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次日，王若澜醒来的时候，周游已经穿戴整齐了。“怎么都不叫我呀？”因为刚醒，王若澜还带着点鼻音，嘟嘟囔囔的像个小孩一样。“也不用那么着急，想让你多睡会儿。”周游把她贴在额头上的头发给拨到了一边，“眯会儿就起来吧。”他就是这样，从来都是不慌不忙的，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不自觉地就会觉得自己在被宠溺着在。周游站到窗户边，两手往外一拉，初升的太阳光变倾泻进来，扑了一整床的阳光。窗外的新鲜空气也流了进来，王若澜升了个大大的懒腰，心情大好，开始起床收拾自己。她老家在c市下的县城，不是很富裕的地方，因为临县都还没脱贫穷。这样说来，他们县还算不错。g县距离这里共有100公里，好在有城际铁路，两人随便吃了两口面条后，就出发了。说起来，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过家了，上次回去还是春节的时候，那时候王若澜就提起过买房的事，那时候徐翠云只是絮絮叨叨的说弟弟王颖超上大学正是花钱的时候，再就是谁家的儿子要结婚女儿要嫁人，这些人情又要花不少钱云云，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家里没多余的钱拿出来了。王若澜默默地道，“难道我不姓王吗？”本在看电视的王志涛猛地将桌子用力一拍，发出一声巨响，“王若澜你还有没有一点感恩的心？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让你读大学，给你出嫁妆，你都嫁人了还要我们怎么样？还要把我们的血都吸干才好吗？”一肚子想要说的话都憋在心里，王若澜张了张嘴，旁边周游轻轻拍着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爸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房价一直在涨，我们也是着急。”王若澜在旁边别过脸去，不去看他们，眼泪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往下掉。她很想扭头就走，但是那也就意味着这次借钱失败。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父母的孩子，有的孩子就是不被祝福？难道她就不值得被爱吗？回忆席卷而来，让她一阵头痛。王若澜收了收眼底的情绪，将头扭回来，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平复下心情。明天就要去b市了，也就意味着又有一周的时间不能送外卖了，自从周游回来后，她就基本没跑过外卖了，花销不觉也变大了不少，根本没存下多少钱来。“周游，等回来后，你再重新找个工作吧。”王若澜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提议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能让你一个承担这么多的债务。”王若澜点点头，给他打鸡血，“不要紧，我们两个人一起，总会还清的。”周游把她的手轻轻握住，眉眼低垂，轻声道，“手上都起茧了。”外卖也不总是就是一碗面一碗饭的情况，也经常会有一次性点好几份甚至十来份饭菜的时候，为了省时间，她都是尽量一次性提上去，手上自然而然的就生了茧。王若澜微笑着摇摇头，“其实还好，我没有感觉太辛苦。”周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看他一副自责的模样，王若澜心里也被他所触动，久久没有说话。怎么可能会不辛苦，怎么可能不委屈，每天上了白天的班后还要在风里来雨里去，夜晚的老旧小区是什么情况王若澜清楚地很，门背后是人是鬼没人知道，挨骂，挨催，挨白眼，这些日子，她可算是把世态炎凉看了个清清楚楚。可是，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麻木了，就一下子就过去了。窗外的风景因为极快的速度，而形成了一串串或绿或灰的虚影，这条往返于g线和c市之间的城铁，王若澜在大学时候坐过很多次，即便如此，窗外的风景仍然是异常的陌生。在四十分钟后，两人总算抵达了c市，接下来就要转大巴车，才能抵达g县。又是一顿颠簸过后，两人才总算在中午饭之前赶到。王志涛去塘里下鳝鱼去了，家里只有徐翠云一个人，她正在后面的田里摘菜，屋子里满屋的肉汤香味。王若澜放下买的水果和牛奶，跑到后门去看，大声喊她，“妈。”喊了几声，她才反应过来，高兴的回头，“澜澜回来了。”王若澜也换了双鞋，和她一起去了菜园里，帮忙摘菜。一段时间没见，她发现徐翠云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面色更是蜡黄到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程度。王若澜赶紧问，“妈，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徐翠云额上都是汗，随手擦了擦，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最近接了点活在家里做，是感觉有点累。”徐翠云自从不上工地上班后，就在家里种菜，多的菜就骑车拿到集市上去卖，家里还养了一头牛，每天还要抽出时间来放牛，但是她还是嫌不够，时不时会接点翻手套，发传单之类的零活去做。王若澜看着她的模样，总归是有些心疼，忙把她手里的菜接过来，自己弯腰去摘，免得她再继续劳累了。周游也一起来帮忙，多了个人，摘菜的速度快了不少，很快就把菜篮子给装了满满一篮子。“还是年轻好啊，老了就不中用了。”徐翠云感慨道，和周游一起提着菜篮子回了屋子，后门一关，便将外面的声音隔绝在外了。王若澜自顾自的去厨房里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水，这个屋子还是熟悉的结构，虽然中途在她出嫁之前翻新了一遍，但是整体的格局还是没变。这里是王若澜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王若澜扫视了一遍，发现不少地方都沾着灰，显然是平时打扫没有到位。这一回来，倒是觉得这房子破败了不少。几人坐在客厅里唠家常，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王志涛也拿着渔网回来了，他穿着黑色长筒雨鞋，此时上面挂满了水和其他的污渍，黑色雨鞋反着亮眼的白光。王志涛见到他们两人，只是微微点头，平常的说了一句，“回来了。”便无其他话要说了，自顾自去了卫生间。他素来就不喜欢王若澜，不喜欢了近三十年。这个他眼里的赔钱货，除了花他们的钱外，没有给这个家里带来任何效益。这是一场完全失败的投资，他血本无归。王若澜见到他便心里发憷，眼前的父亲虽然似乎变得比印象中要矮小苍老许多，但是他的眼神仍然充满着对她的厌恶，那种厌恶的情绪以往常常出现在她考试拿了班上的倒数，或者是被同学欺负了回来后痛哭流涕的时候。可是她明明希望是得到安慰，为什么却只得到了母亲的漠视，父亲的厌恶呢？周游感觉到了她身体的紧绷，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似乎再说不要怕，王若澜这才觉得浑身激烈沸腾着的血液冷静了不少。“都回来了那就吃饭吧。”徐翠云搓着手往厨房走，现在时间不早了，的确该吃饭了。王若澜赶紧跟着她一起去了厨房，帮忙一起盛饭，盛汤出来。大快大块的骨头，已经被炖得软趴趴的，一用勺子一舀，便骨肉分离了，粉色的莲藕也是差不多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软糯，香味扑鼻。“老头子，吃饭了~”几人都已落座，只有王志涛还在卫生间里冲洗着雨鞋。又等了几分钟后，他才从卫生间出来，坐到了桌子前来。“小周最近在做什么？工作怎么样？”王志涛率先开口问道，他倒是对这个女婿更为满意。虽然条件一般般，但是一看就是个老实人，逢年过年总是会打电话问候一下。周游如实道，“公司最近效益不太好，刚被裁员，这段时间打算再重新找工作。”王志涛“哦”了一声，又语重心长的道，“年轻人找工作也容易，慢慢找，找个合适的。”“所以说还是年轻好啊，我现在想出去找点事做都没人愿意要呢。”徐翠云叹了一口气，她五十五岁了，但是因为这些年的操劳，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上不少。“妈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就好好休息调养身体，别再想着工作了。”王若澜埋头喝了一口莲藕汤，好香，是家乡的味道。她在c市就从来没吃到过这么粉糯的莲藕了，全部都是一些脆脆的藕，熬汤一点也不好吃。谁知道王志涛一听这话就眼睛一蹬，狠狠的道，“不工作拿什么钱吃饭？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弟弟还在读书，整个大学读下来起码要十万块钱！还有他的房子房贷也要还，到时候还要装修，这不都是钱吗？”他这么大的反应，把王若澜和徐翠云都吓了一跳，徐翠云啐了两句后，也和王若澜一样乖乖的埋头吃饭，不再说话了。或许有人的确是在祝福下出生的，而她显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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