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
池晟这个人不太好对付，跟他打交道至今邱瀛就从未占到过便宜，还经常得倒贴。
基于那些惨痛经验，当他松口后，邱瀛为了不让他有反悔的机会，立刻启唇招呼门边的沐婉婉，“还愣着干什么呀？来来来，快过来坐……”
那些惨痛经验沐婉婉虽然没有，但她有本能，本能告诉她——凡事不能犹豫，反派通常死于犹豫！
于是乎，她很配合地扭着腰摆着臀，风姿绰约地走到了桌边，才刚将手中的酒菜放下准备在邱瀛身旁的空位上入座。
那头的邱瀛已经迫不及待地握住了她的手，看这架势是要把她往怀里带啊。
沐婉婉倒是不怎么在意，她素来觉得为达目的逢场作戏也无妨。
可让她和邱瀛都没想到的是，一旁的池晟忽然出手……截、截胡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沐婉婉只觉得腰间一紧，当她回过神时已经安坐在了池晟的腿上，她下意识地挣扎，箍在她腰间的手也随之加重了力道。
就这点力道还想束缚住她？
是的，她被束缚了，在池晟不愠不火地瞪视下，完全不敢动弹。
她强烈怀疑她要是敢挣开，下一秒可能就会被赶出去，他做得出也做得到……
“那、那个……”那头的邱瀛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面色略微有些难看，却还是不得不挂着笑，虚以为蛇，“没想到晟公子也好这口啊……”
“是啊。”池晟眼眸一转，面无表情地看着邱瀛，问：“有意见？”
“怎么会，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只不过……”邱瀛干笑着继续道：“既然晟公子也好这口，那不如我再给您找几个姑娘让您挑……”
“不必了，我只要她。”
“……”那我呢？我算什么？搁这看你秀呐？！
“聊正事吧，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不是……”邱瀛依旧还是觉得不甘，想要再挣扎一下。
池晟微微扬了下眉梢，耐着性子道：“不是说把她留下你就满意了吗？”
“那我也没让你留自己怀里啊……”邱瀛闷声咕哝了句，怨气颇重。
“若是你今日不想谈，那就改日吧。”
改日？谁知道会改成哪一日！池晟已经对她有所防范了，下一回她可未必还能跟来！想到这，沐婉婉激动地吼开了，“那怎么行！”
“嗯？”池晟似笑非笑地朝着她扫去侧目。
“咦？”那头的邱瀛也因为她的反应狐疑地皱起了眉心。
“呃……”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凭她的脑子要把这局面兜回来着实不易，支吾了片刻后，她只能自暴自弃地把头埋进池晟肩窝，用只有彼此才能听清的话音嘟囔道：“我把为数不多的美色都卖了，你不能这样！”
他一直紧抿着的嘴角微微上翘，“下回别再瞎卖了。”
“啊？什么？”这话听得邱瀛一头雾水。
池晟拾回神，抬眸朝着他看去，“我是说，这回我可以给你双倍的价钱。”
“当真？”邱瀛眼眸瞬间锃亮。
“嗯，我何时食言过。”
“你哪一次不食言的。”
“就算是我偶尔也会言而有信的。”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
——啪！
沐婉婉不由分说地从池晟腰间拽下钱袋子，怕在了桌上。
“……”吃里扒外吗这是？池晟怒瞪着她。
“……”邱瀛也是满脸的不解，目光在沐婉婉和那只看起来就很厚实的钱袋子之间徘徊。
沐婉婉抿了抿唇，娇滴滴地道：“我觉得……谈生意还是得把筹码摆在台面上，这样才显得比较有诚意……”
“姑娘所言甚是！”邱瀛激动地伸出手。
眼看他的手就快要触碰到那只沉甸甸的钱袋子了，池晟忽然抬手按住，“先说再拿。”
“行吧……”邱瀛不舍地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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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池晟差人给了邱瀛送来了一幅画像，让他帮忙打听画中男人的行踪，可关于这个男人的身份、姓名却并未透露分毫，还叮嘱了暗中调查不能声张。
这事不好办，就算是邱瀛也只打听到一些零星细碎的消息……
大约两个月前，同嘉县出现了一支商队，大约有六七个人组成，高价收购破旧的北晋陌刀、南梁横刀、东越樾以及西岐的削刀，看他们的打扮和谈吐像是北晋人。
这事搁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引人注目的，但在同嘉县就完全是见怪不怪了。
同嘉县位于南梁、北晋、东越的交界处，属于三不管地带，也不隶属于任何一国，自由之地当然也就成了法外之地，那里龙蛇混杂，也盘踞着不少商贾，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人收售，相较之下两个月前收购各国兵器的那支商队着实算不上起眼……
“同嘉常有收售兵器？”池晟忍不住打断了他。
“那倒没有，这还是头一遭。”收售兵器怎么说也不是小事，就算是同嘉这样的法外之地也总有些禁区。
“那还不起眼？”
邱瀛解释道：“他们收购的数量不多，那些兵器在各国也都很常见算不上机密，何况人家要的还是使用过的。当时大伙都觉得他们多半是想提炼青铜，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青铜可比兵器有用得多。”
“嗯。”池晟点了点头，但凡是有逻辑可循的那在同嘉县确实都算不上打眼，他追问：“那支商队里头有我让你找你的人？”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池晟明显感觉到怀里的沐婉婉僵了一下，他想，邱瀛是找对了。
“倒也不是很确定，那会我也不在同嘉，没有亲眼见着，我也是听阿二他们说的，说是商队首领瞧着跟你给的画像上的那人有些相似。”邱瀛的目光落在那只钱袋子上，银子得赚，但也不能赚出后遗症来，于是，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也只是有些相似啊，他们显然是刻意装扮过的，那首领到底长什么样谁也说不清。”
“嗯，他们除了收购兵器还做过些什么？”池晟问。
“我正要说呢……”邱瀛搓了搓手，兴冲冲地道：“他们在找东西。”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那东西定是跟一枚马蹄印有关。”
“马蹄印？”
邱瀛用力点头，接着道：“阿二说，商队的人拿着一幅画跟我们的人打听过，画上是一枚马蹄印，那马蹄印有些奇怪，乍一看像是北晋军队的专属马蹄印但仔细看又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反了。”邱瀛沉了沉气，解释道：“那就是北晋军队的马蹄印，但从图纸上看来阴阳面是反的，商队的人坚称绝无可能画错，那就只有可能是浇铸的时候阴阳面搞反了，原本凹面成了凸面而凸面则变成了凹面。”
池晟眉头紧皱，思忖了片刻后，道：“军队绝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确实。”别说是以军纪严明而闻名的北晋了，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都不会犯这种错误，即便工匠在铸造的时候弄错了也定会重制，毕竟马蹄印在战场上是区分敌我的一个重要依据，稍有差池后果相当严重。邱瀛给出了他的结论，“商队的人没有画错，北晋军队也没可能犯这种错误，那枚马蹄印确实有问题，有人在冒充北晋军队。”
“为什么这么肯定？”依照池晟对他的了解，他是不可能依据目前这些线索就轻易下断言的，必然是还有别的原因。
“不瞒你说，就在你差人给我送来那幅画像前不久庄其薇来找过我，同样是在打听那枚马蹄印。”
“庄其薇？”这个讯息确实值得两倍的价钱。
此前他的种种怀疑以及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都因为庄其薇这号人物的出现而被串联到了一起。
沐辉辉究竟去了哪、沐婉婉又究竟在隐瞒些什么，他好像有些猜到了。
“是啊。”邱瀛忍不住吐槽，“人家花钱可比你大方多了。”
“是吗？”池晟眼帘微垂，冷觑着沐婉婉，意有所指地道：“看来我以后得大方点，免得自家人舍近求远。”
“……”她背脊一僵，确切地说，自打邱瀛开始汇报他打听到的那些消息起她就如同被点了穴般僵坐在他腿上，不发一言、纹丝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像是恨不得把自己透明化。
那头的邱瀛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微妙气氛，只顾着兴致勃勃地打听，“自家人？舍近求远？什么意思？”
池晟懒懒地瞥了他眼，“不该问的别问，拿了钱就赶紧走。”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邱瀛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桌上的钱袋子，“当真全都给我了？”
“你不要也行……”
未等他话音落下，邱瀛一把抓过钱袋拽进兜里，撒腿就跑，生怕他反悔。
要知道邱瀛认识池晟整整四年了，这期间大大小小的交易也有过几十回了，还是头一遭从他身上挣到真金白银，着实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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