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假扮夫妻
那人抬眸一笑，温声细语道：“姜娘子。”
姜静姝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质问道：“薛世子这是何意？特意泼了酒引我来此处？”
烛火噼里啪啦响炸了个火星，薛嘉裕眸中闪烁着两簇微弱的橙黄色火焰，脸上的棱角也柔和几分，薛嘉裕道：“姜娘子误会了，我也是衣襟被泼上了酒被人引至此地换衣服，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姜娘子。”
她眼中疑虑未消：“不是你，还能是谁？”
“这都是我的意思。”伴着声音，从昏暗的内殿中走出个龙眉凤目，朱唇皓齿的男子。
那人胸前衣襟上盘踞着一只巨大的五爪金龙，穿着一身皇子朝服，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往桌前走来。
“三皇子。”
薛嘉裕与姜静姝齐齐地看着他，三皇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用这样的方式引二位前来实在是别无选择，前不久，我底下的人传消息来，说是江南一带发现有人贩卖私盐，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们。”
“私盐一事事关重大，还请两位保密。”三皇子道。
姜静姝看了对面的薛嘉裕一眼：“三皇子难道不知，我同薛世子的关系并不好，合作一事实在有些为难。”
捉奸一事表面上看是压下去了，实际上只能糊弄糊弄不明真相的百姓，这上京城的人心眼多，简单的事情能想出各种复杂的阴谋诡计来。
她不信三皇子不知道这事。
三皇子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我请两位假扮作一对富商夫妻去买查私盐一事，谁也不会相信两位关系如此恶劣，居然会假扮夫妻，东西我早已准备好，只等二位答应下来了。”
姜静姝心中觉得有一丝荒谬，前世的死敌这辈子居然要做夫妻了，真是话本也写不出来这样的情节。
薛嘉裕有意与三皇子交好，心中已应下一半，他思忖道：“姜姑娘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独自前去也可。”
姜静姝冷哼一声道：“假扮夫妻又有何难，查私盐的事儿才是关键。薛世子身子骨弱，还是不要托人后腿才是。”
薛嘉裕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最恨别人拿他的身体说事，这个姜静姝还偏要往他的痛处扎。
“姜姑娘还是多动动脑子，光用武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薛嘉裕讥讽道。
气氛瞬间剑张拔弩起来，双目对视，眼神交锋，谁也不愿退让一步，姜静姝习惯性地往腰间探去，扑了个空才想起，她今日入宫，根本没带骨鞭。
三皇子赶忙出来打圆场：“这么久了，我竟忘记姜姑娘衣服是湿的，内殿有备用的衣服，姜姑娘还是快换上干净的衣服，免得感染风寒。”
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位宫女走进来，引着姜静姝去内殿。
瞧着她的背影，三皇子语气中有几分惋惜：“可惜了姜家女儿不得入宫为妃，不然凭借姜姑娘的身份就是做个皇子正妃也绰绰有余。”
薛嘉裕道：“姜家姑娘若是做了皇子妃，外戚势大，皇上难免生疑，未免得不偿失。”
雍朝的皇室地位并不稳固，若不是姜家一力支持，夺鼎之时，只怕就被拉下马来。
为得民心，自开国皇帝以来，都是选取平民中贤德女子入朝为后。
像姜家，陈家这般是万不能入后宫的。
三皇子摇头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姜娘子这样豪爽的性子，非一般人能压制得住。”
薛嘉裕笑而不语，前世姜家落魄，自有那看好戏的上门提亲，却都被姜静姝一鞭子抽了回去。
后来，她不堪其扰，甚至绞了头发说要当姑子去，这才绝了他们的心思。
两人正说着，姜静姝走了出来，她换了身靛青的裙子，脸上的脂粉被洗净，素着个小脸，眼睫上还沾了些水珠。
三皇子望了望姜静姝，又看向薛嘉裕，打趣道：“这般穿着，和薛世子倒有几分夫妻相，向来假扮成夫妻也没人怀疑。”
听见这话二人的目光重合，望向对方。
薛嘉裕身着了身圆领靛青长袍，烛火下隐约可见青竹暗纹，一根白色水墨腰带束紧，愈发显得腰肢纤瘦。
而姜静姝换的这身靛青抹胸襦裙走动间，银线绣的兰草纹样若隐若现，系在胸前的水墨样绸带垂在两侧。
一兰一竹，遥相呼应。
“你换了衣服？”姜静姝看向两人的衣服，有些迟疑，这才发现薛嘉裕穿的与御花园中碰见的完全不同。
“我的衣服被酒水打湿了。”薛嘉裕垂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印着些影子。
姜静姝慢慢走过来，眼神中划过一丝不屑，果然是个会装的，前世就是装出这样无害的样子坑害了许多人。
姜静姝道：“既为了掩人耳目，我和薛世子应当避嫌才是，穿成这样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些。”
三皇子：“姜娘子不必担心，今日内殿为衣服脏了的公子娘子备下的都是这样的衣服。”
姜静姝眨了眨眼睛，这可真是个大手笔。
薛嘉裕敛住唇角的笑意，拱手道：“日后还请姜姑娘多多关照了。”
三皇子笑道：“我就知道选你们两准没错，届时我会寻个由头，将你们两派出去。”
姜静姝笑道：“任凭三皇子差遣。”
事情商讨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在下小路上。
薛嘉裕余光中发现：姜静姝脸上其实上了薄薄一层妆粉，脸颊也抹了些淡淡的胭脂，唇瓣晶莹饱满，额边的头发湿了沾在脸上，娇憨可人。
行走间，二人颜色相似的衣摆交叠在一起，倒真像一对浓情蜜意的新婚小夫妻。
他心下沉思，最近的有些太浮躁，真是被幼菱那番话说得魔怔了，以至于瞧见姜静姝就会想起那番话来。
一旁的姜静姝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一心想着等会要如何同陈姨解释，自己出去的时候恰逢陈姨被皇后招了去，这身衣服换得更是明显。
刚走进大殿内，就瞧见数十个和她衣着相似的姑娘，瞬间将堵在嗓子眼的心放回原位。
也没和薛嘉裕说话，直接从墙根处往回摸去。
屁股还没坐热，陈姨的目光就幽幽地转向她：“你去哪里了？还换了身和薛世子一样的衣服来。”
姜静姝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看她：“哪里就一样了，这殿上有好几人姑娘穿成这样呢。”
陈姨哼了一声：“样式确实相似，面料却大不相同，这是宫中独有的料子，寻常人看不出来其中差别，这料子名为娇纱，随着人的走动发出不同颜色的光来。”
没想到还有这般讲究，姜静姝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代道：“宫女倒酒没倒好，打湿了衣裳，只好让她带着我去换衣服了。陈姨你刚刚不在也没瞧见，这宫女瘦弱，还没我们府上的丫鬟手稳。”
陈姨似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也没再追问下去，姜静姝勉强松了口气，总算是糊弄过来了。
而薛嘉裕因身体不适，和皇帝告别后早早离去了。
好不容易捱到宫宴结束，姜静姝迎上了陈听荷打趣的眼神，她背着陈姨挤眉弄眼道：“你这身衣服不错嘛。”
姜静姝无奈：“你又是听谁在那里胡说八道。”
见陈姨的目光又要落在她身上，姜静姝夹紧尾巴做人，低声咬着耳朵：“是我的衣服被酒液沾湿了，正好去后面换衣服，你不想要想太多。”
陈听荷撇了撇嘴：“要我说，你嫁给薛嘉裕也没什么不好，他再落魄也是侯府世子，而且体弱多病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你要是生了孩子，岂不是坐稳侯府夫人的宝座、”
姜静姝脸色发黑：“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姜家难道差这一个爵位吗？”
陈听荷嘻嘻哈哈笑着：“这有什么，人家妹妹抢了你的未婚夫，把哥哥赔给你不是很好吗？”
见她越说越没道理，姜静姝冷着脸不再理会。
知道她生气了，陈听荷挤了过来：“好姝姝，不要生气，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再也不说了。”
姜静姝脸色这才好起来，点着她的鼻子说道：“这样的事情你别再说了，我是真的不喜欢薛嘉裕，也不想同他一块。”
陈听荷连连点头，捂紧了嘴巴。
想到假扮夫妻的事，姜静姝又是一阵头疼，幸好她忍住这件事没有和陈听荷说，不然今晚的将军府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姜静姝被送回将军府后，与陈姨和陈听荷告别。
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将军府内，姜静姝招来姜星姜越二人，表情严肃道：“三皇子私下嘱咐我去江南查案子，你们是爹爹留给我的心腹，自然和我一道，只是我到时要同薛嘉裕假扮夫妻，你们做好准备，不要露馅了。”
姜星姜越目瞪口呆：“娘子，你可还未出阁，这假扮夫妻实在荒唐，就是将军在此地也不能同意了这桩事。”
她冷脸道：“薛嘉裕身娇体弱，和药罐子似的，我一只手就能打得过他，还怕他占什么便宜。”
说完，她就将二人赶了出去，自己则在房中思索私盐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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