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孟馨楠（三）

叮的一声，犹如平地炸雷，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一枚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子击打在刀刃上，可怕的力道不仅让持刀着一个趔趄，就连这口上好的长刀都崩出一道缺口。

        “谁？是谁？给老子出来！竟然敢妨碍朝廷办事！”那人气急败坏的四下张望，其余人也抽刀出鞘，巡视四周。

        “妨碍朝廷办事？哼！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一个人影从远处缓步走来，只见他穿着一身猎服，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手中提着一柄长枪，背上还扛着一头一人高的棕熊，看上去就像是荒野山村中打猎的猎户似的。

        “区区贱民猎户也敢出手妨碍朝廷命官，简直该打！给我拿下！”不由分说，便指挥手下冲了上去，看他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拿下他的模样，完全就是一副先斩之而后快的势头。

        几人分散着冲了上去，可是那猎户模样的男子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他甚至还不急不缓的放下了背上的棕熊，抽出长枪调转枪头，只是用柄部对敌。

        一个侧身闪过第一人的劈开，手中的长枪横扫，一声闷响后那官人就像是被一辆重型卡车迎面撞上一样飞了出去。猎户脚下步伐一转一跨，一步踏出瞬间掠过了所有官人，不惊起一片雪花，不带起一丝风尘，来到了之前想要指挥手下分尸的那官人面前。

        “真是好大的威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了，就算是皇帝陛下亲至，也要客客气气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神秘猎户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

        唯一还剩下的这位官人，吓得脸色都白了，比地上的白雪还要白。因为此人竟然一息之间便全灭了自己的手下，全是一击毙命，一枪横扫便击碎了精铁所铸的甲胄，简直就像是白纸一样不堪一击。他们虽然算不上是大内高手，可也是皇宫精锐。然而在此人面前居然一个照面都坚持不住？！

        这人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竟、竟然敢对皇家的人动手！”他颤抖的问到。

        神秘猎户渐渐抬起了斗笠，露出了一副满是沧桑的脸颊，那双眼睛平静就像是无底幽潭一样，仿佛他刚才不是在杀人，而只是踢开了路边的石块一样。

        看清了这猎户的容貌之后，他竟然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显然官人是认识的，应该说京城就没有几人没听说过此人。

        “胡、胡大将军！”

        没错，救下孟馨楠的正是胡成。

        料理了最后一人，胡成向孟馨楠深处温暖而粗糙的手掌：“小姑娘，愿意跟我走吗？”

        他就像是孟馨楠命中注定的贵人一样，将她拉出了泥潭，也是唯一一个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可是冬天刺骨的严寒依然还留在骨髓中。

        孟馨楠的母亲朱昭死了，死在冬日的残酷中，死在人心的残酷中。孟馨楠抱着母亲冰冷僵硬的尸体哭干了眼泪，也换不来一丝余温。

        “小姑娘要坚强啊，你的路还很长。”

        孟馨楠，你要一定要坚强啊！一定要幸福啊！母亲的话渐渐和胡成重合在一起。

        “娘亲，我一定会坚强的，我一定、一定……”

        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曾经光芒万丈的朱昭被埋在了这片荒山上，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包，没有盛大的葬礼，只有孟馨楠自己的三叩九拜，没有人来人往的吊唁，只有冬天的尾巴在喧哗。

        孟馨楠一边在心里说着自己不会再哭了，可是眼泪总是忍不住的往下掉。

        这一年孟馨楠八岁。

        无家可归的孟馨楠接受了胡成的邀请，生活在了胡家大院中，和胡朔成为了青梅竹马。

        母亲的离开给孟馨楠造成了极为深刻的阴影，哪怕是现在孟馨楠依然不时在噩梦中惊醒。因此在孟馨楠在胡家生活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沉默寡言，犹如行尸走肉。即便是这样胡家人也丝毫没有嫌弃她，自始至终，从胡成接纳她成为胡家的一员的时候，就已经将她当做家人一般对待了。

        “孟姐姐，你看，这是爹卖给你的布偶，但是他说现在不能给你，要等你生日才能给你。所以你不要告诉我爹我把它偷偷拿出来了啊！”

        “孟姐姐，为什么你不喜欢说话呢？”

        “孟姐姐，今天爹买了鱼，我爹做的鱼可好吃了！”

        回想起曾经，孟馨楠都不由的露出一丝笑容，轻念一声傻瓜，那是一段黑暗的日子，也是一段阳光明媚的日子。长大后的胡朔已经很少这样随意的和他说话了，两人之间也开始渐渐有了距离。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一家人，孟馨楠才能走出家破人亡的阴影。年如一年日复一日，十多年一如往昔，再深刻的苦痛也足以被淡化，再刻骨铭心的悲伤也足以被冲淡。她能安然活到今天没有胡家便没有她，所以对胡家她只有深藏心底的感激，尽力为这个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只有偶尔去荒山上祭拜自己母亲的时候，深埋记忆中的苦痛才会从心坎中涌来，才更加珍惜眼前。

        在胡家生活了十多年，孟馨楠改变了很多，长大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可越是明白的越多，便越是痛恨这般无情的世道。

        “胡叔叔，为什么您这么厉害呢？”

        “哈哈哈，想当年我也是从十万大山杀到北疆一路杀出来的，没点本事可活不到现在。”

        “那胡叔叔一定立下了很大很大的功劳了？”

        胡成依然是笑着说道：“军人征战沙场可不仅仅是为了功劳，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

        直到很久之后，孟馨楠才体会出胡成言语中的苦涩，世道艰难何人又不难呢？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月光下行走的孟馨楠想起死在擂台上的胡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可是很清楚胡成的本领，就凭那几个三脚猫本事的外来人，怎么可能是胡成叔叔的对手？

        然而胡成依然死在了擂台上，被那些人下三滥的手段逼死在擂台上。她不相信这件事真的没人知道，真的就没人关注。

        胡成可是曾经为孟氏王朝打下大半领土的战神，为孟氏驻守北疆如同山岳一般击退无数次匈奴进攻的大将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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