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评公道
“田庄主,得罪了。在下谢元清,乃朝廷悬捕司指挥使,奉陛下之命追查飞云山庄灭门一案,只怕今日要搅扰各位的雅兴了。”
虽然是被连姑娘叫出来的,但谢元清没有半分窘迫,不慌不忙地走近演武场中央的木台,站定在看台下,冲着田阳拱手道。
他面色依旧冷肃,语气也带着些冷沉,但尚还算的上客气。
听了他的话,田阳心头一紧。
他广邀天下群雄来此就是为了掀动江湖众人的情绪,形成同盟以应对朝廷的招揽,如今朝廷的人竟也这样光明正大的来了,那他后面的计划还如何施展?
田阳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攥紧,不满地看了徐承志和萧建章一眼。先前还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的他如今已经开始深深地后悔,深觉不该让对方在大会上说这些,不然也不会将这姓谢的引出来。
谢元清淡淡看了田阳一眼,没等他回应,转头扫过在场人群,不经意般略过谢羽,最终落在看台上的萧建章身上。
“萧建章,”谢元清冷声开口,语声严肃,“我等已经查明飞云山庄灭门一案乃是你暗中下手栽赃嫁祸,还请跟我们回去。”
见他如此直接明确地喊出他的名字,萧建章是真慌了。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惊声道:“不……不是我!是她!你也同那妖女是一伙的!”
他身前的沙雄纵然再怎么恨铁不成钢,终究是念着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外孙,挪步挡在他身前,皱眉道:“谢指挥使方才说飞云山庄的事是建章所为,可有证据?恕老夫多嘴提醒一句,别是找错了人。”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连姑娘一眼。
不过局势到如今已然十分明朗了,原本众人对为威虎堂的说法便心存疑虑,如今朝廷的人都出来当面指正萧建章了,哪里还会有人听信他的话呢?
看台下甚至不少人见此都在心中暗暗鄙夷,如今倒是知道要证据了,方才口口声声说凶手是萧瑾涟的时候怎么不提证据?
不过他们狡辩也的确是无用,谢元清能来自然是已经调查清楚了的,因而也不惧怕沙雄的质问。
他跟着看了一眼那负手而立的女子,入眼的是对方气定神闲的从容姿态,明明沉默着没有半点攻击性,却泰然自若得好似早已洞察一切。
谢元清转回目光重新看向沙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道:“方才诸位的争论谢某也旁听了一二,如今并无证据表明此事与萧姑娘有关。倒是萧公子,”他看了眼沙雄身后紧盯着他不放的萧建章,“十分符合幕后凶手的体貌特征。”
他一边说一遍从怀中取出两个锦囊,将之递给身边的蓟北月。
蓟北月接过锦囊打开,萧元清则继续解释道:“从飞云山庄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的确用的是当年萧庄主自创的照水剑法,但身高足迹却和萧姑娘对不上。谢某曾仔细探查打斗痕迹确认使这剑法的人乃是男子。”
眼见沙雄又要说话,萧元清摆手打断:“沙护法莫急,还是听谢某说完吧。或许从这一点还不足以断定此案乃萧建章所为,但谢某还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他从蓟北月手中接过锦囊中的油纸包,纸包被打开了一半,能够清楚地看见里面是一块细长的似有光泽的蓝色布料,瞧着像是一根带子。
因这布料不大,众人离的又远,一时有些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但很快谢元清就给出了答案,他举着手中的油纸包,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没有错过萧建章骤然紧缩的瞳孔。
“此物乃是在飞云山庄尸体身下发现的,乃是一根断裂的发带。这发带谢某已经同山庄内的尸首比对过,并非是死者身上所有,想来是那凶徒遗留下的。悬捕司的仵作已验过尸首,死者皆是因中了散功丸会为一人所灭,只是飞云山庄人数甚众,那凶徒手中药量不足,行凶时有人功力尚未散尽,还有一二抵抗之力,故而打斗颇为激烈,虽然最后得手,但也留下了不少痕迹,此发带便是其一。”
谢元清眼睛看着发带,似乎在细细端详,“谢某已着人查过了,此发带布料极为贵重,能用的人不多,恰巧萧公子就是一个。沙护法可以瞧瞧,此物是否是萧公子所有?”
沙雄看向谢元清手中的发带,心沉了沉,身为萧建章的外祖父,他看到这发带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虽然五年前临水山庄出了事,萧元洲也被杀害,但萧建章身为沙雄的亲外孙,从小长在徐承志和沙雄眼前,备受看重与疼爱,地位并未因父母出事而受到影响。故而这些年来,他也算得上金尊玉贵、备受宠爱,不然养不成如今这样骄横无脑、冲动鲁莽的性子。
而威虎堂素来行事霸道蛮横,整日里仗着崇川城土皇帝的身份作威作福、耀武扬威,压着周围的百姓吸血食肉,大肆揽财。如此萧建章自然是吃穿住行无一不精,就连所用的发带也必是极为珍贵稀罕之物。
当日袭击飞云山庄时他一时大意只换了衣服,头上的发带却没换,没想到竟在打斗中被飞云山庄的人一剑削断,而他心慌意乱并未留意,没想竟直接留在了现场。
谢元清问完没停下等沙雄反应,直接从蓟北月手中接过另一枚证物。
“若徐堂主和沙护法依旧心有不甘,不妨再看看此物,发带可以抵赖,此物总是你威虎堂所出了吧?”
他举起手中指甲大的泛着莹润光泽的碎片,眼神一一扫过萧建章三人。
徐承志和沙雄还皱着眉头微有些疑惑,萧建章却在看清他手中的东西的一瞬间,不自觉握紧了手中佩剑,指节青筋凸起。
他认出来了,那是威虎堂的佩剑剑穗上坠着的玉石碎片。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佩剑,当日他打斗时剑穗曾脱落过一次,剑穗上坠着的玉石也碎裂在地。离开前他有意去捡回了那些碎片到城外寻了个地方埋了起来,只是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他心神慌乱之中没想到竟然还有遗漏。
别的都好说,但这玉珏确是威虎堂派发的,上面有威虎堂独有的花纹标识,如若谢元清捡到的事带着花纹的碎片,一眼便能看出他的来历。
如今看来,他捡到的竟当真就是带着花纹的那块……
谢元清看出萧建章的心慌,也没再给几人辩驳的机会,他将手中的证物包好重新递回给蓟北月,淡声道:“除了这两样证物,谢某有意走访过飞云山庄周围住户及威虎堂弟子,更有知情者言及飞云山庄出事那几日萧建章并不在崇川城,反而去了砚城。如此多的巧合,沙护法总不会还认为是谢某有意冤枉了萧公子吧?”
他看了沙雄一眼,神色无波无澜:“即便几位不认也无妨,如此多的证据,依我悬捕司的规矩足以请萧公子回去问话了,还请萧公子配合我悬捕司查案,”说着,谢元清手中横刀向前,冷冷抬眸,气势逼人,“若是几位拒不配合,休怪谢某不客气了。”
双方目光交汇,一方面色冷厉,势在必得,一方拧眉戒备,如临深渊,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正在此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温淡的问询声:“敢为谢指挥使,若萧建章跟你们回去,悬捕司会如何处置他?”
谢元清瞥眼看去,见是连姑娘,顿了顿又看了萧建章一眼冷声答道:“此番只是待萧公子回去问话,确认是否是幕后真凶。依陛下的意思,若确定了凶徒身份,带回京都,秋后问斩;若凶徒执意反抗,就地格杀。”
听了他的话,嫣青眼睛动了动,娇笑着道:“徐堂主,沙护法,听见没,如今还不确定凶手就是萧建章,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凶手真是他?”
沙雄皱眉回头:“休要血口喷人!”
嫣青掩嘴轻笑:“既这样问心无愧,让萧建章跟他走一趟又何妨?若不是他做的,自然就放回来了,有什么可担心的。难得朝廷的人插手江湖事,总部至于单单是为了区区威虎堂一个小公子?还怕谁冤枉了他不成?”
“你!”
沙雄被她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萧建章则是本就被萧建章点住了穴位,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正当两人憋气之际,连姑娘忽的扫了萧建章一眼,抬手挥袖。
“悬捕司的牢狱,希望你还能出得来。”
萧建章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推出,他控制不住猛地向前扑去,瞬时跌下看台,朝着谢元清的方向而去。
他目光惊恐地瞪大,想要像外祖父和堂主呼救,却发现先前的穴道还未解开,他依旧说不出话来。
而沙雄在萧建章被推的那一瞬便想出手,却被下方陡然挥来的强大气劲阻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建章朝谢元清而去,随后目眦欲裂地瞪向连姑娘。
“你这妖女!”
谢元清收回手,透着冷肃的眉梢微挑,看了连姑娘一眼,而后接过试图稳住自己身形的萧建章,将他丢给身后的司卫,抬手朝连姑娘拱手。
“多谢萧姑娘。”
连姑娘看着他淡淡一笑,语气轻忽:“萧姑娘……谢指挥使还是唤我连姑娘吧,‘萧’这个姓我已多年不用了。”
谢元清纠正:“连姑娘。”
连姑娘点头回应,全然没有理会气怒到要发疯的沙雄。
至此飞云山庄的事算是水落石出了,虽然谢元清说的并不绝对,但从他的证物和调查来看,此案必是萧建章所为无疑。一时众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先前争了半日的连姑娘是不是凶手、应不应灭飞云山庄满门的行为都成了笑话。
如今凶手已出,他们想着总算能够赶紧揭过这页忘记这个话题,开始赏兵大会了吧?
没想到田阳还未出声,又一个人站出了身。
“飞云山庄的事了了,在下却也想借田庄主的赏兵大会评个公道。”
说这话的人声调不高不低,语气毫无起伏,却听得众人心里一个哆嗦。
怎么又来一个评公道的,这神兵山庄什么时候成了衙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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