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风至西域来
寂静的山洞里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或许这声呢喃之语就连它的主人也不曾意识到。
火光中的人微微侧了侧头，他极罕见的对着她微微一笑，这一笑不是那客气往来的礼节，而是出于内心之中，一笑足以百花开。
猛然间李莹莹红了脸，与那一抹笑容般罕见的不像话。
伽蓝将手中红绸收入怀中轻轻说道：“我在想儿时的事情。”
她捂着滚烫的脸蛋，深怕被对方看到，可又很好奇，透过指缝看着他。
伽蓝没有给身旁之人更多的压力，而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似乎这些回忆藏了许久。
“我是师傅捡来的，师傅说那年他下山想要寻找自己的好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了家乡，蜀中。”
随着伽蓝的话语，一副画面出现在了李莹莹的脑海中。
年过四十的黄老回乡探亲，说真的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熟人了，春秋国战落幕后的蜀地以是十室九空，再见以是新人。
回到那个当初的地方，荒草凄凄处以无故乡情，儿时他就是在这打铁，那个家伙就在不远的地方耕田，奇怪的是跟着师傅多年没有变黑，倒是那个家伙黑的不像话，他觉得叫什么李二蛋叫李黑蛋算了。
离开前他出了一笔银两用于修桥，同时为他的兄弟修一座坟，他不担心自己走后这些人贪墨银两不修坟，因为蜀人最讲信用，哪怕赌博输的当了裤衩子，那他也会光腚离开。
就在那时他忽然想到两人真正认识的地方，那是一个无名的小山坳，两人在那为了一颗野果子打了一架，打成平手，约定第二天在来打，谁赢了谁摘走。
最后谁也没赢，因为就在第二次两人疲惫的躺在地上时，一只红腚猴子当着他们的面大摇大摆的摘走了那枚果子，气的两人追了十几里，没能追上。
到了那一处时以是换了个相貌，当初的那颗果树成了大树，再也不是一两颗果子，是满树的橙红，只是在无人与他争抢，也许那只猴子的后代会，只是猴子也没能出现。
隐约中他听到了一声悲鸣，循声而去是一头狼被捕兽夹所擒获，这只母狼过于思念家中孩子，硬生生啃断自己的腿才有了那声悲鸣。
黄老本想离去，转念一想若是这般走了那一窝狼崽子怕也活不下，于是回头顺着血迹找到了狼窝。
可他所见到的不是一窝狼崽子，而是一个孩子正趴在死去的母狼怀里，当他出现时，他像一头狼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那一刻黄老觉得这孩子不能留，可他没有下得去手。
孩子很倔强，会咬人，不吃东西，甚至几度想逃。
每日只能以内劲为其续命的黄老几乎愁白了头，哪怕强行喂食，也会被其吐出，这种情况直到一个小女孩的出现。
同样是抱在怀里的小女孩一点也不畏惧这个凶神恶煞的孩子，见到他的第一次她将自己手中一块小小的苹果递了过去，那孩子吃了，没有吐出来。
时间一转便是三年，孩子抓阄抓了两字，伽蓝，这就是他的名字，而小女孩也抓了两字，其名红绸。
没人愿意和这个孩子完，纷纷说他是个怪孩子，唯有红绸一直不嫌弃这个有些邋遢，有时还会龇牙吓唬人的伽蓝。
“伽蓝，乖，不和他们玩。”
她会摸着他的脑袋，把他护在身后，说着这样的话。
有一次城里的狗忽然发了疯，他不顾一切的保护着她，那只狗少了一颗犬牙。
她用红绸给他包扎着伤后哭着说：“我去学武功，以后一定不让你被欺负。”
那一年城里来了一帮人，他们在他的面前带走了他，他没能留住她，在大漠中足足追了三十里，最后那人不耐烦了，正要杀了他时，黄老赶至一掌击退了对方。
随之而来的还有教主王重楼，对方的身法诡异无常，乘着夜色逃离了两人的追击，伽蓝隐约记得王重楼说了一句：“是红衣会的人，他们来这做什么？”
后来在问时，所得到的线索也极为渺茫，王重楼对红衣会所知不多，只知这个势力存在中原极少来到西域。
伽蓝正欲述说后来之事时，篝火忽然闪烁了一下，他若无其事般的看着李莹莹，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后来呢。。。”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过后，杀机陡然充斥了整个洞穴，两人不约而同出招，分路攻与两处。
伽蓝大喊一声：“留活口！”
短枪在手的李莹莹心领神会，这横扫斜着就向下扫去，那短刀携着刀鞘横着拍了过去，这上下齐手纵使对方身法再高此时也无用武之地。
那人见势不妙预想一跃而出，可伽蓝那一横拍裹挟气力十足，使得此人下意识的向后弯腰，以鲤鱼打挺质态避开两人合击。
那被江湖冠以武痴之名的李莹莹这横扫中在此变了个方向，强行以腰力顶以枪端，硬生生将此招改为由下至上的提枪式。
这一击好比那巨蟒拍地，一拍之下听得那碎骨之声，伽蓝见此心中微微一惊。
“当日你若是也这般对我，那我胜你只有三成把握。”
李莹莹站起身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短枪：“小技巧而已，我爹教的。”
嘴上这么说可心理是想着，如此这般这般的都能有三成把握，看来自己这夫君那日比武可藏拙了。
伽蓝俯下身一下就制住了装死的刺客，顺带直接卸去了对方的四肢。
李莹莹心中感叹了一句：“不知道这是不是老爹说的那样，看似无情最有情。”
“说说吧，你也甭瞎扯其他的，你是谁派来的我大概能猜得出，想死个痛快就把你知道的都吐出来。”
躺在地上的人一语不发，就在伽蓝觉得该用点手段的时候，就见李莹莹的手指迅速在对方的下颌处一点，顿时一枚牙齿就掉落了出来。
伽蓝疑惑，仔细看去，那是一枚假牙，其中以油腊包裹了一点黑色。
李莹莹解释道：“这些人不怕死，也不怕折磨，来之前大将军抓过几个，我也在一旁，其中一大部分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咬碎嘴里藏的毒药，剩下的那些受尽折磨后也不屈服。”
伽蓝眉头微皱，他摸索了一下手指：“你先看向其他地方，等会在看过来。”
接着火光李莹莹看到伽蓝掏出了一物，在那如同吊坠的摇摆下使人有些恍惚，此刻她忽然清醒了一点，知道这是媚术，听着伽蓝的那些话语，渐渐的她听到了微微的鼾声。
伽蓝轻轻触碰了李莹莹，示意她可以转过身了，李莹莹看着熟睡的刺客有些想不通，难不成弄了半天就是把人弄睡着了，她听闻的媚术可不是这样的，传的神乎其神不说，最简单的就是让人乖乖听话。
伽蓝没有例会李莹莹那疑惑的目光，而是凑在那刺客的耳旁轻声问道：“你来此执行什么命令？”
酣睡中的刺客却十分清晰的回道：“刺杀凉州世子徐北志。”
伽蓝继续问道：“几个人。”
刺客：“十二人。”
伽蓝：“为何你会来此？”
刺客：“头认为伽蓝天赋过高日后会成我会大患，所以兵分两路我来刺杀伽蓝，头带着人前往凉山。”
伽蓝面色微微一变，不过他继续问道：“你们如何联系，红衣会在哪？”
当此话说完之后，伽蓝顿感有些不妙，此人面部表情开始变得激动了起来，伽蓝没有犹豫一掌直接打在了对方头颅之上。
李莹莹见状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伽蓝叹息一声：“这家伙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放在我的话里触及到了一些东西，他的潜意识开始反抗，等清醒后会有防备，在催眠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李莹莹似懂非懂，这犹豫了一会才小声问道：“诶，伽蓝，你刚才用的是不是媚术？”
伽蓝笑了笑：“这是西域流传过来的催眠术，和中原传说中的魅术有些像，我师傅说两者同源，但施展起来不同，只是不知道二者孰强孰弱了。”
李莹莹哦了一声，似乎是听懂了，但好像又没听懂。
伽蓝向洞外看了几眼确定只有这一人：“这些家伙的身法很诡异，方才进来悄无声息，若不是他进入时带动了气流，我们还不一定能发现的了。”
李莹莹点头赞同这一点：“江湖极少听闻有这般厉害的身法，这些高手个个都如此，显然专注一击必杀，背后势力也不会小。”
“嗯，不过这白龙吟我们怕是去不成了，徐被志要比我这家伙更糟人记恨，这最不能死的家伙被这么多家伙盯上，我们得去帮一把。”
李莹莹好奇的问道：“什么叫最不能死的人？”
“若是他死了，你猜大将军会如何？”
李莹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是猜不出，而是不敢说。
凉山居有旧部无数，大小灯火映照整座山头如白昼，凉王府前是凉州极为罕见的夜市，哪怕是到了深夜，此地依旧有许多小贩停留。
相比于那些保守权贵欺压的百姓不同，凉州百姓格外拥护凉王徐枭，甚至到了只要从那扇门出来的人，在这些小摊上吃了东西，想付钱都很难。
只是今夜这里的夜市显得格外安静，街道上行人不多，加上小摊上坐着的人，大小也有近三百人，可这里除了那锅中沸腾的水汽外再无其他声音。
急促的马蹄声至街道那头而来，转瞬及至，一马两人，那王府大门还未等两人靠近便以打开，风中留下了一声多谢，奔马之上凉山之顶。
“爹，你说他们真的会回来？”徐北志不知是第几次不厌其烦问起这相同问题。
“会的，会的，你这朋友与你结实不久，但我看得出此人重情。若是他今夜不来，那当爹的明日就给他抓回来。”
徐枭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爹的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话说那叫伽蓝的小子可别让他失望了。
这没一会的功夫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徐枭的嘴角微微一笑，心理那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同时也觉得，嗯，自己眼光没有随着时间变老。
一路疾驰而归的伽蓝满头是汗，登顶之时见一群人就站在门口，这手不由的将缰绳使劲一拽，差点就将快马撂倒在地。
李莹莹那叫一个心疼，这打小和自己长大的马儿被伽蓝这般糟蹋，这比帐得记着，现在还不能说。
一个翻身落地的伽蓝疑惑着看着众人：“你们这是在等我？”
徐北志兴高采烈的冲了上去，一把搂过伽蓝的肩膀：“兄弟，你真回来了，我爹没骗我！”
听到这话伽蓝将目光移到了大将军徐枭的脸上，与初见时不同，此时的徐枭更像是一个长辈，满脸的宠溺之色表露无疑。
“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李莹莹安抚好马儿看着这边问道：“我们遇到了刺杀，对方是来刺杀你的，所以就赶回来了。”
徐北志一回头：“哟，这不是李大小姐么，我是不是得喊嫂子了，那帮家伙都在那呢。”
李莹莹闻言这脸就是一红，不过眼睛随着徐北志的手看向了院角的一处，那正堆着一帮五花大绑的人，似乎还没醒，看起来是才被打晕不久。
见此两人都送了口气，算是有惊无险，伽蓝看着徐枭：“大将军，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徐北志拉着伽蓝进了他的那间大院，待老爹进入后，还特地上了锁，生怕伽蓝走了。
伽蓝落座后问了三个问题，第一也是目前他最好奇的，是徐枭为何猜到他回来，而且那些刺客还没醒。第二便是红衣会，这第三便是如何找到红衣会。
徐枭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这慢悠悠的从身旁扈从手里拿出了一封厚厚的信件，这手指着信件说道：“你这三个问题其实后两个可以归于一个，我从圣火教调集了你所有的信息，你的身平极为简单，甚至从圣墓山下山的次数都极少，当我得知你是由四位一品高手带出的弟子时，我感到很惊讶，据我所知，你师傅和王重楼除外，西域圣女月弄痕，与那沙王蒙可力札都是脾气极为古怪之人，你能得二人真传，实数罕见。”
伽蓝微微吃惊，圣墓山中有四位一品高手，这种信息一直以来都只是上层之人知晓，徐枭能如此轻易的得知，显然教中内应身法极高。
吃惊归吃惊，可仔细想想觉得对于徐枭来说这不算什么难事，也就释然了。
徐枭继续说道：“观其一生，老夫斗胆猜测你是一重情谊之人，对你而言小儿矣是你第一个朋友。”
伽蓝点了点头赞同了这一说法：“我没什么朋友，徐北志确实是我第一个朋友。”
“当你问出后面的问题时，我联想到你幼时中的一段话，所以我猜测你于红衣会有仇，这第二第三乃是一个问题，我问的对么？”
伽蓝继续点头，徐枭也不藏着掖着：“红衣会向来神秘，江湖偶有传闻，可在朝堂之中却极少出现，所以老夫猜测红衣会或许藏身于朝堂之中而非民间，至于他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这个我无法得知。”
“以大将军的手段都查不出红衣会么？”
徐枭笑了笑：“你不了解朝堂之事，若红衣会意在夺取天下，那么这个天下早已被其夺得，可对方意不在此，使得本就迷雾重重的朝堂更加难以找寻其踪迹。”
伽蓝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红衣会势力庞大，若不是为了图谋天下，那这天下还有什么值得这种势力图谋的？”
徐枭皱着眉思索：“其实这个问题我也在想，若对方不是与我站在对立面，那我也不愿去招惹这种的存在，琢磨不透不说，而且不知深浅，难以防备。”
两人沉默中徐枭忽然说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年小玄子与我说起了一件事，当时我没怎么在意，他说与人下了三盘棋，一盘大局已定，一盘大龙已成，最后一盘结果未知。
他笑着与我说，自己故意输了这第一局，这第二局自己说什么都会赢，以前没怎么想，后来想想，这三局非棋局，否者这第三局不会没有结果。”
“难道就这样等着对方上门么，我们连对方在哪都不知道~”
伽蓝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多少感觉有些不舒服。
徐枭闻言眉头舒展了几分：“那倒也不是，我倒是有一法，只是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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