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主子。”
他这才回过神,“什么事?”
程彻叉手道:“马车准备好了,可是现在就回城?”
他说不急,“你去帮我办件事。”
他七想八想了一圈,觉得应当是自己把她逼得太紧了,她刚经了山水庄子的事,想来还后怕着。
他方才也是太心急,用的方法不对,既然路子错了,就得好好弥补。
他转头吩咐了几句。
“好嘞!”
他换了衣衫,亲自过来敲小娘子的门,“菀菀!”
少甯已经不哭了,只是仍难过着,她躺在榻上想了半天,觉得这程府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可一想到这几年,家逢大难,这才被母亲送来了燕京,现在却又发生了这种事,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搬到哪里去,抬头望着承沉,觉得自己前途当真是渺茫。
因此再听到他的声音时,她连平日的乖巧都不装了,只隔着门冷声问什么事?
“方才我做错了,今日你我虎口遇险,我有些会错了意,你若不喜,日后这话我不再说了。”
少甯有些诧异,也不知这人为何前后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方才还是一脸情动之容,不过才两盏茶的功夫竟这么快便来认错了。
她开始咀嚼他的话,他说他会错了意,难道是自己哪里有不检之处吗?
忍不住将这话问出了口。
他说不是,是他自己胡思乱想,末了低声道:“表妹,也知道,我今年二十一岁了,难免…”
少甯明白了,也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有些羞臊,大表哥之所以这样,多半还是因未娶嫂嫂的缘故,他一向洁身自好,身边通房侍妾都没有,同她接触多了几次,便起了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她居然将他同谢荣启那种人混为一谈,认为他也在贪图自己的颜色,这种想法何其自大。
想到这,她也松了口气,待日后大表哥娶了嫂嫂,注意力自然会全放到嫂嫂身上,也就不会再被她吸引,“咱们不回府吗?”她问道。
程之衍听门后人话语软和下来,心下渐稳,道:“回,待车驾套好后就回,趁着这功夫,我带你去个地方,方才我…我说错了话,这算是给你赔罪。”
少甯静了片刻,到底不敢让他等,抹了把脸,开门,“去哪?”
他却很高兴,“去了就知道了。走吧!”
两人各有心事,脚步不免有些慢,而夜色刚好所至,皎皎的月光如纱似雾一般笼在寺中,为山寺增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可少甯没有心思欣赏这夜景,她只想回府,女孩子名声金贵,她轻问道:“大表哥,今夜是想在山寺过夜?”
程之衍却并未回答,只引着她在寺里穿行,“你同我先去见个人。”
这话听来霸道,少甯直觉不对,但又不敢惹他不快,毕竟此刻就他二人,他若要做什么,自己还能反抗?而且她也愿意相信,他方才的道歉是真诚的。
一刻钟后,二人停在一处玲珑院落前。
程之衍上前敲了敲门,门由里面打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仆迎了出来,弯着腰施了一礼,“爷过来了。”
“嗯,嬷嬷去忙吧!”他带着人径直进了屋内。
少甯往四周一看,房间桌椅规整,带了几分书卷之气,但瓷瓮中的画卷和各处玲珑雅致的摆放,无一不彰显出这是间女子的闺房。
“这是?”
男人面色却冷凝起来,沿着香案边沿摩挲几下,分出一道佛龛来,中挂一画像。
他熟门熟路,取来香跪下,对着那女子拜了三拜,“我又来看您了,今儿带了个人来,给您看看,她…”
转过身,另点了炷香,递给少甯,“给这位前辈上柱香吧!”
少甯顿了顿,听话上前,举着香拜了拜,将其插入了炉内。
出来后,少甯追问道:“那姑娘是谁?”
程之衍举目望向墨穹,“现在已经不是姑娘了,是我未有机会见到的前辈。”
少甯想,这院子窗明几净,香也供奉得充足,想来是时时有人拜祭。
难道是程家故人?
“这位姑娘出身名门,却是庶出,幼年时在家中并不得志,又因性子刚烈张扬,父亲兄长都与她十分不喜。”程之衍娓娓道来,“好在她上面有位嫡母,对她关怀备至,将她接到身边,慢慢抚养长大了。后来再大一些,父亲去了,兄长们都娶了嫂嫂,她愈加成了多余的一个。十六岁那年,嫂嫂和哥哥们见她貌美,起了用她结交权贵之心,想将她送到他人门上做妾。若换做其他的小娘子,早就乖乖认了命,可她天性张扬,不喜束缚,便逃了亲事,偷偷带着嫡母回了家乡的府城生活。”
少甯跟在他身后,感兴趣道:“后来呢?”
“后来,这姑娘靠着商贾筹算之才,立了一份家业出来,铺子开得遍布府城,生意也越做越大。十八岁那年她遇到了一位年轻公子,那公子自称姓曾,出自商贾之门,与她也算匹配。她虽有才,却心思单纯,自认遇到了命定之人,将一腔情义都尽数给了那曾家公子。”
“两情相悦,也算佳话。”少甯点评道。
“却不是。”
“为何?”
“你听听后面。”他叹了口气,“这姑娘既明白了自己心意,很快便拉人去奏请了嫡母,说要拜堂成亲。”
程之衍神情一时落寞下来,脚下却没停,边走边道:“嫡母疼她非常,自然无有不应的,二人很快便举行了亲礼,日子倒也过得和和美美。只是好景不长,却有人自称是那相公的正妻,寻上了门来。”
“什么?”少甯脚下一顿。
程之衍:“你没听错,直到这时,这女子才知道,她这位好夫君,家中竟是勋贵门户,而且据闻其家中基业甚大,父亲曾再三言明,要在他兄弟几人中择优而录作家主。”
“可大表哥方才说那女子性格刚烈,想来是不愿意给人做妾的吧?还有,既然二人当初是以夫妻正礼拜堂,双方总要有婚书为凭。”
“婚书是假的,因为当初那公子提供给她的籍契是假的,是伙同府城的官爷捏造的。”
“伪造政府文书,流刑之罪。”
“刚才说了,那曾公子家业巨大,这些事对他来说,根本是小事一桩。”
“竟是这样,”少甯蹙眉,“这人太坏,竟用这种手段,真是令人不齿,那朝廷命官也是,伙同贼子,欺辱孤门寡女。”
“他说是对那女子一见倾心,本想直接带回家中,奈何那女子扬言誓不做妾,他只得打消了那念头,可又实在放不下,便想先用假的婚书骗她委身于他,私心想着,女人若失身于他,再有了他的孩子,待日后他将她先哄回家中,再慢慢告知详情,许她一世荣宠,她总会妥协的。”
少甯听到这,已然心下有了定论,女子虽性子刚烈,但到底争不过朝廷之人,结局应当也不会太好。
“若我是那女子,根本不会同他回家,既然婚书是假的,那便请他写了放妻书来,大家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好过让这根刺一直扎在心里,自己带着委屈活在一方小小的院落里,了此一生。”
程之衍看了她一眼,“那女子大约是同你一样的想法,所以待那正妻寻来时,说什么也要与他分开,可那男人口上答应得好好的,却暗中强行将人掠走,一路乘船带回了家中。”
少甯愤慨:‘那她那嫡母呢?就没有敲鼓鸣冤,请官爷带人追击救人?’
“那公子家中势力实在可怕,便是连府城城官也不敢管这宗事。”
少甯一怔,“莫非,这公子竟是朝中…勋贵不成?”实则,她想的是王室子弟,只是不敢宣之于口。
程之衍却没回答她,只道:“可天有不测风云,等他们回到家中,这才发现,他的母亲被人构陷,已在家中自尽了,而往日里看重他的父亲也态度大变,不但将他逐出了继承家主的行列,后来还让人囚禁了他。”
少甯叹息一声,“也算是他的报应。”
“是。”
“那女子呢?”
程之衍笑了笑,“失踪了,有人说是被那公子的兄弟藏了起来,成了禁脔,也有人说是被她的忠仆带走了,二人浪迹天涯,更有甚者,说她生下了一个死胎,伤心太过,年纪轻轻便神志不清,跳下了悬崖。”
少甯落下两行泪来,“那那女子的嫡母定然很是伤心,她的兄嫂呢?可曾想过为她讨个公道?”
“听说她身怀六甲时,曾有幸逃了出来,只因她丈夫家族之势实在可怕,她的兄嫂唯恐牵连自身,便将她拒之了门外。”
少甯抬起头,见他停了下来,两人说着话竟到了一座宝塔下面。
她以往来法宁寺,也见过这座宝塔,听闻是用来供游客观瞻寺景所用,只是今夜却不同。
宝塔一共六层,翘脚飞檐,古韵悠久,每层均有燃着的白笼引路,可那白笼却并非同往常一般悬挂在门前或檐下,而是做成手掌般大小,围了密密一圈,紧贴着墙根。
若要拾阶而上,那些白笼便正好排在路两侧,照亮了两人脚下的路和靴。
“上去看看。”
风声渐大,少甯裹着披风也有些冷,也想寻个避风之所,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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