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连姑娘是个医者,没人知道她从哪来,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呆在这个小镇子上,大家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称呼她“连姑娘”。
所有人都知道,连姑娘很神秘,她不属于这个镇子。
新的一天,淡淡的晨辉洒在屋脊,唤醒了平静安宁的渡水镇。人声渐渐鼎沸,叫卖声与招呼声交织起伏,俗世烟火,一派祥和。
连姑娘的医铺还未开,一个妇人急匆匆而来,顾不得额上细汗,拍响了医铺大门。
敲门声急促紧凑,却似乎又顾忌着什么,能叫里面的人听到,又并不太过扰人。
“连姑娘,烦您今日早些开门,救小儿一命!”
有旁边铺子里的老板娘探头出来看,目色关切:“花婶子,别敲了,连姑娘耳清目明,想是已经听到了,总要给些时间叫连姑娘出来才是。”
说完又问道:“你家宝儿怎的了?昨日还好好的,我还瞧见他在街上跑呢,今日怎的就生了大病?”
那花婶这时才稳下心神,抹了把头上的细汗,焦虑道:“可说呢!昨日还好好的,也不知是不是误食了什么东西,今早起来便腹痛不止,原想着不过是虫病,不是什么要紧事。哪想不过一错眼,就小脸煞白,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说着眼泪便止不住地淌出来。
那老板娘人称庆嫂,听到这里不由惊了一惊,忙道:“既这样花婶子你还不快些回去看顾着,连姑娘这有我呢!况以连姑娘的脚程你未必能及上,不如先行一步。”
花婶听完顿悟一般,感激地连连点头:“哎、哎!劳烦了,我这就先回去!”
果然花婶将将离开,医铺的门便“吱呀”一声打开。
一身浅黄衣衫的温婉女子从门后显出,面容秀美出尘,气质淡雅清新,一出现便觉得满世界都是岁月静好的安宁。
连姑娘显然已经听到了花婶的呼喊,出来时已做足了准备,诊治所用之物色色齐备。
她拦住庆嫂要出口的话,嗓音清脆如玉石轻击:“我已听见了,这便往花婶那去。”
说着也顾不得医铺,脚步变幻间已追花婶而去,看似不紧不慢,却是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留下庆嫂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想起对着已经消失的背影喊道:“连姑娘你去吧,铺子我帮你看着。”
说完脑子里又重新浮现刚刚连姑娘迎着朝阳踏出脚步的那一幕。不管多少次见到,连姑娘的容貌和那身神奇的本事都很令人惊叹啊!
他们小镇上会武的人可不多,连姑娘可真厉害。
而这厢连姑娘追着花婶来到了一条宁静的小巷子,巷子两旁是两排低矮的民房,排布规整,打理得也极为整洁。
因着是早上,百姓都已起身准备朝食,屋檐上空炊烟袅袅,充满了生活气息,看起来温暖极了。
然而连姑娘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她跟在花婶身后进了家门。
屋里花婶的丈夫李二柱正抱着孩子宝儿神情焦急,婆婆李老太更是急得满屋子乱转,不时焦躁地抬头朝外看去。
宝儿躺在父亲怀里,面色惨白,奄奄一息。
连姑娘神情一肃,身法变动,转瞬间已到了床前。
她捏起宝儿细窄的腕子细细号脉,随后眉头舒展,从随身医箱中取出银针,朝着旁人不识得的穴位扎了几针。
不过须臾,宝儿的面色便有所回缓,不复之前的惨白。
喜得李老太直念佛,花婶也喜极而泣,抓着连姑娘的手不住言谢。
连姑娘面上却没多少喜意,看着宝儿的目光中依然带着几分担忧:“婶子且慢言谢。宝儿现在虽无性命之忧,却也并未就此脱险,想叫他好起来,只如此却还不够。”
花婶面上重又染上忧虑:“这是为何?还请连姑娘救小儿性命!”
连姑娘安抚地笑笑:“倒也非无药可治。敢问,宝儿昨日可是去了什么地方?”
花婶皱着眉头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倒是李老太在一旁插了话:“宝儿昨日跟几个娃娃去了南山,到傍晚才回来。可是有什么妨碍?”
连姑娘点点头:“那就是了。他应是在山上误食了毒果,中了金边草的毒。此毒药效迟缓,可令人腹痛如绞,若不及时医治,便可致人性命。”
“那可怎么办?姑娘手中可有解药?”
连姑娘:“解药倒也好办。金边草乃异草,素来果含毒,根为药。若能寻到金边草的根须,自然可炮制解药,解其毒性。宝儿的毒我已压制住了,一时半刻不妨事,如今只要找到根须即可。我这就往南山上去寻一寻。”
花婶赶忙道:“怎好叫姑娘去?劳烦姑娘告知那毒草形貌,叫我那当家的寻几个人一块去罢?”
连姑娘摇摇头:“你们脚力及不上我,对草药也不甚熟识,倒不如我自去一趟,想来那毒果能叫宝儿寻到,应当不会太隐蔽才是。你们且在家看顾好宝儿就是。”
说完从药箱中取出一支空木盒,转身朝山上走去,呼吸间已经没了身影。
渡水镇是少有人知晓的一座小镇,整个镇子宁静祥和,远离江湖。小镇四周大半被河溪包围,进出多需要桥梁或渡船,故名渡水镇。
而在小镇的西南方向则立着一座山,这山正是李老太口中的南山。因着这山上林木茂盛,阻断了湍急的河流,将之分截成几条浅浅的小溪,往来倒也便利,故而不少胆大的孩子会结伴来林边玩耍。
宝儿正是因此误食了毒果。
连姑娘心中明悉金边草的模样,眼力好又有轻功助力,一路行疾如飞,果然很快找到了金边草的踪迹。
金边草形如其名,宽大的叶片四周微微泛黄,阳光的照射下如镶金边。叶子上方,一串沉甸甸的紫色浆果垂下,看起来香甜极了,想来也正是这极具引诱性的外表迷惑了宝儿。
连姑娘拿出贴身携带的工具,快速而熟练地挖出根系,将整根金边草放入带来的木盒中,而后环视一圈,抬脚往回走去。
只是走到林边小溪时,她忽的眼神一凝,犹豫片刻后改变了方向朝着溪边走去。
随着她的走近,能看到溪边淤地上正趴着一个湿漉漉的黑影。
竟是个人!
只是这人的状态未免过于狼狈了些。
因他俯身朝地,连姑娘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能看见他身上错综复杂的伤口以及黑红带血的衣袍。
这样的遍体鳞伤,这样惨烈的模样,想来之前经历了一番恶斗。
连姑娘蹲下身探了探他的脖颈,随后捞起对方的手腕认真把脉,目光却定在他另一只手紧握着的长刀上。
那长刀造型古朴,刀鞘乌黑,上面还刻着些神秘的花纹,看起来不似凡物。
在确定对方求生意志强大,一时半会死不了后,她伸手在男子身上连点几下穴道,随后起身提起男子的衣领,脚尖轻点,再抬眼人已落在溪水对面。
如今医药箱不在身边,她无法展开救治,只能先止血要紧。至于男子,也只能暂时安置在溪边树下,待她回去给宝儿解了毒再来此处置。
希望他能撑到那个时候。
这样想着,连姑娘步履从容地往镇子上走去。
行走间,一道若隐若现的女声在逐渐稀疏的林木间响起,音调不似往日温柔:“要救吗?若他有异心该当如何?”
片刻后,似是思虑有了结果,柔柔的语声响起:“那就让他消失好了。”
既然解药已经找到,后面的事对连姑娘来说自是不成问题。
也是看了连姑娘带回的药花婶才知道,自家宝儿误食的正是镇子里曾有人提及的“紫球果”。
这东西其实不常见,好多人甚至都未听说过。不过花婶一向热心会说话,同谁都能聊上几句,故而曾听闻过此果,知道不少人都因误食了此果而丢了性命。
眼下更是忍不住后怕——若不是有连姑娘在,只怕她家宝儿已是没了。
幸而有连姑娘在。很快,服下解药的宝儿就醒转过来,折腾了一天的小肚子也能吃下饭了。
把花婶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连连道谢,眼看就要跪下磕头。
连姑娘忙伸手扶住花婶的臂膀,笑意温和:“花婶子这是做什么,自来到镇子上多得您照顾,您这样岂不是折煞我了。”
素手纤纤,轻柔的力道却箍得花婶动弹不得。
说完不给花婶反驳的机会,连姑娘又指着金边草的果实和根须叫他们看,对着花婶一家说明了金边草的特征及毒性,警示他们日后不可再误食此果。
若当真意外误食,也要知道可用根须解其毒性。
花婶一家自是千恩万谢,连连点头,还道一定会把这些说给镇上的其他百姓知晓,以免再有此类情况发生。
等连姑娘从李家出来时,已是暮色半沉。
四周的百姓有的为了省些灯油早早吃完了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说话;有的则刚刚做好饭食,见到连姑娘,热情地招呼她一起用饭,被她笑着婉拒。
回到医馆门口,旁边庆嫂正收拾东西,准备关铺子打烊。
见了连姑娘笑着打招呼:“连姑娘回来啦?去了一天,可是累坏了吧?怎么样,宝儿可有什么事没有?”
连姑娘回以微笑:“不过是误食了毒草,如今已无事了。”
庆嫂笑容更盛:“到底是姑娘医术好,打从来了镇子上不知救了多少人,当真是济世救人的活菩萨呢!”
连姑娘略显羞涩地一抿嘴,推辞:“愧不敢当,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说完朝着庆嫂的铺子走得近了些:“说来,倒有件事劳庆嫂帮忙。我今日刚接了个病人,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医馆里只怕没有合适他的袍子,还劳烦庆嫂给我找一件。”
忘了说,庆嫂家正是开成衣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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