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去

处理完先前那些人之后，劳尔的目的地正好是奥尔巴赫城。

        按照他最开始的构想，在天亮后应该是先去到王城的地牢内找那个被关押的前骑士团团长桑德拉。

        眼看天际逐渐光亮，金辉映得天空湛蓝，舒适的风吹动乌发勇者的披风，鲜红的眸将绚烂的日出收入眼中，低沉的红被日光覆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要不还是先看一下艾丽卡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好了，顺便把要做的事情做完。劳尔转身到了他所安排的小屋。

        朝阳下的树丛遮遮掩掩地藏匿着木屋，常有不知名的鸟类稍作停留，铺着雨露的新叶更是在阳光下显得蓬荜生辉。屋内的少女无忧无虑地生活，阻隔外面一切奸险与恶毒，只需担心每天的吃食，闲暇之日徒增一些无聊的烦恼。

        一想到艾丽卡过着这样的日子，还真让人羡慕啊——劳尔噙着笑，随手弹开落在肩上的露珠。

        不行，必须要立刻将艾丽卡丢回去才好吧？要是哪天不小心把自己和这个外来人作比较，真是容易嫉妒到发狂呢。

        毕竟劳尔要专心于复仇的过程嘛。

        “看来艾丽卡过得还不错嘛？”他掐着点、冷不丁地出现在少女的房间，扫视过整齐摆放的家具，屋内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甜气息。劳尔愉悦地笑了一下，似乎对“欢迎回来”这四个字有些满意。

        “托你的福，我才有悠闲的几天生活。”艾丽卡对劳尔的出现没有丝毫准备，幸好她已经穿戴整齐，没有造成尴尬的局面，“是那几个地方处理好了吗？那……轮到这个王都里的公主了？”

        “没错，不过我想在这之前先做个好人，把艾丽卡送回你那边的世界，怎么样？”劳尔歪头提议，但他并不怎么在意艾丽卡的回答。

        “我觉得，也许…我有权利知道你要怎么做？”虽然之前拉巫有说过，但有种还是没怎么铺垫就已经到剧情转折的感觉……艾丽卡有些艰难地开口，“或者……我该问的是我的生命安全是否有保障？”

        也不是不相信劳尔的强大，是不相信她自己真的能承受魔法带来的副作用。而且，艾丽卡本身也有很多疑惑的，但她没有开口询问。

        就她个人利益而言，艾丽卡是十分感谢劳尔的帮助的，不然她可能从始至终都对身边的一切都保持高度警惕。

        嗯，要说为什么不警惕劳尔。

        ……该挂的话，早就挂彩了，警惕这种东西在他面前没有意义。

        “这个嘛——姑且可以相信我，放心，死不了。”劳尔轻松地比了个“ok”，“为了保险起见，拉巫会在你身边保护你。对了，我之前还搞到几样很不错的首饰，艾丽卡好像是有耳洞什么的吧？不可以拒绝喔。”

        没等艾丽卡奇怪劳尔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她手中被塞了个不大不小的盒子。一旁的拉巫好奇地凑近打量稀奇的礼盒。

        “就当离别的一份礼物吧。”他先放轻声音，然后又百般无赖地来来一句，“然后，请放肆地为我而感动吧！”

        “……好煽情，快要落泪了，呜呜。”艾丽卡麻木吐槽，象征性并且敷衍地“呜呜”两声。她转身坐在床上打开盒子，线条稀碎交杂，上面有独属于劳尔的魔法气息。

        艾丽卡试探地伸出手往里面摸。一个耳环有棱角，上宽下窄，轮廓中间有凹陷的地方，似乎是半边的蝴蝶翅膀。而另一个则是弯曲细长的条状，表面不太平滑，很粗糙的感觉，是……

        “这个是蛇喔，刚刚你摸到的那个是蝴蝶的半边翅膀也没错啦！”劳尔好心提醒。

        “劳尔。”

        “什么事？”

        “你没有觉得这很花里胡哨吗？”而且这真的是一对的耳饰吗……

        “哎，当面吐槽真的好吗？我觉得这很符合艾丽卡，嗯，不错吧！噢，一边是美丽，另一边是恶毒——多么强烈的美感撞击——”

        “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是吧！”

        围观的晴天娃娃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耳饰上熟悉的魔法气息让拉巫觉得尤为亲切，它挥舞着洁白的衣摆兴奋地说：“拉巫想看艾丽卡戴上的样子！”

        “看来我的审美很不错嘛，拉巫都认同了呀——”

        “因为是最厉害的劳尔大人！”拉巫叽叽喳喳地说。

        劳尔随口应着，微弯腰拿出那半边的翅膀把玩几下，透明镂空的耳环有着华丽飘逸的纹路，细看便能注意到里面有一条鲜红的线，那是劳尔注入进去的一点血。而另一个耳饰的血是在蛇的眼睛上。

        本来耳饰是一对翅膀的，但是在尝试新法术的时候不小心把另一边翅膀给捏碎了，才随手拿了个蛇形的顶替。他身体前倾，感受到少女身形一顿，轻笑一声。

        “我帮你戴一下。”他抬手撩拨开烟灰色的秀发，轻柔的头发比较弯曲，小巧的耳垂上有一小截黑色的木签。

        劳尔的手套蹭得艾丽卡的脸颊有些痒，随即耳朵感到冰凉，有温热的吐气打在耳朵上。

        轻巧的蝴蝶加上一抹血色后有几分妖冶，银色的小蛇穿过耳垂自下而上缠绕着外耳郭，似盘旋猎物般平静地在耳廓前端探出一个头。

        确实挺不错的。劳尔敛眸带几分笑意。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要送艾丽卡回家！”他合掌郑重宣布，语调拉得老长。三言两语之间，劳尔将晴天娃娃捆绑在艾丽卡的腰间，顺便打了个死结。

        “回家！”拉巫附和，稚嫩的声音从她腰间的位置传出。

        “很着急送我回去嘛，”艾丽卡对劳尔的举动笑了笑，“虽然还是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传送到奇怪的地方，但是还是谢谢你。”和劳尔熟了之后突然要分别，心情多少还是有点复杂的。嘛，艾丽卡也不清楚内心的复杂是什么。

        “劳尔，你可以先低下来一点吗？”她将空盒子放到一边，双手平放在大腿上。

        “嗯？”劳尔应声再次弯下腰用脸对着她。

        艾丽卡伸出双手捧住勇者的脸颊，白色布料的手套摩挲眼前精致帅气的脸，在其主人的愣怔中，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高挺的鼻梁和带几分讶异的眉眼。

        波动的线有一瞬凌乱。但艾丽卡没有要调侃的意思，她说：“这样我就能稍微记住劳尔长什么样子了。”

        正当劳尔连自己都未察觉地有些沉浸于温柔的抚摸，只见艾丽卡突然松手，将床头柜中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拿出。

        是一把带鞘的匕首。

        漂亮繁琐的银丝密布于鞘的表面，上面有翠绿的宝石镶嵌，刀柄处有凹凸不平的符文，有些部分可以看见红色。

        倒是漂亮得像个装饰品。

        “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强烈的毒药，厉害的武器，这些对劳尔来说并不稀奇，“这是…回礼。”

        “算是我的第一把武器，我身上也没别的稀奇玩意了，或者你需要毒药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几瓶……”

        银□□巧的刀柄透着冷光，尤像贵族们喜爱携带在身旁的配饰。艾丽卡用它杀了第一个人。

        其实也没什么价值可言，但起码它面上的价格可以提到很高。艾丽卡犹疑一会，又从口袋中掏出几瓶药剂：“这些可以是破坏人的身体组织的药水，不致死，但是可以使人的身体长出需要鲜血滋养的植被。”

        使人生不如死，是劳尔喜爱的复仇方式。

        “还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呀。”劳尔实际上没有他语气上的惊讶，只是对这种回礼还算得上满意，“那，我要开始实现独属于艾丽卡的大穿越了——”

        …倒也不必用这么浮夸的语调啦。“那就拜托你了，劳尔大人。”

        “回去吧，艾丽卡，这里不是你能待很久的地方，或许，你可以回去——”劳尔握住她的左手臂，鲜红的眸兴奋又疯狂，似是血液涌动，黏稠的血潭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将你的仇人杀死。”

        不出所料，劳尔已猜到手臂上斑驳的伤痕并非当初她与乔舒亚所言的“自己小时候不小心弄的”，自然是有始作俑者，不仅如此，凶手也许还正继续他疯狂的吸血鬼实验。

        在艾丽卡失神间，暗黑的咒语成圈环绕，强烈的魔法波动碰撞屋内的家具，她可以看见从未如此絮乱且狰狞的线。

        朝阳被铺天盖地的暗掩盖，阴风徐徐，有暴雨之势。然而王城内的居民浑然不知，只当是下雨季节。

        山开始抖动，偶有滚石顺着山势而下，木屋附近的地表出现张牙舞爪的龟裂，仿佛瞬间被抽干水分。裂痕中心的屋子却被保护得完好无损，好比山间坍塌之际中一股清流。

        她被围困于眼花缭乱的线中，其他感官开始逐渐丧失，只留痛觉于身体骨骼之中无限放大，犹如撕扯又强行缝合。乌黑的咒文如蚕丝包裹似将人束缚成蛹，底下密布重重叠叠的法阵。

        “呃…”饶是承受能力再如何强的艾丽卡此时也绷不住面上的神情，身体被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汗流至踵，四肢不住地要挣脱开桎梏。

        角落的娃娃静静地随着咒文带起的风微微飘动。

        近处的人保持着施法的姿势，乌发凌乱，血眸暗涌。

        突然有白光爆裂，所有重叠的阵法映现着属于施法者的红。分秒过后，咒文与阵法一并消失，包括里面的人。

        乌云涌动，似要降下惊雷。又霎时间风平浪静，逐渐转晴，只剩下不远处地表的裂痕昭示方才的举动。

        一切又归于祥和。他随意躺倒在未整理的被褥上长呼出一口气，鼻尖闻到似有若无的香甜。

        属于蜂蜜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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