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借力打力
江月桥不理解，钱袋子里那些银子他不多拿却只取了两小锭，还顺走了对自己尤为重要的玉佩，这是为何？
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物件，换不了多少银钱的啊。
脑子里思绪纷飞，刚刚听那七八个人说，这人占了他们的地盘，他们是乞丐？那讨钱的地方必定是繁华地带或是有钱人住所附近……
江月桥等不到衣服干透，收拾了包袱顺着那些人留下的脚印飞快地找到了出路。
长街上，茶馆食铺络绎不绝，蒸笼一掀开，带着香味的蒸汽迅速在空气中散开，引得蹲在一旁等了好半晌的孩子们“呼”一下拥了上去。各式各样的小推车上摆满了香包折扇泥人首饰，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江月桥有些看花了眼，平阳的街上虽然也与此大差不差，可此地眼观之处皆是新鲜样式的物件，繁华热闹得让人眼花缭乱。
被迷了眼的少女突然反应了过来此行目的，她转悠了两圈，周围并无什么乞讨之人。
江月桥心下飞转，此街为主干道，因此定然常有商人往来，即便会有不少富人在无趣之时凑个热闹，但喧闹之地向来不是富贵人家住所的选择，所以此处应是平民百姓的地盘。
江月桥犹豫了半天才到最近的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子，又张了两轮嘴才鼓起勇气向卖包子的大姐询问了一些诸如“有钱人住在哪条街”，“他们都最爱去哪里”之类的问题。
卖包子的大姐只觉得江月桥可爱得紧，小姑娘刚一开口还没说什么就先脸红了，心觉应该是独自一人到此寻亲或找人的，于是亲热地多提点了几句。
江月桥害羞地道了谢，一边规整刚才得到的有用讯息一边推算结论。
据那位大姐所说，那些富人居住之地都是在三条街之外的清净府邸，常去之处也是周围的大酒楼和贩卖贵重物品的桂花巷一条街。
江月桥暗暗记在心里，转头就往桂花巷赶去。
不过她想破天都想不到，桂花巷里的客栈住一晚就要八十文钱！平阳的小客栈也才要三十文啊……
可一想想被顺走的玉佩，江月桥还是狠了狠心掏出钱。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只要能抓住那个乞丐，别说八十文，就是花一锭银子她也愿意！
于是，江月桥开始了她的蹲点行动。
可蹲了八天，除了夜深会回房休息，她便无时无刻缩在客栈边。渴了就用随身携带的袋子顺几口水，饿了就从怀里掏出个馒头，总之就是不哭不闹，像个小木偶似的往那儿一坐。
此时，小木偶江月桥揉了揉她酸涩的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
从住进客栈开始她就仔细观察过这条街，对面的胭脂铺首饰铺鳞次栉比，斜对角有个大酒楼，每晚亥时里面还在笙歌曼舞，酒楼旁边有个胡同，那里是一伙“丐帮”的聚集地。
这群“丐帮”成员大部分时间都分散在这条街的各个店铺周边，只要有衣着光鲜的老爷或者小姐出现他们就哭天抹泪开始装可怜，得了钱就立刻换了张脸似的，嘴角能咧到耳朵根。等到晚上，他们会重新聚集到酒楼门口，等那群喝多了的冤大头们出门。
不过似乎是为了稳固这番“事业”，他们不会经常如此操作，而是隔个五六天再重操旧业，不仅如此，他们还会轮番上阵呢！
江月桥在心里暗暗叹息，可惜了，他们真的很有头脑。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才很可怜好吗！
蹲了这么多天都没能看见那个抢了自己玉佩的乞丐，害得自己日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连坐在房间里吃饭都不敢，生怕错过找到人的机会，只能坐在冰凉的门槛上啃馒头。从前在平阳都没这么累过……
江月桥有些颓丧，要是有个好心人站出来施以援手就好了。
呆坐了一会儿，江月桥立刻重整心情，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身为女孩子，要更强大才行！
看着胡同里那群睡得正迷糊的乞丐，江月桥忽然瞧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好像是上次把那个乞丐撵进水里的小帮派。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个乞丐之前占了他们的地盘，抢了他们的“生意”。
一次就被撵下水，两次会被围殴吧？！
江月桥眼前一亮，有办法了，这回就请这群大聪明们帮她找到那个小偷吧！
可下一瞬，少女嘴角的笑容僵住了，所以，要去和这群她根本不认识的人讲话？
小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酒楼的，不过看着眼前的珍馐美食，听着耳边的泠泠琴声，其他都不重要了。
于是他立刻握住一只大鸡腿准备咬下去，突然耳边一声呐喊：“抢钱啦！！！”
耳边琴音戛然而止，手里的鸡腿也瞬间消失了，小山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手里正攥着身旁小河的胳膊。
小山无语地甩开小河的胳膊，对方翻了个身，呼噜依旧震天响。他重新躺了下去，准备继续回到梦里去吃还没到嘴的鸡腿。
刚闭上眼，下一瞬脚背上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嗷”的一声尖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谁放狗了！”身边躺着的小河立刻起身，满眼惊恐。
小山睡意全无，他“腾”的一下起身去寻找罪魁祸首，最后在自己被踩到掉了一层皮的脚边看见了一个正准备往起爬的小男孩。
“你这死小鬼！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你就不知道‘荆州小霸王’是谁！”小山一边骂一边挣扎着起身。
“抢钱啦！！！”
又是一声呐喊，小山和一众被吵醒的兄弟们瞬间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只见一身白色衣裙的女孩子一边朝这边跑来一边对着他们伸出手比划着什么。
那女孩子满眼期待，脸上带着好看的红晕：“他偷了我的钱！帮我抓住他！”
小山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迅速转身去薅那小孩子的衣领，不过那小孩子也是机灵，扔下钱袋子立刻快速逃跑了。
小山弯下腰拾起钱袋子，下一瞬脸上的表情如同崩坏一般，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身后的小河好奇地抢过来颠了颠，立刻低声惊呼道：“好沉啊！这里至少也得有十多锭银子！”
不远处的女孩子已经跑了过来，两簇刘海被汗黏在了额边，看起来有些娇憨可爱，她气喘吁吁地拍着胸口，脸上的红晕多了些：“谢……谢谢你们帮我拿回钱袋子……”
“嗐，没事！”小山一听这话，立刻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扭头对身后的小河发话：“快！钱袋子还给人家姑娘！”
“哦……”小河有些不舍地往前挪了几步。
“你睡傻了你？！”小山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在小河后脑勺打了一下。
江月桥接过钱袋子，捂着嘴轻笑了出来。
小山立刻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他，年级小不懂事儿。”
江月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软声道：“多谢各位相助，为表谢意，我请大家吃饭吧？”
“！！！”
江月桥没听见回应，微微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七八个呆滞的面孔。
小山最先反应过来，却下意识地拒绝：“不不不！那个，举手之劳，不用谢。”
江月桥声音紧张的有些发颤：“若是没有各位，银子也找不回来，与之相比只是一顿饭而已，不要推拒了……”
“既然这位姑娘如此知恩图报，我们也不好拒绝啊！”小河生怕小山再拒绝，赶紧一边抢话一边拽了拽小山的衣角。
“那既然如此……劳姑娘破费了……”小山微微笑着，并努力强迫自己不要露出牙花子。
“烦请各位稍等，我回去整理一下仪容，等下我们去常欢楼。”江月桥说完这句立刻转身朝客栈走去。
耳边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常欢楼？！那可是桂花巷一条街里最大的酒楼啊！
小河和身后的几人“哇”一下欢呼起来。
“切！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小山鄙视地翻了个白眼。
今天天气不错啊，那只被踩肿的脚好像也不疼了，他甚至可以连翻十个后空翻！
江月桥从客栈后门溜了出去，后门旁边早就有人在等着她了，赫然是刚才抢她钱袋子的小男孩。
她蹲下身，微笑着从口袋里捡了十来个铜板塞给小男孩：“谢谢你，拿去买糖吃吧！”
“姐姐，下次有这种好事儿还叫我啊！”这小孩调皮一笑，然后转身跑开了。
江月桥直起身，胸口还砰砰乱跳着，一想到刚才那么多人盯着自己说话，脸上又是一热，她赶紧朝脸上扇起风来。
半个时辰后，江月桥坐在常欢楼的上层雅间里，望着桌子对面一群正闷头大快朵颐的人，自己愣是没好意思伸出筷子。
仔细一看，这群乞丐似乎是为了能配得上这顿饭，脑袋上的鸡窝被沾水梳了个油亮，灰呛呛的脸也被认真洗过了，就是这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不太搭。
小山左手一杯酒，右手一只鸡腿，仿佛拥有了全天下。虽然坐姿豪迈，但吃相绝对算最好的。
仿佛是心觉一头扎在美食里不大礼貌，又或是看见江月桥没敢动筷子，他赶紧询问：“姑娘怎么不吃啊？”
此话一出，对面满嘴油光的几个人瞬间抬起头盯住了江月桥。
江月桥猛地低头，尴尬道：“我……我有孝在身，曾在亡母墓前发誓一年不食荤腥。”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江月桥一身白衣，不簪珠饰。
小山闻言顿时一慌：“哎呦！对不住对不住！”
“无妨的，只是……”江月桥终于步入了正题，心下打鼓一般。
小山看不清江月桥的脸，还以为对方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哪里知道江月桥只是生怕说错话搞砸计划，于是迅速道：“姑娘可遇到难处了？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你的吗？”
“对！”小河咽下嘴里的肘子肉坚定道，“这位姐姐，我们不会让你白请这顿饭的！我们有恩必报！”
“不不不……”江月桥揪着手指尖结结巴巴道，“只是想到弄丢了亡母遗物，所以……所以有些难过……”
别出错，别出错……
江月桥吞了下口水：“前些日，我不小心被一个乞……额，一个和你们差不多打扮的男子撞进了湖里，玉佩就这么给顺走了……”
小山终于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他蹙眉重新打量了一下江月桥，结果是越看越眼熟。
“啊！”小河惊呼一声，油乎乎的右手指着江月桥道，“我想起来了！这是那天咱们追那个臭小子追到西头的湖边时，被他撞进湖里的姑娘！！！”
江月桥的心“咯噔”一下，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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