍,“你,乖乖的,站好!”
程之衍一怔,顿了顿,乖乖往浴桶挪了几步,甚至还张开了双臂。
不疯嘛!谁说男人喝了酒都爱疯闹的。
少甯抿了抿唇,想起话本子里说的,男人醉酒之后的百态,十之八九,大多是要闹事的。有的打人,有的骂人,有的大哭,可眼前之人却不哭不闹,她说什么,他就乖乖做什么。
少甯唇角翘了翘。
还挺乖的嘛!
少甯上前,去解他的腰封,将外袍、玉带、锦囊等物一一取下,放到榻上。
又伸手去够他的发顶。
够不到。
“大表哥。”少甯唤他,“你弯一下腰。”
男人很听话,勾勾盯着她,眨了眨沉沉的水眸,这才弯下腰。
少甯唇又勾了勾,拍了拍他的发顶,“大表哥真听话!”
男人静了片刻,这才有所反应,可却像是生了气,竟直挺挺站起来,乌沉沉的凤眼瞪得溜圆,侧脸笼在朦胧的烛光中,像是要吃人一般。
少甯唬了一跳!
正迷惘着,男人突然俯下身,一把抄到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紧接着又将她举过头顶。
少甯大叫一声,浑身僵硬着,胡乱命令,“大大表哥,你做什么,放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
男人外衫尽褪,只着一身红色中衣,他歪了歪头。
乖乖将少甯放了下来,却没松手。
少甯正绞尽脑汁想着说些什么,让他放自己下来时,男人突然重重出了口气,将她朝上一挺。
噗通!
足足装得下三四个人的楠木浴桶里水花四溅,少甯被丢了进去。
她浑身湿透,从水里冒出头,抹了一把脸,惊魂未定地看过去。
就见男人正双臂环在桶边,俯身看着她,眼神中都是懵懂无邪。
少甯气结,方想发作,视线与男人眸子相遇。
直勾勾,锃亮亮的。
少甯一窒,猛然反应过来。
她想起现在身上只穿了一件水红色的中衣,本就单薄,现在又被热水打湿
少甯浑身散发热气,尤其胸前两团丰盈,此刻圆润润地挺着,丝丝缕缕的白色线体自那里袅袅升起,再飘到半空。
少甯呜的一声抱住胸,羞愤地颤声:“你你转过去!转过去!”
可是这次的命令明显没起作用,程之衍似乎迷上了那里,仍是直勾勾盯着那里看,喉头又跟着咽了咽。
少甯见他方才醉得迷迷瞪瞪,此刻竟像清醒过来,一抬腿也跳了进来。
少甯吓得往水桶边一靠,转过身背对他,“你进来做什么?”
男人醉酒,果然没一个好的,少甯收回方才的心声,醉酒的男人一点都不乖!
“一起洗。”
少甯一张脸羞得通红,她咬咬唇,一时无计,只得豁出去了。
反正他今夜醉了,或许明天清醒过来,什么也不记得了。
少甯双肩展开,背对着他,想了想,目下他进来了,她就只能想法子出去。
她哄道:“大表哥,你乖乖在桶里呆着,我出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她伸出湿滑滴水的手臂去够桶沿。
“在这。”男人这时倒是精明了。
少甯望着敞架上要换洗的干净中衣,无奈叹了口气。
她这边正对着敞架,干脆狠心往下一拽,男人水红色中衣便落到了水中,正盖在少甯胸前。
少甯转过身瞪他,“现在没了,我去重新拿,你别出来。”
水红色中衣浸足了水,颜色更明更亮,她一伸手,露出藕段似的一截小臂。
身后男人眼神骤变,转眼间游至她身后,伸手一揽。
女孩身纤体娇,软香温凉。
程之衍如获至宝,将人抱紧在自己怀中,高挺的鼻尖顺势埋在她乌黑的发间,狠狠嗅了一口。
“菀菀,香!”
少甯:
她前胸被迫紧紧贴在男人胸前,浑身颤抖着,热意顺着四肢涌向心口,脑袋发蒙,晕晕乎乎的,颊上也红云一片。
她侧头,尽量让脸颊不与他相对,伸出手臂推他,“你松手。”
“你帮!”男人尾音焦躁,含着暗哑。
少甯反应过来,“你想让我帮你洗澡?”
男人抱着她,嗯了一声。
少甯:“那你离我远一些,我去换身中衣。”
“不准走。”男人似乎看出了她逃跑的意图,箍住她的手臂愈发用力。
少甯前胸被压得喘不过气。
无奈,只得道:“我不走,就站在桶外,不然如何伺候你洗澡?”
程之衍这才松开了她。
好在方才胡闹前,少甯斗篷已经解了下来,就乱糟糟地被丢在一边的榻上。
少甯从桶里出来,光脚走到榻边,飞快将斗篷披上,顿了顿,这才往热桶这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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