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成风一病就是好几天，虽然退了烧，但他身体太弱，上吐下泻一天后，整个人都虚脱，人处于半梦半醒的昏厥状态之中，后来还反复发烧退烧好几次，弄得安娜一阵手忙脚乱。

        安娜从小就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她想可能是因为小的时候，她的外公外婆重男轻女，不大喜欢她这个女孩儿，让她妈妈再生一个孩子，她妈妈听话的生了她弟弟安奕出来，她外公外婆把安奕宠上了天，从不正眼看她一眼，让她小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从那以后开始排斥安奕。

        她什么都要跟安奕争，跟安奕抢，她的父母又是性格温和，工作很忙的人，从不训斥她的所为所为，只跟她讲道理。

        她一个小孩子，哪会听进去，从而养成了她霸道自私的性格。无论安奕有多乖，有多让着她，也没办法让安娜产生对他有丁点照顾的想法。

        后来末世了，她一直忙于逃命生存，更不可能去照顾别人，所以面对生病的成风，她既有把他当成安奕弥补照顾的想法，也有无能为力的疲倦感。

        成风刚回来的那天一直吐，吐得满屋都是污秽，她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他又吐了，她又得硬着头皮给他收拾。

        收拾完没多久，听见他喊要上厕所，她又抱着个子高瘦的他去上厕所。

        来回折腾了好几天，不止成风虚脱，安娜也被折磨的够呛。

        不过就算如此，安娜也没什么怨言，成风没几年活头了，他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之前非让他喝生水，带他出去受到惊吓，他也不会这么难受。

        好在成风上吐下泻几天，病情得到回转，能挣扎着起身吃点软烂的粥食，安娜一边照顾着他，一边抽空把小黄猎得两只野猪，还有之前的大半扇大野猪肉做成香肠腊肉。

        时间已经进入十月末，深秋的天气说不上多冷，也不会多凉快。

        这段时间正处于秋老虎的时候，有几天穿一件秋长衣加件薄外套会感觉到冷，又有几天穿一件衣服都感到热，安娜怕野猪肉搁置太久会臭，打算做成腊肉香肠储存。

        她已经连续三年做过腊肉香肠，都按照儿时记忆中奶奶的配方做得，刚开始的那年不熟悉，腊肉齁咸，香肠淡盐，肉变酸生了蛆，不好吃，不能吃，后来两年有了经验，做起腊肉香肠来也就轻车熟路。

        要做腊肉香肠其实很简单，首先要把灌香肠的小肠清理出来，拿上一根筷子，一碗温热水，小肠里灌点温水，整根肠子翻个面，然后把小肠放在粘板上，左手拉住肠子，右手拿着筷子，一边拉，一边用肠子轻轻的刮去小肠里的油脂和污秽。

        这个过程中，拿筷子的右手不能使太大的力气，因为力气大了，会把小肠刮破，灌香肠的时候肉会掉。力气小了，肠子上的污秽刮不干净，吃起来恶心。

        等用合适的力道刮干净小肠，用面粉反复搓洗几次，直洗得小肠白白净净，肠壁薄如纸，又不会破，就可以做香肠了。

        做香肠的肉不能只选瘦肉，要选后腿肉和前腿肉，七分瘦三分肥的最好，不然全是瘦肉，烟熏风干后硬邦邦的咬不动。

        因为只有两根猪的小肠，大约能灌十斤左右的肉，安娜就先把两头小野猪分解，把要灌香肠的肉先切了下来，剩下的猪脚、五花肉，一些排骨卸了下来，其余的全拿给小黄吃了。

        灌香肠的肉不能清洗，割好后就直接去皮切成三厘米宽的薄片，按照十斤肉三两五钱盐的分量，加上40克花椒粉、160克辣椒面、一点白酒去腥，100克冰糖粉提鲜，再加上一斤左右的菜籽油搅拌，这样做出来的香肠麻辣鲜香，回口微甜，大人小孩都能吃。

        由于末世初期有不少基地军队四处搜寻物资囤积，如今的世道很难见到冰糖白糖食盐之类的玩意儿，好在安娜有在每个居住点提前囤积物资的习惯，各种调料日用品都存有一点，加上从成风所住的地下室里弄来的五小袋食用盐，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调料，支撑整个冬季是没什么问题的。

        安娜的白糖还有其他用处，并不打算用白糖调味。她去年在另一个地方种了一些甘蔗，自己做了一些蔗糖，留了大概五斤左右的糖放在地窖一个小缸子里，用了好几层油纸层层叠叠的包裹住，过了一年有些化水了，再不吃掉就不好吃了，她打算先把榨糖吃掉。

        她去去地窖，用刀撬了半拳大小的蔗糖出来，碾碎成粉末充当冰糖粉，又拿出一包盐，估摸着三两盐的份量倒进切好肉的大盆里，加上今年春天自己种得油菜花榨得菜籽油，合着其他调料品一起搅拌，静置半个多小时，让肉片入味后，她就开始灌起香肠来。

        灌香肠的工具是砍了一个二指长宽的竹筒，两头用石头磨平，把肠衣套在一头，套好后用细线捆好固定，另一头的肠衣也用细线捆好，然后把码好料的肉片按照两片瘦一片肥的样子，从竹筒口子灌进去，一点一点的往头部挤。

        大约七八厘米左右就用细线捆成结，用一个提前备好消毒的针头四处扎一扎排气，等香肠灌好后，放进一盆大约70度的热水泡个几秒钟，再拎出来晒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晒上十天半月，就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再烟熏，让香肠的味道更加厚重。

        做好香肠，做腊肉的工序就简单了很多，直接准备两包盐放进锅里，加一大把干辣椒、干花椒粒、香叶、草果等等香料一起炒，直炒得食盐微黄，香料能轻易搓碎成粉，稍微搅拌，就把事先改刀成长条，一条约莫两斤左右的五花肉和其他部位的肉类猪脚排骨放进去，趁热把盐均匀的抹在肉上，再一层层的放进缸子里，盖上盖子，每隔两天翻一下肉，腌制个四五天，就可以拿出来风干烟熏了。

        安娜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黑豹就一直在她的脚边打盹，小黄则是兴奋的在院子外东跑西跑，听见她移动的脚步声，又跑回来摇着尾巴，屁颠颠的跟在她身后。

        成风虚弱的躺在床上，他所住的房间有个完好的玻璃窗户，窗户外有防盗窗，虽然视线有些受阻，不过不妨碍他看见院子里的一切。

        窗外院子里，纤瘦的女人一直忙前忙后，秋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映着那张小巧的瓜子脸有些发光，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股温柔恬静的味道，跟平时那副冷静淡漠的样子如同两人。

        成风不禁望出了神，想起这几天他上吐下泻，安娜一直没有嫌弃过他，不停打扫清理地面上的污秽，不顾他身上的脏污，用那纤瘦的身躯抱着他进厕所，伸手从头到脚把他脱个精光，把他放进一个很大的水盆里，帮他洗澡沐浴，说是泡热水澡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他物理降温……他想起来，脸上都有些发热。

        当时他很抗拒安娜给他脱衣洗澡，可安娜根本不听他的话，他也没那个力气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脱掉自己的衣服，神色如常的拿起一块丝瓜瓤，给他搓背加热水，仿佛在做一件日常都在做的事，没有丝毫尴尬害羞的意思，他那点窘迫羞耻心，反倒拿不上台面，也就任由她去了

        “醒了？”他正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房门推开，安娜端着一碗黑绿色的药汁走进来，坐在床边，把药放在床头柜子上，伸出纤细的手掌在他头上摸了摸，又收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轻声说了句：“又退烧了，很好。”

        她的手长年握抢拿刀，又时常下地干活，两只手掌磨出厚厚的老茧，摸在成风白嫩的额头上有些粗粝刺痛。

        成风却觉得她的手很温暖，贪念的拿额头轻轻蹭了一下她的手心，想让她多摸摸自己。

        他长年病在床上，除了自身两个大毛病，感冒之类的小毛病也时常不断，小时候他每次发高烧躺在医院时，看见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陪同，把他们抱在怀里轻言细语的哄着，时不时拿手探探他们额头上的温度，那个时候他总无比渴望他的父亲也能来陪他，也能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退烧。

        可惜，他的父亲每次都是例行公事的看望问候他几句就走，从没有过多的关心，也没有摸过他的额头，他的期望一次次落空。

        到如今，安娜只是做了一个很寻常的动作，却让他产生了无比依恋的感觉，成风明知道不应该，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看向安娜的目光充满了眷恋温柔。

        安娜感受到他的动作和目光，只把他当成不想喝药的小动作，叹了口气说：“我在药汁里加了我自己榨得蔗糖，味道不会像前两几天那么苦，你喝喝看。”说着，她把成风扶起来，靠在床头上，把药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成风从小到大什么药没吃过，根本不怕药苦，他只是贪恋安娜对他的温柔照顾，是安娜误会了他的意思。

        不过这话他没办法说出口，乖乖的低头喝下那苦中微甜的药汁，忍着胃里剧烈翻涌，想呕吐的欲望，强迫自己把那药汁尽数吞了下去。

        他得早点好起来，早点适应地面上的食物环境，他不能成为她的累赘，他想身体好好的，跟她到世界上的其他地方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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