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二十九章
029
相比较起隔壁三日月和殇不患那“惊心动魄”的相遇。
这边一个自称为“鬼鸟”的凛雪鸦，和自称为“东江”的樱庭苍, 两个人的相处可谓是和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对对对, 没错，你没看错, 樱庭苍遇到那个叫做“鬼鸟”的家伙，就是凛雪鸦。
就是被殇不患在心中疯狂diss，甚至让殇不患都快要患上应激障碍的那个凛雪鸦。
就是那个把殇不患从一个过路人, 变成被天下人知道了解、崇拜（以及被挑战）、并且给自己当了挡箭牌、莫名其妙背了黑锅的凛雪鸦。
凛雪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知道, 谁也说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曾经花费三年时光，与东离第一的杀手·剑鬼·杀无生, 做了“朋友”。
杀无生在凛雪鸦的刻意引导下开始向往曾经不曾有过的轻松时光，这个脚下是累累尸骨, 为了证剑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剑鬼，居然在他的影响下, 开始向往着常人的温暖。
杀无生的人生从出生就饱经磨难, 他出生的时候鬼鸟鸣叫，母亲难产而死，为了推卸责任的产婆和侍女互相争吵最后自相残杀而死，发现了躺在血泊中嚎哭的孩子, 他的父亲不仅没有产生怜爱之情, 反而产生了巨大的恐惧感，但他也不敢杀死这个孩子, 于是将孩子怒掷于地, 留下了条子
——“不管谁也好杀了这个孩子吧！”
救了他的人, 是他的师父·铁笛仙，铁笛仙作为剑圣救了这个孩子，并且悉心教导他，但是后来，杀无生离开师门为了剑道为了更高的剑境。
但渐渐的，他成为了令人畏惧的存在。
对于他来说，唯一苦恼的只是敌人是否可以配得上他的剑，但是往往在他回过神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倒在了他的剑下。
在证剑的时候，广造杀孽，只要是强者就上门挑战，而挑战的结果往往必然以一方的死亡为结果。
在生死之间，追求着那一剑的神髓与极致。
这是杀无生的毕生所求。
这或许在常人看来是异常无聊和枯燥的人生吧？
但凛雪鸦出现了，在给凛雪鸦护卫的时光当中，他渐渐被凛雪鸦打动，最后决定去参见剑技大会，剑技大会的现任冠军就是他暌违已久的师父·铁笛仙。
而得到大会冠军的人，可以得到“剑圣”的称号，在凛雪鸦的干预下，他换上了崭新的名号“鸣凤决杀”，要用“剑圣”的称号取代自己现在“剑鬼”的称号，然后，抛弃掉过去充满杀戮的人生，过上一种稳定的生活也好。
“没错，既然鬼鸟的叫声不祥，那么让更加高贵的鸟鸣叫，不就好了么？关于这个我有个提议……”
当时的凛雪鸦是这样笑说道的。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凤鸟更加的高贵？
如果事情仅仅是到此为止，凛雪鸦看起来也似乎并不是那么被人痛恨的人。
然而后面的事情就变得戏剧化起来了，有个匿名的弓者出手干扰了剑圣大会，大量参赛者受伤，凛雪鸦告诉杀无生大会继续，杀无生还在奇怪剑技大会居然还能继续，但是很快他就没有那个时间去思考那么多的问题了。
一场场挑战随之而来，从来习惯下杀手的杀无生，为了未来的生活，渐渐开始学会了所谓的“点到而止”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样的生活似乎还很远，但是那道路、那光景似乎已经清晰可见了……
但最后……
凛雪鸦骗了他。
所谓的剑圣大会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凛雪鸦邀请着弓手干扰了大会，并且将事情陷害给了杀无生，讽刺的是，由于恶名太胜，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其他的。
继续在开的大会早就不是什么剑技大会了，而是讨伐剑鬼·杀无生的讨伐现场，一无所知的杀无生实力太强、无人可当，而无法眼见孽徒污染剑圣的名号，铁笛仙忍不住出现，师徒对决，铁笛仙试图清理门户，但是杀无生却还以为是师父对他的考验。
以至于最后一招，铁笛仙遭人暗算，措手不及的杀无生，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
剑技大会在凛雪鸦的操纵下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而杀无生从此再也无法洗脱恶名，甚至……连他准备的，为了新生活而取的新称号“鸣凤决杀”也变成了彻底的恶名。
“嘛，我倒不是没有自信替你解释清楚，但是……”
——“为什么呢？”
因为剑圣之死，弑师的杀无生被剑技大会的人团团包围，人海之外，凛雪鸦的声音如同从天际传来一般充满着一贯的冷然笑意。
随后凛雪鸦冷漠的围观着在人海中疯狂杀戮的，陷于崩溃的杀无生，最后……
一个转身，轻盈离去。
——
所谓的凛雪鸦就是这样的恶者，他无意是个恶者。
恶意的玩弄，从人的心中偷走重要之物，或是傲骨，或是真心，或是名誉，凛雪鸦是个十足十的恶棍。
但他这个恶棍也只会对“恶”动手。
如果真要说的话，这个家伙，恐怕还是个标准的混乱善，只是他的“善恶观”和其他人的标准并不是很一样罢了。
樱庭苍撞上的就是这么一个家伙。
一如樱庭苍在悄悄审视着凛雪鸦的时候，凛雪鸦也在审视着这个叫做“东江”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一个可以令自己感兴趣的猎物。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那种半夜求助他人的碰瓷党，但当他带着人走了一路之后却发现这家伙恐怕是真的不认识路。
‘嗯……家境富裕，从衣着和他身下的轮椅就可以看出来。最起码在几个月前有着严重的伤势，双腿没有问题，但是应该是还在静养期，不应该乱动的情况。最关键的是……’
‘对东离不熟悉。’
想到这里，凛雪鸦忍不住愉快的吐出一口烟气。
‘有意思，在殇不患之后，还有其他人也是从东离之外来的么？’
这个是真的无法伪装的事情。
只要几句试探，或者聊到什么东离正在发生的大事，就很容易判断出来这样的事情，因为对方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在凛雪鸦面前试图掩藏也没什么用，因为他的智商足够识破对方的伪装。
樱庭苍也知道这点，所以也没有多试图掩藏什么，倒不如说，他和凛雪鸦这种一句话转十八个弯的心机，还差的多了。
‘坦坦荡荡任他猜，能猜到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算你厉害。’
樱庭苍当时如是想到。
——
那天夜里的相遇之后，凛雪鸦就带着这个小少爷来到了城镇。
“谢谢你，鬼鸟先生。”
“不用不用，这只是一点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一个人可以在这里生活么？需要我带你转一圈么？”
“不用了，鬼鸟先生应该还有事情要忙吧？”
——傻子才让他继续留下来，鬼知道他要做什么啊！
樱庭苍显然还不是太傻。
“嗯……那就这样吧，再见了……”
“呼——”
一口气还没喘完，凛雪鸦却又退了回来说道：
“不过……你有钱么，东江小少爷？”
笑眯眯的凛雪鸦如是问道。
‘没关系的，他就是有钱，我也会让他没钱的。’
凛雪鸦内心如是想到。
掠风窃尘所精通的除了无形的偷窃，自然有形的偷窃，而这方面的技术，他可以说得上是登峰造极了。
“额……”
樱庭苍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子，空荡荡的。
请叫他：
樱庭·出门从来不带现金·只带卡·喜爱虚拟支付·从不带首饰·苍。
嗯，他没一点儿现金，能抵押的东西也没有，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可能是衣服和身下轮椅，不过真说起来……
这两件哪个都不能丢。
凛雪鸦高深莫测的继续笑着，他就知道。
“嗯唔，还真是大意的小少爷，真是令人不放心啊。”
正如同殇不患的凛雪鸦应激障碍症一样，樱庭苍感觉自己也有病了，病名为“三日月错认综合征”。
这个声音和语调，真的真的真的，很像是三日月啊。
“这样的话，在你的下属找过来之前，我姑且先照顾你吧。”
“鬼、鬼鸟先生太客气了。”
樱庭苍抽抽嘴角，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这个家伙的照顾啊喂！
“唉……”
凛雪鸦妆模作样的一叹气，装作担忧而头疼的关切样子，手中烟杆轻轻敲了敲樱庭苍的头，说道：
“一味的拒绝别人的好意，为了不麻烦别人而压抑自身的需求，这样反而是会为自己带来麻烦的哦。”
“而且……”
他顿了顿。
“你想今天晚上住在破庙里，和那些乞丐挤作一团么？今天晚上看起来可是会有雨样子。”
有理有据，不得不服。
“……”
他其实挺想说住在破庙也行的，但是和别人挤在一起的话，他就不是很习惯了。
‘鬼鸟这个人真是可怕。’
樱庭苍忍不住想到。
在纠结过后，樱庭苍终于说到：
“那就麻烦鬼鸟先生了。”
“哈哈哈，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真是个乖孩子啊。”
“……”
樱庭苍听着这个笑声，真是满脸复杂。
——这笑声和三日月的笑声一模一样啊！！！！
要不是这个人眼睛里都是算计和冷漠，他都怀疑是不是三日月换了外观之类的来耍他了。但这个人肯定不是三日月，樱庭苍拼命这么和自己说道。
他家三日月才不会这么莫名其妙的热心肠啊！！！
——
当晚他们入住一家客栈。
第二天鬼鸟就带着他转开了。
先是早上客栈的大厅的说书人，那人正将着新进的江湖传奇——《殇不患大破玄鬼宗》。
“啪——”
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就开始说起来了：
“话说，那殇不患闯过第一关的僵尸峡谷，就来到了第二关的魔偶战阵……”
樱庭苍一脸淡定的，一边儿吃着早饭一边儿听着这个故事。
吃的是小馄饨配的小笼包子。
凛雪鸦敏锐的注意到一件事情，樱庭苍抬手喝了口汤，就皱起了眉，凛雪鸦跟着尝了一口，嗯……这家的馄饨……
肉馅有点儿问题。
不是说人肉馅什么的，感觉更像是坏掉了有了些酸腐味。
而馄饨包的也不够紧实，说起馄饨倒更像是面片汤一样，难吃倒说不上，不过说是好吃也还差点儿，也没有什么调料，基本就是盐合着点儿酱油用热水冲开的汤底，充其量也就是一般般。
但樱庭苍的皱眉可以说是很明显了，脸皱在一起，就差直接说上一句“难吃”了。
——小少爷，绝对是小少爷，而且是那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小少爷。
能吃带肉的馄饨就不错了，一般人家可不会挑剔什么。
樱庭苍才不会这么想。
他馄饨没怎么吃过的，但是少有的经历告诉过他，馄饨根本不是这样的好么，正经的小馄饨不是应该海米、紫菜、盐、味精、酱油冲开才对么？
只有盐和酱油，这是在糊弄人么？
更何况连馄饨都散了，你明白整碗汤都因为里面酸了的馅儿，都带上了股馊酸味么？！
没错这个才是他最介意的事情啊！
“是我疏忽，我们去吃别的吧。”
凛雪鸦试探的够了，干脆就樱庭苍转战到了另一家高档茶楼，换地方吃早餐了。
——说实话，如果在条件范围内允许的话，凛雪鸦也不介意吃的更好点儿。
——他绝对不是因为吃不下那家客栈的早餐。
临江边的茶楼，登上便可以清楚的看到两岸全景，涛涛的江水，江波上翻腾着白花一下下的拍打在岸边的河堤。
装修精致，风景漂亮。
自然，要价也很高。
楼下的说书人同样在讲着《殇不患大破玄鬼宗》的事迹。
凛雪鸦几下点完菜，趁着上菜的功夫和着樱庭苍聊起来——换句话说，不如理解成套话。
“东江，你看起来对殇不患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这可是东离武林新出名的人，据说是从西幽而来，一过来就端掉了正在东离武林猖獗的邪道·玄鬼宗。”
“他可以说得上是目前江湖上最炙手可热的人了。”
樱庭苍当然不知道殇不患的“功绩”都是凛雪鸦坑出来的。
他只是说道：
“是么？”
“类似的故事多了去了，西幽、邪道什么的……呵，谁知道是不是别人伪造的？”
“呵呵，那真是遗憾啊。”
凛雪鸦故作无奈的耸耸肩，如是笑道。
随后隔间的门打开，凛雪鸦他一声惊讶，指向走来的小二说道：
“哦！？”
“还真快呢，是我们点的餐上了么？”
“不是不是，是有人给您点了一壶我们新出的杏仁茶，您要试试么？”
“唉——？”
“哈哈哈哈，我还真是好奇到底是谁点的呢，倒上来吧。”
“好嘞，这就给您倒上。”
“您尝完和本店说说感想，方便我们改进，掌柜的想将这茶当做特色招牌来着。”
小二手脚麻利的就把茶倒上了，茶叶上下漂浮，有股清淡的杏仁味道，小二满脸堆笑着没有离开。
樱庭苍看了眼凛雪鸦，对方似乎正打算尝一尝。
他凝视着在水中漂浮翻飞的茶叶。
良久——
骤然，直接将茶水泼到了小二脸上！
小二捂住眼睛惨叫起来。
“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袖子中滑落，掉在了地上，那是……
——一振尚反射着雪亮白光的锋锐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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