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其五三
假如大限将至，寥寥无几的生命最后的时间，能够用来做些什么？
整顿装备，核实计划，与有过交情的人们或多或少隐喻的道别……时光转瞬即逝。
——常言道黄昏即是逢魔时刻，这次巡查，说不定真的是出去见鬼了呢。
莫名的，总司想起了赫乃丈曾经的打趣，当时说着完全不惧怕“百鬼夜行”的自己，现在却在为了队士们的安全忧心忡忡。
真是……太讽刺了。
武装齐整的队员们面上都带着些惴惴不安，他们虽然不了解详情，却也被告知过此次行动的危险性，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集中在队伍最前方的两个人身上，一位是他们熟知的厉害至极的斋藤一队长，另一位则是——
看着临行前与土方岁三相互嘱托的游山赫乃丈，藤堂平助不禁叹了一口气，“为了保护弟弟，他也不容易啊。”
“为了保护他，我们今天晚上也会很不容易。”永仓新八无情地打断了平助的感慨，他与原田左之助要镇守屯所，虽然斋藤一那边被袭击的可能性更大，但多些准备总归是万无一失的。
“说起来，你还不过去吗？”
嘴里叼着的木签换了个方向，永仓新八看向站在冲田总司身后的青年，“他们可马上就要走咯。”
接收到冲田总司鼓励的眼神，加州清光握了握拳，脚步带风似的走向了队伍前列。
交谈着的人们注意到他，纷纷打住了话头，连土方岁三都收敛了声音，安静的看着倔强的付丧神走到赫乃丈身前，低头站定。
“我会在这里等着您回来，”清光轻轻吸了一口气，“请您不要忘记……与我的约定。”
“嗯，”赫乃丈微微一笑，“清光去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不论如何，都要听从你的内心，”按住付丧神的肩膀，赫乃丈贴近他的耳畔，闭上了双眼，“……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是……祝您武运昌隆。”
集合的呼喊声响了起来，队士们手持刀剑，规规矩矩地站成一队，再次强调不要大意后，斋藤一拔出佩刀，护在赫乃丈身侧。
“我所率领的三番队……出发！”
“是！！！”
脚步整齐，武器闪耀着锋利的光芒，怀抱着沉重的心态，一行人走出了屯所的大门。
巡逻的路线倒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大道、店家、居所、河滩，百姓们唯恐不及地躲避到一边，大气不敢出，良好的治安一如往常，谁能想象到不久之前，有人在这样的氛围下堂而皇之的袭击了新撰组的队伍呢？
走了约有一个时辰，赫乃丈提议让众人休息片刻。
“我不建议在这里停留。”斋藤一皱眉道，这一带是早已废弃的商铺，位于京都的边缘，人烟稀少，不论是就地作战抑或回去报信都极为不利。
“继续漫无目的的巡查下去，我们只会更被动。”
赫乃丈的呼吸有些不匀，毕竟是一个负伤未愈的人，考虑到这一点，斋藤一允许他坐下来歇息，队士们自发的护卫在赫乃丈身边，警戒着如同鬼魅一般的暗杀者。
“既然身为诱饵，不如我们主动卖个破绽，以攻为守。”
斋藤一合上眼，心中缜密的思索着，如果是他前来偷袭，大约也会选一个僻静的地方下手，况且长时间的高强度戒备，确实会对队士们的士气造成打击。
“……好，那么在此摆开队形，不要放松警惕！”
黄昏已转为初黑的傍晚，今晚的月亮倒是出奇的亮，冷清清挂在空中，睥睨着这群滑稽的人类，只有不时响起的鸦叫作为陪衬。
黑暗的掩盖下，一边的草丛发出了阵阵声响。
队士们迅速将刀剑齐刷刷指向草丛，慢慢逼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除了淡然自若的赫乃丈与面无表情的斋藤一，几乎没有人不紧张到手心流汗。
“……出来！”
一个队士咽了一声，厉声道，他已看出来草丛里躲着一个人，虽然不知其意图，但他宁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要是这个人再不肯乖乖走出，他会毫不犹豫地一刀刺下去。
远远瞥见了动静，斋藤一没有料到敌人暴露的这么快，至少他没有猜测到，敌人会隐藏的这么显而易见。
草丛中的潜伏者被押送过来，斋藤一握紧了刀把，看着在月光下逐渐展示真容的来客。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害怕到颤抖个不停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各位大人，请原谅我，饶了我吧……”
赫乃丈上下看了看女人质朴的衣裳，以及苍白的脸，语气没有半分缓和，“你为什么要躲在草丛里？”
“妾身，妾身只是来这边拾捡一些可以变卖的物品，却不想忘了时间……远远看见各位大人过来，害怕极了，这才不得已……不得已藏了起来。”
话未说尽，已有泣音，若不是还有队士搀扶着她，女人怕是会直接瘫倒在地。
“……如何？”赫乃丈皱起眉，转而看向默然不语的斋藤一。
含糊而笼统的说法，看似真实的恐惧神情，最重要的是，如果女人真的是刺客，那么这种手段未免也太稚嫩了些。
是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
这种困难的判断，还是交给经验老道的斋藤一比较合适，众人也似乎都认同赫乃丈的做法，几十双眼睛默默的看着沉思的斋藤一，等待他的判断。
“……你叫什么名字？”
良久，凝视着女人的斋藤一才张开了口。
不知为何，这个女人带给他一种淡淡的不详感。
“妾身的名字……”女人擦了擦泪水，呜咽着道，“妾身唤做……”
“——萤石。”
斋藤一没有说话，仿佛在心中判断着女人言行的真假，只有赫乃丈知道，他一定是在看着那份隐形的“死亡名单”，以此核对女人的姓名。
权衡许久，斋藤一对着押送的队士道。
“放她离开。”
队士们恭敬地应了声，带着女人走到了远处，施恩一般的松开了手。赫乃丈望着感激不已的女人，不停的鞠着躬，说着感恩戴德的话语，半晌，他才失去了兴趣一般移开了视线。
与毫无紧张感的赫乃丈不同，斋藤一则是皱起了眉，因为女人的出现，大家的气势都松懈了不少。
“敌人尚隐藏在暗处，还不警惕一些！”
话音刚落，几道惨烈的叫声就响了起来。
斋藤一猛然回头，女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只剩下被行刺的队士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喘/息。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斋藤一急忙一声令下。
“追上去！”
遥遥将众人抛在身后，女人脱下了伪装的布衣，脸上的易容也换成了蒙面，她动作敏捷，穿梭于树林房屋之间，只能隐隐看到几丝亮丽的金发在月光下飞舞。
“终于发现了吗……”女人哼笑一声，“新撰组也不过如此。”
虽是萤石，却又不仅仅是萤石。
她可是风魔一族的忍者，隐瞒姓氏早已是寻常的把戏，真名若轻易吐出，也会变得像是一个代号。
“他的情报果然没有错，斋藤一……会是一个强劲的敌人。”
飞驰之间，女忍者停下了脚步，四下是开阔的街道，已无可以为她提供藏身之处的地方。新撰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女人却一点都不紧张，葱根一样的手指并拢在唇下，一声哨响，早已埋伏多时的浪人们站了起来。
是倒幕派的人。
斋藤一拔刀而立，将赫乃丈护在身后。
他的预感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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