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十月微涼 > 31

31


  “李科,今天咱们干什么?”

  吃完早餐,苏小陌问李科。

  温瑞出差已经两天了。头天晚上大哥打电话回来说事情不那么顺利,需要再多两天时间处理。

  苏小陌相信大哥有能力处理好工作上的事,自然不会担心。再说了,她现在也没有想过去操心这些问题。

  苏小陌一门心思地只想着怎么玩。

  舅舅,舅妈,坤叔,伍阿姨都已回来,苏小陌在家有人陪,吃饭问题也有人解决,她便一刻也不想闲着。

  李科先吃完了在一边玩儿手机。听苏小陌相问,便很自然地抬起头来笑看着苏小陌。

  “小主今天想去哪儿呢?我陪着。”

  李科不是一个擅长玩儿的人。

  苏小陌拿出手机一边刷着,一边喃喃自语。

  “嗯———,今天去哪儿呢———”

  看苏小陌半天没有可行的计划,李科尝试着提议。

  “要不,咱们去北原新区。你不是说想要去健身吗?去风哥他们那儿看看?”

  “好啊好啊!”苏小陌的眼睛里放出光来,“去找姐夫他们!对了,你陪着我,我们一起去健身!”

  “我陪你去北原新区。”李科似乎已经安排好了行程,“你去健身房,我想好好转一下,多了解一下新原。”

  “不用我陪?”

  “不用。自己慢慢地转,说不定会有惊喜。再说了,所有自己探索出来的,总是要印象深一些。我要好好记住这座城市!”

  苏小陌满脸灿烂地笑着,眉眼里全是开心。

  “好吧,你就好好去研究新原吧。”

  “欢迎光临!”

  苏小陌到达“BD”所在的楼层,电梯一开,就有一男一女两位工作人员上前迎接。男生形象很好,衣服上有“私人教练”的字样。女生扎着利落的马尾,很灿烂地笑着。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美女?”

  男生上前一步很礼貌地相问。苏小陌故作神秘地一笑。

  “我找人!”

  “请问你找谁?”

  “我姐夫!”

  男生看一眼旁边的女生,女生接话。

  “美女,方便告诉一下您姐夫的名字吗,我们联系他出来接您!”

  “他叫———”正要报名字的苏小陌突然顿住,眼珠子一转,“我想自己去找他,可以吗?”

  “实在抱歉美女,”男生很真诚地跟苏小陌解释,“我们这里是会员制。为了你们能更好地锻炼,只有工作人员和会员可以刷卡进入。来访人员需要登记预约后才可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进入。像您这样来找人的,我们必须得到允许才能带你进去的。”

  “啊———这么麻烦啊?”苏小陌一脸的不高兴,“你们行个方便,让我进去吧!我不是坏人的。”

  女生为苏小陌递上一瓶水。

  “美女,你要不先给你姐夫打个电话?”

  “哎呦,我就是要给他一个惊喜的啊!打了电话都知道了,哪里还有惊喜嘛!”

  苏小陌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突然转身朝入口冲去。

  “美女!”

  工作人员不曾想这个看起来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会强行往里冲,便叫着前来阻拦。

  苏小陌翻过闸机便往里冲。因为有工作人员来追,苏小陌不及看路,刚跑两步便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苏小陌?”

  来人不是别人,却是刚上完课的骆冰生。稳住苏小陌,骆冰生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小陌,你这是干嘛呢?”

  工作人员一看骆冰生认识苏小陌,就在一米开外停了下来。

  “骆老师认识这位美女?”

  男生问。骆冰生点点头。女生略显惊讶。

  “所以,王子你是这位美女的姐夫?”

  “啊?”

  不待骆冰生回话,苏小陌拉起骆冰生往里走。骆冰生反手给了工作人员一个回的手势,一脸迷茫地任苏小陌拉着。

  “苏小陌,什么情况这是?”

  “我要进来,他们不让。”

  “你登记了就可以进来参观了啊!你是来参观吗?”

  “太麻烦了!我是来参观的,主要是来找人。”

  “找我?”

  骆冰生一脸的期待,苏小陌停下看他一眼。

  “不是,我找我姐夫!”

  骆冰生做了一个受伤的动作。

  “季风在办公室,我带你去吧。”

  “进!”

  听到有人敲门,低头做事的季风简短的回了一句。

  “季总!”

  许是觉得声音有异,“什么事”三个字没说完,季风抬起头来看到强忍着笑的苏小陌,吓了一跳。

  “咦!小陌!你怎么来了?”

  “姐夫,我不是说过我要来健身吗?怎么,你忘了?”

  “没忘没忘,只是———”

  季风起身将苏小陌引向茶桌边的沙发,一句话没说完,骆冰生的声音响起。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对吧?”

  季风看看二人。

  “你们合伙吓我呢?”

  “no  no  no  no  no  no  no  !”骆冰生在沙发上坐下,伸出修长的手指来左右摆动着,“我也是在门口给撞上的!”

  季风坐下一边泡茶一边问询起来。

  “什么情况?还撞上了!都没事吧?”

  骆冰生看一眼苏小陌,然后委屈地看着季风。

  “目前看来没事,晚一点可就保不准了。老板,我可是在健身房被撞的,算工伤吧?”

  “算算算!”季风不想和骆冰生纠缠,“到底怎么回事?”

  季风一向注重细节,看他问得很认真,骆冰生忙认真解释起来。

  “估计小陌也是想要给咱们惊喜,不登记硬闯。可我跟你说啊,前台俩年轻人可是尽职尽责地啊!”

  “嗯嗯嗯!”苏小陌大概也意识到问题不是儿戏,忙跟着附和,“姐夫,你们工作人员超级认真超级负责的。是我不配合,故意闹事,一会儿我得给他们道个歉去!”

  季风笑笑,为苏小陌和骆冰生分好茶。

  季风开的健身房对会员有着严格的保护和保密规定。听到苏小陌强闯了进来,他不得不考虑一下如何更好地保护会员了。

  “想好了要来锻炼了?”

  “来的时候没想好,现在想好了。这么高大上的环境,这么认真负责的工作人员,我不锻炼岂不浪费?”

  “呐呐呐,季总,这算是我给你介绍的业务吧?加上朱莎莎,这两天我可是又给你拉了两单业务了!”

  季风举起杯子以茶代酒。

  “谢谢王子!中午我请客!”

  骆冰生满意地看一眼苏小陌。

  “这还差不多!”

  “诶,今天朱莎莎可就开始锻炼了哦!”

  “她练啊!你给人安排个好点的教练,好好带。”

  “我这儿有不好的教练吗?冲你的面子也必须安排好。”

  “起开啊,你!”骆冰生看一眼苏小陌,急急地制止季风,“今天中午吃什么?”

  一边儿的苏小陌听他们说着话,云里雾里的,只记住了一个名字,朱莎莎。

  “等等,朱莎莎是谁?”

  季风看看骆冰生,后者正一脸可怜地看着他。季风不忍再逗他,于是轻描淡写地回苏小陌。

  “冰生的一个朋友。”

  季风突然发现李科没跟着,往门外望了一下,“咦,李科呢?”

  “他说他去逛一下,想自己去探寻一下新原。”

  “咦,他居然不让你陪着!”骆冰生一脸的不解,“莫非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能有什么特别的事!”苏小陌笑笑,“无非就是四处转转,专找一些僻静的街道走走。她知道我喜欢热闹,所以不让我陪。”

  “那我们带你参观一下吧?”季风起身相邀,“既然是要锻炼,总得先熟悉一下环境。”

  “对对对!”骆冰生跟着起身,“这儿我熟悉,我来介绍!”

  一行三人并排而行。不时有锻炼的会员从身边经过跟季风和骆冰生打招呼。

  突然,正面走来一个身材练得非常好的帅小伙子。

  “风哥!”小伙子坏坏地笑着,“新女朋友?”

  “不是!”

  骆冰生不待季风开口,第一时间否定。小伙子看一眼他。

  “王子,你女朋友?”

  “不要调皮,西西哥!”季风打断小伙子,“这是我们一位朋友,准备来锻炼,我们带她看看。”

  “哎呦,这么漂亮的女生来锻炼,这是考验我们男同胞的定力啊!”小伙子朝苏小陌点头,“美女你好,我是乔治西。”

  “苏小陌。”

  苏小陌大方地伸出手去。乔治西礼貌地握一下。

  “苏小陌,我记住了!欢迎来’BD’,咱们这里又来一位大美女!”乔治西转向季风,“风哥,你的“BD”不止教练颜值高形象好,连会员都是帅哥美女,你这是要打造新原的健身天团啊!”

  “西西哥,”骆冰生拍一下乔治西,“你这是在夸自己呢还是在夸自己呢?”

  “哈哈!我虽然颜值垫底,但总归当得起一个帅字的!”乔治西很自信地笑笑,“你们忙,我锻炼去了!”

  “好!”季风和乔治西碰一下拳头,“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们。”

  “哇,他身材真好!就像健美运动员一样!”

  看乔治西进入力量区训练,苏小陌由衷地赞道。季风笑着回应。

  “你说对了,他就是健美运动员。”

  “他现在专打比赛了吗?”

  骆冰生问。季风点点头。

  “是的,他现在专打健体。而且成绩非常棒,都拿了好几个冠军了。”

  “好棒!难怪身材这么好!”

  “你姐夫也很棒!他打比赛的时候,新原的健身还没概念呢!可惜现在他不打了!”

  季风看看骆冰生不说话。苏小陌好奇地问季风。

  “姐夫,你怎么不打了?你这么帅,形体这么好,上台一定迷死人了!”

  季风笑笑。

  “好了,参观得差不多了。今天9月10号,你正式加入健身队伍了!”

  “教师节哦!”骆冰生在旁边接话,“小陌,今天正式拜师了。走,我带你去办手续。”

  “也好,冰生带你去办手续,我去给你安排一位教练。你想要男教练还是女教练?”

  “不是你带我吗,姐夫?”

  季风迟疑了一下,骆冰生拉一下苏小陌。

  “走吧,别指望他了。他现在只带你哥!”

  苏小陌转头看一眼季风。

  “那你安排吧,姐夫。”

  季风一愣,随即转身向教练办公室走去。

  李科自己一个人在北原新区转着。如苏小陌所说,他并不喜欢那些繁华的街道。

  在李科看来,那些繁华的街道虽然看起来热热闹闹的,但身处其中,总让人感觉到少了一些历史的厚重,也就多了一些浮世繁华的不安。

  相比之下,那些僻静的街道,那些在一座城市里存了百年千年的老街,古巷,青石路,一旦走近,只要愿意慢下来,安静地感受,总能听到一种来自历史深处的声音。

  这声音有的低沉,有的沧桑,有的轻快,有的厚重……这声音自远古的历史中而来,直击人的内心。

  这样的地方,多半只是安静的处于一隅,不曾被开发成旅游景点,所以不会有喧闹的游客。这样的地方,因为偏僻,本地人也少有兴致,所以更显静寂。

  李科就喜欢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他听得见远古的呼唤,他感受得到来自历史的脉搏。

  在一条繁华街道的后面,李科发现一条古巷。



  古巷深幽。

  古巷两旁是低矮的木屋,地上是青石路面。路不宽,靠边的青石上间有稀疏的苔藓。路面不是很平,蜿蜒向前。

  李科静静地走在古巷里,偶尔有一两个本地人看到他,友好地和他打招呼。

  李科想起了老家。

  罗宋是一个不出名的小县城。县城很小,没有大都市的繁华。李科自小跟着教书的母亲在学校里长大,和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从陌生到熟悉再到离别。

  离别年年都有。

  每一次,那些走向远方的孩子都在离别时抱着母亲不舍地哭着。母亲总是安慰着他们,让他们勇敢地去向更广阔的天地。

  那些孩子哭着放手,然后一步三回头。他们说一定会回来,回来罗宋,回来看母亲。

  那些孩子确实回来了。回来看母亲,但并不在罗宋呆着。后来,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李科问母亲,他们不会回来了吧?

  母亲笑笑,他们好好的就好。李科问,你想他们吗?想,母亲说,但是他们有他们的人生,回不回来都是她带过的孩子。

  后来,李科大一些了,便不问了。因为李科发现,自己除了看书,和要好的伙伴到周围的山上游玩,心里莫名的有一股冲动,想要走出去,去山的另一边,去看山外面的世界,去看山外的山,去看山外山之外的世界。

  这份冲动让他兴奋不已,于是他便发了奋地努力,他知道,读书是他走向更远的远方唯一的途经。

  现在,自己在外面呆了几年了。他极少回家。他只想努力挣钱,然后让自己的父母走出罗宋,来到深市和自己一起。

  走在青石路上,他想起自己当时问母亲的问题。不会回了吧?不会回了吧。

  他不知道走出罗宋的其他孩子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自己大概不会回了。

  想着罗宋,李科心里总是有一些痛的。那是那条自己一路踩着长大的青石路的声音震动了耳膜的痛,那是自己遍玩不腻的青山闪耀了眼睛的痛,那是条咆哮得犹如怪兽的罗宋河午夜惊醒梦魇的痛……

  那条河!罗宋河。

  李科摇摇头。那条折磨了他多年的河,他已经很少在梦里想起来了。

  母亲经常在电话的最后一句说,小科,还好吧。

  挺好的,李科接。

  母子二人谁也不多说。

  母亲便说,小科,好好的,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为难自己,一切都是命定。

  李科并不相信命运,他想身为教师的母亲大概也是不会相信命的。母亲不过是劝慰自己。说不定,午夜惊醒的是母亲。母亲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吧。

  或者,让父母和自己一般,远离了罗宋,有了距离,也就少了那些折磨,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了。

  这么想着,李科紧了一下拳头。

  不觉,已经走到了古巷的尽头。古巷尽头是一段青石石阶,连接到新江边上。新江边裸露着的河床上,大大小小被江水冲刷得光洁如艺术品的石头铺满了江边。往前走大概200米,又有一段石阶连着新江而上,直抵北原新区复兴广场。和古巷尽头的石阶不同,这段石阶却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

  李科远远地靠着江边走着,然后拾阶而上,一直走到复兴广场才停了下来。

  看看时间还早,想着苏小陌大概还在健身房参观,李科便寻思着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为了方便和苏小陌会合,李科在纽约大厦的对面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休息。

  和所有的都市一样,夜,来得早,结束的晚。新原繁华的复兴广场还没有完全醒来,整个咖啡馆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李科并不喜欢喝咖啡,或者说他还没有学会喝咖啡,所以便点了一杯绿茶。

  看着对面的纽约大厦,“BD”的招牌简洁而醒目,但整个招牌找不到一丝跟健身有关的信息。

  毕竟是服务高端人群的健身房啊,李科想着,若不是有固定的客群,这么骄傲的经营怕是要举步维艰了。

  又或者,很多时候,大家追求的毕竟不一样吧!

  李科无奈地笑笑。现在的自己还进不了这样的场合去消费。

  反正无聊,李科便拿起手机拍照打发时间。对着建筑随心所欲地拍了一通之后,李科便漫不经心地挑选起照片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侧影出现在照片里。李科不敢相信地将照片放大,脸上开始显出抑制不住的惊喜来。

  李科抬起头来,对着纽约大厦下面的一家咖啡馆将镜头拉近。靠窗的位置,那张熟悉的脸清晰地出现在镜头之中。在他对面,一个年轻人递过一个文件袋。

  李科将这一切录了下来。

  录完像,李科拿起手机准备拨号,电话却先响了。

  “喂,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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